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触撞到杨父的眼神时，程龙的手不经觉的停滞了一下，杨父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绷紧的脸容也让人不知道到底在想着什么，在这样的场合下，程龙也没有心思去揣测杨父此时的心理活动，病床上的杨兰兰还在等着他们去救治呢。

程龙放好心电图机的时候，吴艺珍也从外面走进来，kao着张政在病床边站定，静静的看着李秋的听诊。

“小龙，给病人做个心电图看看。”李秋收回听诊器，吩咐程龙的同时转向杨氏夫妇，“杨医生，我们到外面说。”

“好。”杨父看了病床上安静的杨兰兰一眼，接着又瞥了程龙一眼才转身跟着李秋出去了。

由于程龙要做心电图检查，需要解开杨兰兰的上衣，非医务人员如无必要不得呆在病房里的，所以其他人也陆续着出去了，留下程龙和杨兰兰两个人在病房里，程龙的心电图机早已准备就绪的，这个时候才对着杨兰兰说道：“好了，人都走了，杨同学，我们再做个心电图检查，看是不是你的心脏出了问题。”

杨兰兰在入院的那一天已.有过一次心电图检查，加上她也是学医出来的，完全了解她需要做什么，二话不说就解开了上衣，只是她这一次动作没有上一次那么潇洒，人也沉默不语，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在没有明确的诊断出杨兰兰为.何失明之前，程龙也不知道要跟她怎么解释，就算她以往表现得什么都不在意，但她绝对是在意她的眼睛的，就如他刚过来的时候，她那种惊恐慌乱的疯狂动作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他很明白，忽然失明是对一个人的打击是巨大的，如果是得知会永久性失明，程龙真想不到杨兰兰会怎么样，当然，这种只是一种猜想，也许她的眼睛还有得救，只要能完全确诊并能对症治疗的话……

一个心电图检查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程龙在这个病房里却感到了异常的压抑，这种感觉主要是来自杨兰兰身上，她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就好像对人生没有了希望，这一点完全不符合杨兰兰之前的性情，这让程龙也感到疑惑，难道他去拿心电图机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但是程龙没有时间关心这个了，接连两张心电图.出来之后，他看过之后人明显楞了一下，紧接着一声不哼的又连做了三次，得出的结果是一样，这让他疑思了一会，才慢慢收回心电图。

“杨同学？”从杨兰兰身上收回心电图导联时，程龙忍.不住叫了杨兰兰一声。

没有反应？刚刚他一说要检查心电图她还能做.出反应解开衣服的，不会是在检查的时候失聪了吧，程龙忍不住又增大声音叫了一声。

“我听得到，有什.么事？”杨兰兰终于吱声了，只是声音丧失了以往的活气。

杨兰兰应声了，程龙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这个同学，只得道：“检查好了，你先拉好衣服，等下我会安排你下去做一些检查，方便我们诊断出你发病的具体病因。”

“还要做什么检查？我是不是得了你说的那个病？”杨兰兰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才拉好了衣服，她的眼睛虽然睁得很大，却是毫无神采，只是脸上的神色表示着她有些紧张，“你不是知道那个病吗，你给我说那个病能治好吗？”

“你现在的症状和检查基本符合那个病例的结果，不过我们还是需要再做一些详细的检查来确诊你的病，你放心，根据我知道的那个病例，病人最后痊愈了……”那个病例确实是治好了，可是却留下了后患，程龙不敢在这个时候跟杨兰兰说，以免她受到影响，病人的情绪会影响到一些检查结果，心态也会影响到康复的进展的，在这个时候，程龙必须给她一个希望，好让她有那种积极向上的求生**，配合医院的治疗，这样对医生对病人都很有好处。

不过程龙也不能轻易向她承诺一定能完全痊愈，她现在的样子看不出是病重的人，身子看起来还算好，但程龙知道，其实她身子里的病原体早已经开始破坏她身子的一些机能了，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爆发，暂且看不出病情的严重性。

“我没有事了，做什么检查你就安排吧，我会配合你治疗的。”杨兰兰深呼吸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她不是傻瓜，她也是个医学生，也有在医院实习过，当然明白程龙这个是医生的官方话，说了跟没有说是一样的，如果她也是那个病的话，那个病例的病人痊愈跟她的治疗是有一点关系，但也不代表她也能像那个病人一样能痊愈。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你做检查。”程龙说着就推着心电图机出去了，杨兰兰要是能积极配合治疗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他的把握又再增一成，虽不敢说让杨兰兰恢复得像以前那样的降，但他还还是认为，他一定能帮杨兰兰康复得比以前那个病人好……

杨兰兰看不见程龙的离开，她只能用听心电图机的轮声来送程龙走，说实话，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把程龙放在眼中的，她和程龙同个班级，能在学校里学到什么医学知识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要知道她在班上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而程龙的的成绩听都没有听过，所以不会很好也不会太差，至多也是个中游水准，即便她知道程龙就在附属医院工作了，甚至是直接当她的主治医生，她还是有些不屑的，甚至把程龙的警告当成是恼羞成怒的表现，所以才心生耍耍程龙的念头。

却不想她在这个时候真的出现了程龙之前说的症状，据她所知，她患有的肝硬化，或者什么急性心肌梗死也不会出现失明这样的症状的，那个时候，她就有些慌了，加上刚刚不久科室的主任和她父亲来给她检查眼睛的情况，确认她有视觉障碍之后却商讨不出是什么原因来，还是另一个跟程龙来的张医生提醒，他们才注意去检查她的心脏，比起程龙可算是后知后觉了。

这个时候，她就醒悟了，而今她也只能寄望程龙了，毕竟程龙猜中了开头，但愿结局不会太差，她也不是很贪，至少也要能恢复光明，她不想以后要摸黑过一辈子，当个瞎子她还不如情愿选择死了一了百了。

程龙刚走出病房就被站在病房前的几个人围住了，杨父更是二话不说抢走了程龙手上的心电图，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而李秋在一边也不去注意这心电图纸，直接向程龙问道：“小龙，病人的心电图怎么样？”

程龙在检查的时候已经看过上面的心电图纸，见李秋发问，有些迟疑不决的答道：“病人窦性心律不齐，且心电图示P波段高尖，需要再进一步检查才能诊断出了什么问题。”

“哦？”李秋听了点点头，看向正在看心电图纸的杨父，“杨医生，可以给我看看吗？”

杨父先是瞥了程龙一眼，然后把心电图纸交给李秋道，既不赞同程龙也不否认，同时说道：“一次心电图并不能说明什么来，我要确保你们诊断的准确性。”

“主任，患者应该是右心房出现病变，需要马上给他做一个心脏彩超检查。”程龙见大家好像还不担忧的样子，连忙催着李秋说道，要做这个心脏彩超检查可不是一般心电图检查，得李秋同意才行。

刚才让程龙迟疑不决的原因是就是这心电图，与他所知的病例不符，那个病例的心电图是P波段增宽，对应病人的左心房出了问题，而杨兰兰则是P波段高尖，也就对应着右心房，左右心房在心脏的作用并不一样，左心房与肺静脉相连，右心房与上、下腔的静脉相连。左心房接受从肺部回来的血，右心房接受从全身其他部位回来的血。每一个心房与心室之间还有带瓣膜的通路，心房收缩时血从通路流入心室，然后从心室又流通到全身，形成一个循环。所以，这病算起来也算是相通的。

别人不知道，程龙可是清楚得很，虽然杨兰兰与那个病例的心房位置相反，但如果病的本质还是一样的话，时间越久对杨兰兰越是不利。

当然，程龙也知道心电图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准确的，但是五次的检查都显示了同一个问题，都明显了指出杨兰兰的心脏有有问题，得马上心脏彩超检查出具体是什么原因，反正心脏彩超对人体算是无害，就算是杨兰兰不是心脏的问题，也不会损害她什么，至多是多付一个检查费用而已。

“小龙，那你去开张心脏彩超申请单，然后送病人去检查。”李秋也不多说话，杨父是医生也是家属，他说的没有错，往往一次心电图难以扑捉到有效的诊断依据，如果是做心脏彩超的话，那么确诊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

心脏彩超是唯一能动态显示心腔内结构、心脏的搏动和血液流动的仪器，对人体并无损伤，做彩超的心脏探头就像摄像机的镜头，随着探头的转动，心脏的各个结构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就是心脏瓣膜病变，也可通过彩超的测量，就连心肌的增厚、心腔的扩大都可用彩超来判断，反正彩超的功能很强大，几乎所有的心脏病都能用它确诊。

由于心血管外科刚成立，并还没有自己专用的心脏彩超机，如果杨兰兰要做，还得去B超科去才行。

程龙见李秋同意彩超检查了，也不再多说话，让过其他人就匆匆赶向医师办公室，开了申请单就让护士推了张小床，把杨兰兰带到B超科进行彩超检查，本来其他人也要跟着去看的，李秋却让他们在科室里等着，他和程龙两个人去就行了。

杨兰兰的心脏彩超检查有专门的医师检查，李秋和程龙只能在旁边观看，杨兰兰真如她之前所说的，她非常配合医生为她做的检查，当检查出杨兰兰确实是右心房产生病变，内膜出现损伤的时候，李秋忍不状了程龙一眼，但当时他并没有说话。

整个心脏彩超检查花了不少时间，出来时，杨兰兰的面色似乎比之前变得苍白了一些，看起来有些憔悴，人也变得虚弱了很多，李秋以为她是因为移动而体力不支，可程龙却知道，那是杨兰兰病情逐渐加重的前奏，如今这样还算是轻的了，往后还会……

三人才进入心血管外科，立即被前来的杨氏夫妇给围上了，后头还跟着一个吴艺珍和张政两个人，不过他们只是跟在一边，并没有挡住病床的去路。程龙推着病床继续向38床病房行至，李秋则站在了电梯门边不走了，他也是没有办法，被两个家属围住了不说，后头还有他的两个下属等着知道38床的情况呢。

眼看程龙都推着病床拐弯不见人影了，李秋还没有向他们解释的迹象，杨父忍不住的向李秋发问道：“李主任，检查出什么了吗？”

“右心房内膜纤维化。”先不说一开始杨父要李秋要做的事情了，再怎么说杨氏夫妇是38床的家属，持有38床病情知情权，家属发问了，李秋就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

“右心房内膜纤维化？就这个导致小兰视觉障碍吗？”杨父一脸不解，望向李秋。

“心房内还出现了一些损伤，这个我们马上会给他她对症治疗的，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去看下她，她现在很累……”李秋说完抬脚就走，一边向旁边的两个下属叫道：“小吴，小张，你们两个跟着我来。”

“李主任，等等……”杨母忽然出声叫住李秋。

“能和我们说说你们要怎么治疗吗？”她也是在医院工作，不过她只是一个护师，也不是心血管科的，对心脏的问题懂得不多，见丈夫好像疑惑的神色，就有向李秋再打听打听更详细的情况。

“这个……”李秋沉吟了一声，杨兰兰的心脏彩超检查是诊断出右心房纤维化，并出现了损伤，他已经告诉了他们，那是他们应有的家属知情权，但是也仅限于此，具体的治疗方案目前还不能说，但又不能直接这么说，李秋只得道，“你们放心，现在心房纤维化不是什么大病，我们会治好的。”

“那兰兰她的眼睛就能恢复了吗？”杨母又问道，一脸期待。

“失明也有源自心脏病，现在我们首要的是先处理好病人的心脏问题，眼睛的情况还需观察过后才知，就这样，我们先走了。”李秋想了想才回答杨母，一说完马上抬脚就走，就是杨母在叫他也不再停留。

李秋不走不行，杨母这个问题才是病人最要命的地方，李秋承认他现在回答不出来，这心房纤维化是可引发一系列的病变，但是因而导致眼睛失明的病例目前李秋还没有见过，不过也有病例显示失明源自心脏病的，这样的病人在治愈心脏病之后眼睛也会恢复的。

“大行，你看兰兰她会好吗，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看着李秋一行人走得没影了，杨母才忧心忡忡的看着杨父，就好像在盼他能有什么办法。

杨父好像没有听到杨母的话，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停的喃喃着：“肝功能失常，接着心房出现纤维化，先是肝，后是心，难道是肝心综合症？不对不对，应该是……”

“对对，怎么不对，就是程医生说的那个特殊的肝心综合症，兰兰她出现的症状就跟程医生说的那个病一样，大行，我们现在就过去问问他，说不定……”

“你懂什么，心房纤维化根本就不能解释失明，除非……”杨父忽然眼睛一亮。

“除非什么？”杨母等了好久也不见杨父回答，不由急着催道，“除非什么，你说呀？”

“你催什么，让我再想想，想想……”杨父不耐烦地吼了杨母一声，然后陷入了苦想之中。

杨父苦恼的地方正是李秋头疼的地方，他一回到办公室就召集了科室里的所有人，让他们先看了38床的病例，接着把38床刚发生的情况及检查说了一遍，然后问科室里的医生，看他们有什么看法。

举例，否决，再举例，还是被否决，一种种可能性说出，立马被另一种依据给推翻，没有一个医学依据来解释得清楚，倒是有好几人的想法和李秋的一致，既然不能把杨兰兰的失明和她的疾病联系起来，为何不先治好她身上的病，看看那时候眼睛能不能恢复，如再不恢复，再另外想办法。

“是肝心综合症。”这个时候，程龙走进医师办公室，扫了科室里的众人一眼，接着凝重的对李秋说道，“病人的右手刚失去了知觉，已经确定瘫痪了，接下来将会是其他三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