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约定
帆船靠岸后，朱高焰一行人改乘马车，一路北上到了王爷府。中途斑鸠以游历江湖之名与众人道别，临别前，她许诺若朱高焰等人日后有难必将全力相助。
继斑鸠之后又离开了一人，受朱高焰指使，齐彬以锦衣卫身份重新回到了京城。虽然齐彬也是八人之一，但他毕竟曾经帮助过夏夕，不管是不是被迫，朱高焰对他还是没有像聂守心那般信任。他并没有将李贤、万枯骨等人的身份告知，而是说了句到时候自有人联系，便让齐彬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等到了王爷府，只剩下了朱高焰、吴奎、韩龙飞、聂守心四人。
之后的几天，朱高焰便没了影子。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军政、江湖、明里暗里的都有不少事等着他收拾。
等朱高焰终于把那些琐事忙完，一个更大的问题出现在他面前。
聂守心这几天一直在调养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起码行进方面不需要人搀扶了。朱高焰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王府上，遥望着远处蜿蜒的长城。
百里外，就是明朝最后的屏障。
明朝迁都北京，无异于将自己的咽喉放在了敌人的刀剑下。宣府、大同、山海关，这三大军机要地一旦被攻破一处，北京城就会彻底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下。
然而近百年来，辽东这处防线却一次次的将敌人拒之门外，明朝强盛的时候，甚至还会主动出兵攻打以扬威。
无论是对皇帝、大臣、亦或是百姓来说，辽东就是他们身家性命的守护者。只要那座城池还在，就没人能动大明一根寒毛。
山海关就像一条线，将危险与平安彻底隔绝开来。
聂守心要做的，是踏过这条线，走到那片他丝毫不了解的危险之地。
朱高焰心底是不想放他出关的，以聂守心现在的情况，出关后只要遇到蒙古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但他又不得不放聂守心离开，因为此时的聂守心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如果不让他出关，还不如当初直接将他留在剑冢呢。
一番思考之后，朱高焰还是觉得放他出关。他找到了几个懂蒙语的心腹，厉声嘱咐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住聂守心的性命。
简单准备之后，聂守心终于踏上了前往山海关的路。
临行前，望着大路尽头那座时隐时现的城池，聂守心莫名的有了一种紧张感。
“你要是找着摘星前辈了，能顺便去看看我师父吗？”韩龙飞突然来到马下，见聂守心望过来，他又道：“他要是在那我师父应该也在，要是见到我师父了，帮我带个好。”
聂守心道：“一定。”
“谢谢。”韩龙飞咧嘴一笑，指了指聂守心的手，道：“你的手要是好了，回来以后能跟我打一场吗？”
这种时候，韩龙飞还不忘师父的约定。别说现在自己双手残废，就算是身体最鼎盛的时期他也不是韩龙飞这半步武圣的对手啊。聂守心听了只能苦笑，道一声好。
韩龙飞倒是一脸认真，道：“说定了。”
“说定了。”聂守心答应着，抬头看向朱高焰，道：“王爷，告辞了。”
“保重。”朱高焰双手抱拳，看着聂守心一行人离去，深深的叹息一声。这一分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大人，王爷吩咐让我等先送您去山海关找魏总兵。”领头的护卫骑马来到聂守心身边，恭敬道。聂守心对外的身份还是锦衣卫巡抚，三品大员。因此，朱高焰派出的这几人一路上对他都极为客气。
“领路。”聂守心淡淡一声，也摆出了官架子。
一路纵马狂奔，周边景色越发荒凉，岩石峭壁之上都沾上了斑斑白霜。寒风刺骨、吹在脸上生生地疼。越靠近辽东边境，风刮得就越烈。
阵阵钻心的痛楚自双手传来，只觉得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撕裂。聂守心忍着痛，将双手缩进怀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大人喝口酒吧，去去寒。”
烈酒下肚，小腹顿时传来一股灼烧感。
聂守心呼出一口寒气，问道：“还有多久？”
那人答道：“按我们的速度，再半日就能到山海关了。”
聂守心点点头，此时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些被抓进昭狱的人宁愿掉脑袋也不愿充军辽东。让那些书生们来这种鬼地方待着，对他们来说比受那一刀还痛苦。
聂守心突然忍不住想起那位叫魏征北的仁兄，据朱高焰所言，此人自出生到参军就没出过辽东半步。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四十几年已经不易，还要面对随时会袭来的蒙古骑兵，好不容易把蒙古人打走了，冬天一到，又要和老天爷较劲……
他深深的敬佩起来，不只是对魏征北，还对那些在辽东守卫边关的军士们。
这半天时间，对聂守心来说好像过了十几年一样漫长。等他们到达山海关前，原本还有痛楚的双手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守卫城门的军士见到纵马奔来的几人，齐齐架起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超长长毛，不到十个人，竟形成了一条有模有样的防线。几个看守就训练的如此，山海关总兵的手段可见一斑。
守门的长官挎着刀，站在众人身后大声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我等是隐王部下，来此求魏总兵。”领头的护卫牵马来到城门十步处，伸手丢出一块令牌，道：“有信物为证。”
守门人接过令牌，却是看都没看，转手交给一人，那人拿着令牌进了城池。倒不是他循规蹈矩，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他实在是不认识上面写的字。如今这世道，能念得起书的谁会来当兵遭这份罪？
过了好半天，那人才小跑着奔出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
守门长官听后脸色大变，急忙道：“下官有所冒犯，还望大人莫要见怪。快让路。”说着，亲自走出来将令牌还了回去。
“不知者不罪。”应了一声，几匹马便奔入了城池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