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
皇帝目光淡淡地望着冯柔，“江山，是我殷氏的江山，成也好，败也好，自有殷氏子弟做主，何时轮到你牝鸡司晨？”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冯柔不再发笑，而是抬头望向皇帝，面上带着嘲讽。
皇帝沉默不言。
冯柔也跟着沉默，但仅仅是沉默了片刻，就缓缓开口，道：“陛下能否说说，为何要算计我外祖母吗？还是说，您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付镇北王府？”
“送她上路！”
皇帝没有回答冯柔的问题，而是对身旁跟着的侍卫冷冷下令。
“帝王心，哈哈，不愧是皇帝陛下！”
冯柔凄然发笑。
虽然在被关进大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是，她却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这么快就送她上路。
怪不得人都说，祸从口出。
她，还是知道得太多了！
镇北王府，世镇北疆。为大胤皇朝抵御北蛮入侵，世世代代在那片荒凉凄冷之地坚守。而今北蛮初平，皇帝就迫不及待地要将镇北王府铲除。
叶莞，你以为你赢了吗？
冯柔心中冷笑，被走入牢房内的侍卫用一根白绫勒死在牢内。
皇帝离开没多久，便传出了冯柔畏罪自缚而死的消息。
……
消息传到叶府，叶老夫人留下两行浊泪。虽然当初冯柔执意要进太子府时，老夫人说是跟冯柔断了这份情，但，冯柔终究是她养大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祖母，节哀！”
叶莞陪在叶老夫人的身边，柔声宽慰。
叶老夫人握着叶莞的手，一言不发。
如冯柔这般所为，死后葬于何处，都不得而知，也别想有后人奉祀香火。
叶老夫人想到冯柔此后将是孤魂野鬼，心中越发悲恸。
叶莞心下一叹，虽然对冯柔全无好感，但为了祖母，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从叶老夫人处离开后，叶莞就让人备车，前往皇宫。
“安国公主，你可知道冯柔犯下了怎样的罪过？”
皇帝望着跪在地上的叶莞，冷声开口。
“陛下，叶莞知道冯家表妹罪不容赦。然，她人已死，家中祖母悲恸。请陛下开恩，容叶莞带表妹回府安葬！”
“罢了，罢了，看在你一番小心的份上，朕就准了你！”
皇帝挥挥手，让李三顺陪着叶莞去领人。
天牢的牢房内，牢头儿已经将冯柔的尸体裹入草席，李三顺带着叶莞到了。
“徐锐！”
“是，公主！”
徐锐当即上前，抱起裹着冯柔尸体的草席，走出牢房。
“公主，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帝心难测，切莫恃宠而骄！”
“莞儿谢过李伯父！”
叶莞自然明白李三顺的意思，伴君如伴虎嘛。
李三顺点点头，送了叶莞离开，这才慢慢回转皇宫。此次皇帝下了如此一盘大棋，看穿了人心冷暖，也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行事比以前，更为冷厉。
作为自小陪着皇帝长大的人，李三顺的感觉十分敏锐。他明白，大胤皇朝的险些崩塌，对皇帝的刺激很大。再有曾经视为兄弟手足的显平侯陆镇的小动作，背叛，让皇帝现在很难相信任何人。
……
“公主，属下以为顺总管所言很有理。这次，您其实不该出手的！”
回返叶府的路上，徐锐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叶莞点点头，道：“仅此一次，足矣！”
她之所以出手，跟冯柔毫无关系，她只是不忍老祖母这把年纪，还要为这种事情煎熬。再者，人死债消。不论冯柔曾经做了什么，冯柔已死，则前尘旧债，自该散去。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叶莞知道冯柔并没有对老祖母下手，
皇帝对老祖母出手，目的是什么，叶莞自然也是猜得出来。当日，北境城大捷，叶莞选择放朵赤金回归北蛮，自然就是忌惮皇帝卸磨杀驴。可惜，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毕竟，谁能想到，堂堂皇帝，居然会玩起诈死的游戏？这简直就是在那江山开玩笑！可事实上，皇帝偏偏就这么玩了！
而今，一切真相大白，连北蛮大汗朵赤金也入了京城，被封安北王。
北蛮再也不成威胁，反倒是成了大胤皇朝战马的供给地。
镇北王府，自然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时也命也！
叶莞已经不知道这一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重生回来，居然将天下局势改变到如此程度，完全不复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载着装有冯柔尸体的棺木回归叶府，叶老夫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叶莞的眼神，却是更加慈祥温和。
冯柔的丧事没有任何的仪式操办，在府里的嬷嬷给她洁身换装后，便重新装入棺中，无声无息地送出城外，送往大兴镇，在叶家祖坟之外，下葬。
立碑更是简单，只是单纯地写明了冯柔的出身。
冯柔死后的第三天，镇北王徐烨上表自请除爵。
皇帝不准！
连续三日，徐烨连上三道奏折，自请除爵。
至此，皇帝才准了徐烨的奏折，但依旧是封了徐烨一个镇国公的爵位，虽无丹书铁劵，但却依旧是世袭罔替。
京城，镇北王府的匾额被取下，取而代之的稍小一些镇国公匾额。王府内的一些超了规制的物品，也都被收拢入库。
叶莞听到消息时，已经不在京中。
事实上，当冯柔下葬后，叶莞就已经跟叶老夫人出京，没有回大兴镇，而是一路向东，往苏扬之地散心而去。
苏扬府，是大胤皇朝的繁荣之地。
叶莞看了初代镇北王的手札，知晓大胤皇朝的沿海之地，常有西洋之人出没。叶莞就是想看看，西洋之人，如今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如初代镇北王所言，真的能威胁到大胤皇朝。
叶老夫人本不语远行，但架不住叶莞、叶徵和崔氏的连番劝说。加上，京中着实是伤心之地，老夫人也就同意了叶莞的提议。
“四十年了啊！”
叶老夫人站在船上，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悠然一叹，“没想到，今生还有回乡的一天！”
“祖母，曾外祖是苏扬人？”
叶莞还真不知道叶老夫人竟是出身苏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