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假为说客
作者:杜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490

张绍道:“站住,休得离去。”

阿朵道:“张将军要拦阻草民么?”

姚兴道:“张绍,且慢动手,二位听本将军之言。”

阿朵道:“草民今日听得够多,告辞。”

姚兴道:“桑卡巴,想听帛和如何言之乎?”

阿朵道:“如何言之?”

姚兴道:“帛和道士放言,且兰邑桑家,乃苗山最神勇之人。”

阿朵道:“那又如何。告辞。”

张绍道:“告辞告辞,乃非女子!前军大帐岂如闺房。”

阿朵道:“草民正是女子。”

张绍道:“汝——”

阿朵道:“张将军为何拦住?”

张绍道:“汝乃晋军探子?”

阿朵道:“是又如何?”

姚兴道:“张绍,怎地又要动手?”

阿朵道:“草民非神勇。”

姚兴道:“本将军正需要桑卡巴这等谦逊之人。”

阿朵道:“姚将军弄错了,桑家神勇之人,非草民也,乃另有其人。”

姚兴道:“好啊,本将军不嫌人多,只患人少。”

阿朵道:“姚将军军中大事,小民不妄听之。”

姚兴道:“好,本将军这就急就一书,报给吕大人,请吕大人令桑卡巴为叟帅!”

阿朵道:“草民不受。”

张绍道:“别不识抬举。”

阿朵道:“姚将军,帛和道长,还向将军说些什么?”

姚兴道:“帛和道长曰,亲见桑卡巴举起大熊。”

阿朵道:“姚将军,帛和道长说亲眼见到?”

姚兴道:“不管是谁,桑家本将军要定了。”

阿朵道:“对不起。姚将军,邓景大人还要封桑家为侯呢?”

姚兴道:“张将军,以为邓景如何?”

张绍道:“不曾如何。”

姚兴道:“邓景反了,焉能封侯,焉敢暨越份内所在。”

张绍道:“卑职不得论之。”

阿朵道:“草民斗胆,已请邓景大人回且兰邑,开导山野之人王化。”

姚兴道:“本将军这就手书与吕大人,告之邓景暨越。请桑卡巴勿要推辞叟帅。”

阿朵道:“桑家若令受晋朝之封,姚将军以为如何?”

姚兴道:“则个——张将军,请言之。”

张绍道:“前将军曰‘张某不知牂牁郡之事’,不敢言之。”

姚兴道:“汝,莫非不想打周仲孙?”

张绍道:“然也。”

姚兴道:“张绍,尔自比诸葛孔明乎?”

张绍道:“不敢,然张某铭记天王亲嘱,只来辅佐蜀中军事,若要断决地方之事,还须报请吕大人。”

姚兴道:“乃父为宁州刺史,领西蛮校尉,不须向吕大人禀报。”

张绍道:“宁州现为前将军之地乎?”

姚兴道:“哼,张将军不助本将军,如何拿下宁州?”

张绍道:“姜将军不助姚将军,为何怪罪与张某?”

姚兴道:“姜将军非不助也,乃吕大人从中作梗。”

张绍道:“张某非姜将军,更不敢妄言吕大人。”

姚兴道:“张绍,若姜将军不动人马,汝亦不动乎?”

张绍道:“是也。”

阿朵道:“军机大事,小民听得惶恐。告辞。”

姚兴道:“桑卡巴不问姜飞何人乎?”

阿朵道:“不问。”

姚兴道:“啊呀,莫要告辞。桑卡巴再出帐外,本将军无颜再留。”

阿朵道:“那又如何?”

姚兴道:“桑卡巴岂不与大秦为敌?”

阿朵道:“乃与姚将军为敌吧。”

姚兴道:“非也,姚某乃为天王下宁州而来。”

阿朵道:“牂牁郡草民,不敢听宁州军事。”

姚兴道:“姜将军明日欲攻打李焉。”

阿朵道:“草民不敢听。”

张绍道:“何必相留。”

姚兴道:“桑卡巴已听之矣。”

阿朵道:“将军执意言之,草民妄听。告辞。”

姚兴道:“桑卡巴莫非并不识得李焉。”

阿朵道:“识得如何,不识得如何?”

姚兴道:“识得便听之,且莫告辞。不识得便听听无妨。”

阿朵道:“小民不识李焉,告辞。”

张绍道:“何必相留。”

姚兴道:“桑卡巴,何人能举得大熊?”

阿朵道:“且兰邑无名之人。告辞。”

张绍道:“何必苦留?”

阿朵道:“告辞。”

姚兴道:“李阿,还不出来助姚某留客?”

张绍道:“原来如此,何以前将军留之,乃幕后有人。”

李阿道:“张将军,老道一把年纪,将军莫折杀小人。”

张绍道:“不敢。”

李阿道:“桑卡巴,本道长举荐于汝,何以不从。”

阿朵道:“素不相识,不劳举荐。”

李阿道:“桑家莫非与周仲孙有来往?”

阿朵道:“道长不去修行,却来军中参谋乎?”

李阿道:“出家之人,亦有俗事羁绊。”

阿朵道:“哦。”

李阿道:“桑卡巴,据老道所闻,桑家与周仲孙并无来往,与李焉可有?”

阿朵道:“道长莫非不曾听见,草民已向姚将军禀明,不识李焉,更不识得周仲孙。”

李阿道:“前将军所言不假,那李焉却为太平道道士,亦聚众为军,何以修行。”

阿朵道:“道长非太平道道士?”

李阿道:“老道早已脱离,不与太平道同流合污。”

阿朵道:“何以谓同流合污?”

李阿道:“修行之人,自然以上应天命,下奉人君为本,不得妄参兵戈。”

阿朵道:“道长莫非不在军中?”

李阿道:“道长只是一人而已,李焉却聚众两万。老道已向桑卡巴言明,乃俗事羁绊而至。”

阿朵道:“有何差别,都在军中。”

李阿道:“桑卡巴言之有理,待蜀中之事了却,老道自回山门。”

姚兴道:“哎呀。李道长,怎地在桑卡巴之前言去,本将军如何处之?”

张绍道:“来呀,给张某看茶。”

姚兴道:“张将军,先前看茶,汝不要,如今便要。”

李阿道:“老道亦讨要一盅。”

姚兴道:“左右,看茶,来虎皮绒子给诸位看座。”

阿朵道:“草民山中,甚望医术者,不知道长能否为且兰邑人治病?”

姚兴道:“桑卡巴,请入座。”

阿朵道:“草民不敢,请教道长便辞。”

李阿道:“贫道不才,还能医治一二。”

阿朵道:“道长请言。”

李阿道:“若伤筋动骨,未必能立时见效;而五脏六腑中受损,乃阴伤也,须配以良药佐治;天花风寒之疾,老夫不才,曾为尝试,略有痊愈。

张绍道:“好啊!张某麾下步兵,日前得风寒,为何不与医治?姚兴,汝难道分了彼此?”

姚兴道:“张将军勿要搅合,当日道长有事不在。”

李阿道:“张将军,何日?”

姚兴道:“李阿道长,当日汝非去僰道?”

李阿道:“对——对对。”

张绍道:“张某不信,姚兴,军前号令,何以后帐藏着道长?”

姚兴道:“道长年长,故而不出。”

张绍道:“何以张某与前将军争执,道长不出,而桑卡巴为将军乎,竟然出得?”

姚兴道:“张将军,非不敬也。”

张绍道:“张某何以信之。不治张某步兵在前,留牂牁之客在后。”

李阿道:“张将军怪罪老道喽。”

张绍道:“道长,汝既为前将军左右,当知轻重缓急,张某分兵巴西郡,道长私下岂非赞同?”

李阿道:“事出有因,当日李焉不曾拒绝老夫之言,之后李焉忽而变卦。”

张绍道:“道长此时欲阻张某分兵乎?”

李阿道:“则个——老道,尚未一意阻拦。”

姚兴道:“道长,汝何处此言?”

李阿道:“容老道与桑卡巴一言可好?”

姚兴道:“说。”

张绍道:“说。”

阿朵道:“道长请讲。”

李阿道:“桑卡巴,可愿代老道一见李焉?”

阿朵道:“何事?”

李阿道:“劝说李焉,莫与秦军为敌。”

阿朵道:“草民办不到。”

李阿道:“勿先言之,请为一试如何?”

阿朵道:“草民已告之二位将军,不识得李焉,如何一试?”

李阿道:“若桑卡巴一试,老夫愿意为桑卡巴族人祛病,但有不能而已。”

阿朵道:“道长愿可愿意常在山中,为下里之人治病?”

李阿道:“老道言之,若蜀中事了,便入山中,何处不能哉。”

姚兴道:“姚某断然不会放道长归山。”

张绍道:“空口无凭。”

姚兴道:“汝能医治人乎?”

张绍道:“张某乃军中武夫,只知奉令杀敌,不知医术也罢。”

姚兴道:“张绍,莫要过河拆桥。姚某与汝之约,难道不守?”

张绍道:“姚兴,张某绝对守约。只是道长年迈,为牂牁郡乡人治病,若非好事乎?”

阿朵道:“正是。草民多谢道长,愿为一试。李焉与草民素不相识,答应与否,草民不能保证。”

李阿道:“喏。不须桑卡巴保证。”

阿朵道:“李焉若答应草民,二位将军可退兵此处?”

姚兴道:“本将军只入宁州。”

张绍道:“张某回兵巴西郡。”

阿朵道:“二位将军,吕大人的兵马呢?

姚兴、张绍道:“劝其进兵巴郡。”

阿朵道:“道长,李焉、娜加索緹如今在何处?”

李阿道:“正在僰道邑外数里,大江以南。”

阿朵道:“距此地几何?”

李阿道:“永宁河以西十余里外。”

阿朵道:“适才姚将军所言,另有姜飞将军,并欲与李焉军开战?”

李阿道:“然也,前将军姜飞,已备数百小舟短楫,随时可渡江。若非紧急,便不与桑卡巴言。”

阿朵道:“莫非另有内情?”

李阿道:“桑卡巴请言所指。”

阿朵道:“姚将军左右打扮,皆为大秦之服?”

李阿道:“此地山林人等,皆乃前将军麾下秦军。秦军于蜀中数年得之,天王亲下诏书,下令假作晋军服饰,于江阳郡引诱晋军。”

阿朵道:“天王下令?”

李阿道:“然也。老道于成都都督府亲眼所见。”

阿朵道:“李焉为何不入江阳郡?”

李阿道:“军旅常有变数,老道焉能详知。”

阿朵道:“何以姚将军适才言,姜将军攻打李焉?”

李阿道:“姜将军恐李焉上当,灭晋军之功为姚、张二位将军所据。”

阿朵道:“道长不怕草民告之李焉,江阳郡乃假扮晋军?”

李阿道:“不怕,李焉恐早有察觉。”

阿朵道:“道长,一云军旅变数,二曰恐有察觉,自相矛盾。”

李阿道:“李焉为周仲孙所所迫,早有军令命入江阳郡,若非提防,便为公开不尊周仲孙号令。”

阿朵道:“道长何以知晓如此详尽?”

李阿道:“,既然参军,便须知己知彼。”

阿朵道:“若李焉不尊号令,则不至江阳郡,李焉不至江阳郡,姜将军便擅自攻打李焉,令姚、张二位将军兴师动众而无获?”

姚兴道:“是也。”

张绍道:“是也。”

阿朵道:“姜飞将军攻打李焉,则姚、张二位将军同时攻打,岂非一般功劳?”

姚兴道:“非也。”

张绍道:“非也。”

李阿道:“将军已答,老道释之。吕大人领兵入蜀,则不欲以宁州为姚将军所辖,故以巴西郡空虚为由,令二位将军策应巴西郡,一旦进兵李焉,则恐巴郡晋军毛穆之所部进军巴西郡,一举而袭成都。”

阿朵道:“如此。草民听邓景大人云,其父邓羌大人,数年前曾领兵入蜀?”

李阿道:“然也。”

阿朵道:“邓羌大人之部,如今可在蜀中?”

李阿道:“未也。尽在咸阳,护卫王宫。”

阿朵道:“如此,吕大人当初分遣左右,二位将军何不领姜将军之任,此处任务则交给姜将军?”

李阿道:“二位将军之苦衷,乃在此矣。此亦天王之意。”

阿朵道:“岂不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李阿道:“破虏将军与扬武将军御前分敌,扬武将军已占尽风头。”

阿朵道:“哦。”

李阿道:“扬武将军攻打襄阳,破虏将军则入蜀剿灭晋军残部,以及挫败巴郡自巴郡反击。相比之下,破虏将军功劳甚小。”

阿朵道:“哦,如此则草民请道长医,与一试李焉孰轻孰重?”

李阿道:“老道为便宜。”

阿朵道:“何也?”

李阿道:“桑卡巴不知鸠王寨孙泰道长乎?”

阿朵道:“道长所言,草民知也。奈何孙泰道长,为晋室所限,不得方便族人。”

李阿道:“如此,难怪桑科巴求医心切。”

阿朵道:“乌当堡帛和,为何与道长相见?”

李阿道:“则个——道家之间,常有来往。”

阿朵道:“道长不愿尽言?”

李阿道:“言为不言,不言为言。”

阿朵道:“帛和道长,可会医术?”

李阿道:“帛和道长熟知丹炉。”

阿朵道:“能以药丸治人?”

李阿道:“治人,亦能害人。”

阿朵道:“帛和道长称草民举起大熊,道长以为如何?”

李阿道:“若非其所见,不应诳语。”

阿朵道:“姚将军可曾挽留帛和道长?”

姚兴道:“帛和不留。”

阿朵道:“乌当堡乃曹家所在,道长可知曹家?”

姚兴道:“曹家不愿前往一试李焉。”

阿朵道:“姚将军,邓景大人可告知草民之事?”

姚兴道:“其之言,本将军从来不信。”

阿朵道:“何言不信?”

姚兴道:“邓景曰,牂牁郡无晋军一人。”

阿朵道:“且兰邑确无一晋朝士兵。”

姚兴道:“本将军相信桑卡巴便是。”

阿朵道:“牂牁郡无兵,天王之兵可入?”

姚兴道:“若李焉不为领兵,则可应允。本将军有所交代,方能为天王所纳。”

阿朵道:“阿朵再言,不保证说服李焉。”

李阿道:“二位将军便为证人。”

姚兴道:“若李焉不答应,岂非白白失去道长?”

张绍道:“张某只求此处了事,好至巴西郡攻打毛穆之。愿桑卡巴前往一试。”

阿朵道:“请姚将军成全。”

姚兴道:“若桑卡巴答应了叟帅,则道长入且兰邑,岂非更好?”

阿朵道:“姚将军,此为它事,不令草民一见李焉乎?”

姚兴道:“则个——容本将军沉吟。”

张绍道:“姚将军乃优柔寡断。”

姚兴道:“有何不好。本将军爱道长如父,乃敬老焉。”

阿朵道:“姚将军,草民请将军示下。”

姚兴道:“则个——”

阿朵道:“愿与不愿?”

姚兴道:“则个——”

李阿道:“姚将军,老夫一把年纪,便放老夫脱离军中冗务如何?”

姚兴道:“道长与本将军一同入蜀,若道长自去,则如何与乃父交代?”

李阿道:“老夫自会休书一封,军中若无皮纸布帛、简牍亦可。”

姚兴道:“呀哎。姚某答应。”

江阳郡中,左将军彭晃被斩断臂膀,军中消息前来禀报。

彭晃急忙叫兵士抬着他,连军中的治病郎中,随消息至江阳郡郡守府。郡守府坐落在长江边上的小山上,真正的关标正在此处,关标等候来左将军,早已准备好的周仲孙大人以及部下徐腐的信札,正想交给彭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