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
作者:雨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74

看着徐海大步离去的背影,杨枫沉沉地道:“忠心卫主,义贯金石,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说到一半,突然醒觉,生生煞住下半句,摇头道:“四公子中,平原君最是不肖,亦无甚惊人勋业,我一贯看他不怎么得起,未料他依然能得人效死。嘿,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还是不能看轻了这些人物。”

范增笑了一笑,正色道:“恭喜公子。公子太过聪明了,才气又高,行事畅意,未曾遭受蹉跌,长此以往,不免轻视天下人,这决非幸事。如今有此正见而能稍摧盛气,范增深为公子庆。”

杨枫凛然道:“多谢先生提醒!”

范增顿了一顿道:“适才我见公子眼中有隐忧,莫非是为了前途之事?”

杨枫眉峰微蹙,道:“不错,我可以提升振奋士气,但禁军的战斗力毕竟无法在寥寥几天内就能得到质的飞跃。范增,你研判一下,此去大梁二十余日路程,前途究竟会有多少凶险在等候我们?”

范增沉吟一阵,语气有些沉重地道:“其实,此次赵魏联姻,仓促之极,而且魏太子增尚为质于秦,大违常规礼制,说到底是力促而成的孝成王和信陵君都各怀鬼胎。信陵君的打算我们已了然于胸,他的目的是令赵使无路可走,唯有依附于他,为他充当杀手刺客,如此他只能暗袭,目标······也只在三公主身上。安釐王对信陵君多方掣肘压抑,纵或不明背后的阴谋,单是此事乃信陵君操作促成,且挟巨资归国的平原夫人是信陵君亲姊,他就不会眼看着信陵君自张其势而毫无动作。韩国国势衰颓,全仗赵魏两个三晋邻国才得以苟延残喘,也只有它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加以破坏,除此外的秦齐燕楚四国,都可能以各种方式插手其中。”

一阵沉默。

“但是,无论是谁要对付我们,都只能放弃本来身份进行伏击暗袭。因而,大规模的正面遭遇战是不可能发生的。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准确地了解前方地形,把握正确的情报。”杨枫轻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道,“可惜那边离不开马骋统带。他是第一流的斥侯,即便遇上嚣魏牟,我有信心他也能从容脱身的。”

范增突然眼前一亮,低声道:“公子不是打算晚间让张星悄悄离去吗?我观此人应变机敏,又跟马骋出来的。马骋能选他做此事,忠信当无问题。不如留他在斥侯队里,担当斥侯哨探之责。”

杨枫慢慢地道:“也好!先让他来一趟。”

范增起身,召进帐外的卫士,低细地吩咐了几句。

一会儿,帐帘一动,一条人影无声地闪了进来,跪在面前。

杨枫暗赞一声,温言对身着一套卫士服饰的张星道:“张星,你随马骋多久了,原先做何营生?”

张星拜道:“在下原系山中猎户。四五月前,马大哥到我家乡营建田庄,见了小人身手,就收下了我。”

杨枫眉梢一挑,“你是猎户出身,那么翻山越岭即是你本色当行了?”

张星有些骄傲地道:“不错。在下自幼便在山中过活,不敢自夸,实是身轻善走,越高山峻岭如履平地。”

杨枫笑道:“好!我正有一桩极重要极机密之事,要你去办。以你本事,自然干办得来。”

正在细细吩咐张星,一名卫士禀报:“雅夫人帐外求见。”

杨枫一皱眉,错愕地转脸看了范增一眼,范增也是一愣,摇了摇头。

杨枫不动声色地向张星一扬脸,道:“请!”

张星会意,系紧头盔,拉低盔沿,垂着头按刀站在一侧。

两名卫士掀开帐帘,容光焕发的赵雅长裙曳地,漫步走进帐中,杨枫又是一怔,心中暗自惊凛。眼前的赵雅,众人熟悉的那种烟视媚行的撩人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华贵的韵致和淡雅的风姿。

又交换了一下眼神,杨枫和范增都起身施礼,“参见雅夫人。”

“杨客卿,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赵雅淡淡地道,神情平静,语调平和,完全没有了惯常的放荡挑逗的意味。

范增躬身告退,带着张星退出营帐。

赵雅静静地站在大帐中,默默看着杨枫,深沉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游移。她不坐下,杨枫也只好站着,两个人就这么定定地对视着。杨枫眼神漠然,心中却似乎有种平衡被打破了,涌上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甚至是亲切的感觉。

“杨枫,你是不是要对我动手了?”赵雅缓缓地道。声音依然是平和的,语气甚至愈发轻松。

正在奇怪那份古怪感觉的杨枫心里剧震,手指微动,眼里瞬间掠过微不可察的森寒杀机,这个女人究竟是在敲山震虎,还是在打草惊蛇。轻哼一声,他坦然迎上赵雅的目光,微笑道:“雅夫人,杨枫身负重责,军务繁杂,又岂有余裕思想男女情事。夫人放心,杨枫对夫人美色绝无觊觎之心。”

赵雅不说话,眼里含了一丝嘲笑,腮上现出一个梨涡,固执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杨枫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这样装傻的含糊其辞不是多余而无用地欲盖弥彰吗?同时心一抖,异常恼火地绷紧了,为什么忽然在赵雅面前被完全压制地落了下风,可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迅速抛开心里种种杂乱、不清晰的意念,杨枫一扬眉,直视着赵雅慢慢道:“雅夫人,一件事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如今使团中加上少原君的家将、奴仆不下一千五百人。人多口杂,姑不论杨枫与夫人毫无仇怨可言,便是我真有心对夫人动手,如何守得住秘密,岂非自绝于赵。而且,我很奇怪,雅夫人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