慧珍一脸尴尬，进退两难。刘妈趁着收拾地上的空挡，背对着柴嫣然，拼命朝慧珍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走。慧珍又说了句对不起，这才急匆匆的上楼去了。
“夫人，您别气了。”刘妈在许家算是老人了，柴嫣然什么脾性她是最清楚的。平时嘴上不饶人，心肠其实不坏，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也没害过谁刻薄过谁。
“这端茶倒水本来就是下人的活计，怎么好叫少奶奶做呢！”
柴嫣然哼了一声，一手拍在沙发扶手上，“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子，生女儿也就算了，大不了以后再生，可昨晚，”她压低几分嗓音，怒气却丝毫未减：“昨晚她居然当着蔡颍晨的面给文凯脸色看！你说谁做媳妇像她这样的！蔡颍晨和咱们家再好，眼下也只算是个外人，她居然丝毫不给文凯面子，还要文凯好说歹说的哄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刘妈一听，立时明白其中缘由，自古婆婆都是向着儿子的，柴嫣然自然也不例外。她会心一笑，心里已有了主意。“哎哟，我说夫人啊，大家都知道您疼文凯少爷，可您的手，也不能伸这么长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柴嫣然诧异中带着不满，只觉得刘妈似乎有心站在慧珍那边。
刘妈往杯子里添了些凉水，双手端着捧到柴嫣然面前，哄着她喝了小半杯。待她气稍稍顺些了，刘妈这才继续道：“这夫妻之间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再怎么亲妈，那也算是个外人哪！我瞅着文凯少爷是真喜欢慧珍的。纵使，”她顿了顿，凑到柴嫣然耳边道：“纵使文凯少爷偶尔在外面沾花惹草，可他对慧珍，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来。再说了，生男生女哪能人说的算，您不也说了，大不了再生，咱们许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也没差到哪儿去，将来寻个好人家，不照样孝顺着娘家嘛？他们小两口才结婚没多久，有个吵闹也很正常，凡事您不能光看一面，您只看到慧珍给文凯少爷摆脸色，那您有没有想过，她为何要摆脸色？”
柴嫣然心中一紧，随即坐直身子，“你是说，慧珍知道什么了？”想了想，忽又道：“就是知道了她又能怎么样？离婚？难道文凯对她不好吗？还是回家没满足她了？她也不想想，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许家给的！”
柴嫣然这人就是这样，一旦她施予别人的恩惠多了，就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是她从小好日子过惯了，没过过低等人的生活。
“我的夫人哟，您这样想可就不对了，况且你这些话就是拿到老爷和文凯少爷面前，那也是说不通的。”刘妈表示很无奈，这个柴嫣然一生气起来，还真是没多少脑子。
“怎么说不通了？”柴嫣然问。
“慧珍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许家给的这点没错，可她是许家明媒正娶娶回来的，法律上她得到认可，整个县城谁不知道姚慧珍是许家的媳妇？如今她和许家已经牢牢捆绑在一起了，您看不起她，不就等于看不起你自己了吗！”
柴嫣然抬眼看了看刘妈，若有所思地站起身，缓缓地走到窗户边上。刘妈凑上前去，又道：“家和万事兴，这也是老爷所乐见的。慧珍出身再怎么不好，却也是个明理的，也是清清白白嫁进来的。”
说到清清白白嫁进来，让柴嫣然想到一年前的白喜帕事件。虽然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许家门楣，但难免过分了点。回想几十年前，许安宁的妈拿白喜帕给她时，她可是足足气了好几年呢！而慧珍，她貌似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柴嫣然不说话就表示被劝动了，刘妈也不急于求进，以柴嫣然的脑子，有些话需要时间慢慢消化，一下说太多，效果反而不好。
“你继续说。”柴嫣然扔下这么一句，走回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怎么喝都觉得没半点茶味。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您以前也是受过婆婆气的人，难道您也要把这份气给慧珍受吗？老夫人有三个儿子，一人一口饭也饿不死她，可您只一个儿子啊，将来有个什么，服侍在身前的还不得是慧珍，文凯少爷要外出赚钱不是？再说了，您这几年贤名在外，若是因为媳妇生了女孩不待见她，传出去人家说您和田村农妇一样肤浅，虐待儿媳，搞得家宅不宁，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才是最后的关卡，柴嫣然仿佛被一棒子敲醒，赶紧拉着刘妈在身边坐下，感激涕零道：“到底你跟我时间久，也就你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她这人年轻时还算机灵，年纪越大越爱钻牛角尖，脑子也没以前灵光。如果许安宁能对她说这样的话多好？偏偏他只会斥责她堵她，让她一直认为丈夫向着儿媳不疼她了。实际上，却是自己糊涂了。
刘妈见柴嫣然被自己说通，心里舒了一口气，笑道：“夫人您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我这颗心自然也是向着您的！”
“那你说，慧珍会不会记恨我…跑去和文凯说？”柴嫣然开始担心文凯秋后算账，毕竟她儿子多疼老婆她是知道的。
“我想不会。”刘妈想了会儿，摇头肯定道：“不就是倒杯茶的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她也不像爱打小报告的人。待会儿我上去和她说说，就说…就说您昨晚和老爷拌了两句嘴心情不快，让她别放在心上就成了。”
“好，那你快去吧！”柴嫣然心虚极了，推着刘妈赶紧上楼。原本还想了一堆整慧珍的法子，现在通通不能用了，她反而很羞愧。换个角度想想，许安宁也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万一许安宁也出去找人，那她能不能接受？
“呸呸呸！”她用手敲敲自己的脑门，想什么呢！她和慧珍能比吗？慧珍是高嫁，她可是“下嫁”！性质不同。说话的口气自然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