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开远 下
作者:柳馥      更新:2019-11-05 16:25      字数:2198

2“您的二哥?”安奴奴顿觉自己刚才言差了,因为她把话题引到了一个更不该私议的事情上。虫娘的二哥废太子李瑛是被陛下以谋反罪赐死的。说起来,这桩案子也着实是一桩奇案。当年武惠妃为了把自己的儿子寿王李瑁推上太子之位,她屡屡构陷太子李瑛图谋不乱,但是没有每一次真的有证据的。后来为坐实太子的谋反案,武惠妃竟然让高婕妤的儿子颍王李璬去跟太子李瑛说,“宫中出现了要刺杀陛下的贼寇,现在情况危机,请太子赶紧调集东宫的卫兵以清君侧,平贼寇。”同时,武惠妃则跑去跟陛下说,“太子披甲而来,已经调动东宫的卫兵,扬言要清君侧,杀臣妾。臣妾死无所谓,但是太子杀了臣妾之后,他也不会罢手的!他冲着天子之位而来的!”

陛下听了之后,立刻派高公带着禁卫去东宫宣太子入殿问话。结果,高公等人刚到了太极宫的北门玄武门就遇上了皮甲而来的太子和他东宫卫兵们。然后,高公自量所带的人不多,他不敢正面同太子对话。于是,他就直接回来宫跟陛下呈报了情况,即太子确实如武惠妃所言皮甲入殿,还带着东宫近卫而来。陛下盛怒之下,立刻调动天子的禁卫将太子一众全部缉拿下狱。隔日,太子李瑛被陛下废为了庶人,并赐死了。太子案发生在开元二十五年上半年,那会儿除了太子李瑛当年交好一些朝臣为他鸣冤之外,其实大部分人尚不知这是冤案。该年下半年,武惠妃忽然得了失心疯,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地说自己看见了废太子的冤魂来找她的索命。于是,武惠妃在惶恐不安中,主动交待出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才让宫内宫外的人,乃至天下人都知道了原来废太子李瑛的谋反案是武惠妃一手策划的冤案。

但是陛下没有因此给废太子李瑛翻案,也没有因此治罪当初制造冤案的人。反而,为了安慰武惠妃那颗惊慌不定的心,陛下竟听了术士之言,将废太子李瑛的遗骸跟死刑犯安葬到了一起。大唐的废太子不独李瑛一人,但是跟死刑犯葬一起的废太子,李瑛是唯一的一人。开元二十五年十二月末,武惠妃病薨了,陛下还追赠武惠妃为贞顺皇后。是当时,人们都说陛下真是太爱武惠妃了。据说陛下早在开元十二年的时候,他就为了武惠妃废弃自己青梅竹马的原配王皇后,现在明知武惠妃是害死太子李瑛的罪魁祸首,他不但问责武惠妃,还追赠武惠妃为贞顺皇后。足见,陛下是多么深爱武惠妃。

同时,人们也都想着寿王应该就是下一任的太子了吧。古人言,立嗣以嫡,立嗣以长。当年陛下选赵丽妃所生的次子李瑛为太子,是因为当时王皇后无子,且她没有放弃自己生儿子的期望。所以,那时候还没有变成废后的王皇后并不乐意扶持自己的养子。而陛下的长子李琮又自幼破了相,他从来不讨陛下的欢心。就这样,陛下才选了李瑛为太子。李瑛被赐死之后,陛下追封寿王的母亲武惠妃的皇后之名,那寿王作为武惠妃的长子,他不就是嫡长子了嘛。作为嫡长子,寿王在立嗣的问题上自然要比他的兄弟有优势。

可谁曾想第二年的六月,陛下并没有武惠妃的长子寿王为新太子,而是出人意料地立已故废后王氏的养子忠王为新太子。更出人意料的是陛下后来还抢走了寿王妃做自己的贵妃。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陛下对武惠妃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宫中人也渐渐开始私下窃语起来,说当初陛下其实不是为了武惠妃而废太子李瑛的,单纯是陛下自己想要废太子。至于因由嘛,没人说得上来。不过,陛下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废太子为庶人,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如此苛待死后的废太子李瑛。所以,人们猜测当年的太子李瑛被废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恶事或丑事惹怒了陛下。

想到这里,安奴奴谨慎道:“公子,贵人的遗卷跟您的二哥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宜春院和东宫,只是挨着比较近而已。有墙隔着并不相通。再者,如果贵人的遗卷涉及得到你的二哥的话,我想关切这事情的人怕不是您的三哥,而是您的阿翁。”

虫娘再次反问道:“阿翁,难道不关注吗?你也说了遗卷的内容应该跟我三哥没有关系,那我三哥为什么要披星戴月先我一步来大秦寺支呼阿罗憾呢?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话,只有为了陛下。毕竟,其他的事情哪能使唤到太子呢?再者,三哥是太子,他更是孝子。为了替君父解忧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推辞的!”

安奴奴慌张道:“公子,也许您的三哥真的只是找阿罗憾翻译赠波斯使的汉典呢?”

虫娘淡定看窗外,“呵呵,鸿胪寺四方馆里有不少擅长波斯文的翻译郎!何必需要阿罗憾来翻译呀?再者,大秦文的翻译四方馆里没有吗?”

安奴奴放大了眸子,紧张道:“公子,您不要胡乱猜测。您的阿翁一直都很疼爱您啊。若是他有意隐瞒您什么事情的话题,他根本不用把贵人的遗卷给您,不是吗?”

“也对。”虫娘微微点了一下头,她心里觉得阿翁当初毫不在意地让人把母亲的遗卷给她,是因为母亲的遗卷是用大秦文写的,宫中根本也没什么人看得懂。四方馆里的大秦文翻译,谁又敢翻译呢!

虫娘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吧。”之后,虫娘若无其事开始吃饭。安奴奴虽然应了一声是,但她现在端起来碗也没有半点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心里盼着太子的金辂可以出现。因为只有这样打算消息公主心中危险的猜想。也许是天随人愿吧,安奴奴巴望了没多久,太子的金辂和波斯使团马车一起出现了,他们向着开远门缓缓而来。

安奴奴激动道:“公子,您快看远方的车是金辂。太子同波斯使一起来了。刚才的事情是您多虑了。我们还是快点下去,跟太子一起迎送他们吧。”

虫娘浅笑着点一下头,呼来酒肆的婢子结账。之后,她们一起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