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渔翁得利
作者:五笔不成正      更新:2020-02-22 22:57      字数:4288

此时的木魁一身素色道袍,大袖飘飘,但周身却隐隐有无形气流环绕,全然没有了当初吞食完修士血肉的妖邪之气。

不仅如此,就连修为也精进至化神后期,虽未出手,却已经让聂真君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聂真君了解木魁,他知道木魁一心想夺回他手中的太皞乙木,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所以将心思深埋,不敢表露半分。

如今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木魁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而更恐怖的是这个敌人一直在自己身旁,而自己却总是轻视。

‘若不是先前被周寂与黑山老妖暗算,本座安能容你在这般挑衅!’聂真君恨恨的看向木魁,暗中调息恢复之余突然发觉了一丝不对。

“适才本座打碎阴阳之隔,燃烧血脉遁离,按理说以你修为本不应该追到这里。”聂真君眼中的血丝虽然还在,但冲动与狂怒却已慢慢褪去,“然而你还是追到了这里,甚至先于本座一步在山中设伏。”

聂真君冷冷一笑,扫了眼对方周身流转的无形气流,嗤笑道:“便是五行遁术再怎么玄妙,你也已经油尽灯枯了吧?”

木魁眉头一挑,也跟着露出一丝轻笑,挥袖间将外放的气流收于已身,既然已被看破,那就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了。

“的确如此。”木魁双手背后,十指延伸开来,与满山植被相连,不断汲取乙木生机,恢复体内早已空荡的真气。“所以我才给了聂宗主拖延时间的机会,看看是你疗伤的速度快,还是我调息的效率高。”

话音落下,木魁长袖一挥,一柄木质刻刀从袖中滑出,刀身通体不过三寸,除了刀尖有半寸黑曜色的锋芒外,其余都是莹绿色的刀柄,明明是木质却给人一种通体如玉的质感。

聂真君的视线从木魁掏出刻刀就已经全部落在了刀身的材质上。

苍辂厚土。

太皞乙木。

聂真君手掌藏在袖中,摩拭着从黑山老妖那里夺来的太皞乙木,以及从鼍峰那里夺来的苍辂厚土,两块先天五行灵物上果然各有一处豁口。

他原本还以为这两处豁口是原本就有的残缺,如今看来却是木魁在海上故意剥离的碎片,意图便是炼制这柄刻刀,提升自己的攻伐短板。

木魁汲取了附近山林的所有生机,法力迅速恢复,没有再给聂真君留下任何机会。

只见他手持刻刀,刀身翻转,划出玄妙的轨迹,一层无形的力量波动,瞬息间波及方圆数十里,本来光秃秃且枯朽的松树,居然重新焕发生机,其余的草木欣欣向荣,不住冒出嫩绿的叶子,霎时就让人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生机。

这一切正如春天到来,万物滋长,生天人妙道。

适才抽取的生机导致山林大片枯朽,如今借助太皞乙木与苍辂厚土之间的互生之力再次恢复生机,源源不断的向木魁供给而来。

聂真君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卷动袍袖,顺势唤出折光剑,自然而然,若行云水流般挥剑朝木魁手中的刻刀斩去,折光剑剑气无形,本应无色无波,却因此时聂真君伤势过重而泄露出一缕剑意的森然。

木魁面对合道境修士不敢有丝毫大意,哪怕这个合道境刚受重伤,实力大损。

然而即便他早有准备,可还是在注意到剑意外泄的同时没能来及躲闪,只见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线从眼前闪过,整只右臂就被削去了一半,正剩森森白骨和不断扭动的血肉在拼命的压制玄心正气的侵蚀,喷涌出大量乙木之气。

“唔~!”木魁被聂真君斩去半只手臂,忍不住痛呼出口,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聂真君又已经跃身而起,剑尖折射出一道刺眼夺目的烈日阳光,犹如璀璨的剑河般席卷而来。

木魁自知自己境界和修为远不及聂真君,所以并未打算和他硬碰硬,看到聂真君出手大开大合,不计消耗,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喜色。

刚才黑山老妖与聂真君的交手主要是在鬼域进行,再加上外层有黑雾笼罩,所以木魁在远处并未看清战况究竟如何。

但聂真君从鬼域破界而出,燃烧血脉逃窜的身影确实被他看了个正着。

身为先天乙木化形,木魁对生机的感知最为敏锐,如今看来聂真君肉身几近崩塌,虽然在太皞乙木的维系下保持无恙,但一旦精元跟不上太皞乙木的透支,那么那一节为聂真君吊命的太皞乙木也将成为他最后的催命符。

木魁在林中一退再退,即便没想和聂真君正面相对,可还是得尽量避免聂真君看出端倪。

想到这里,木魁忽然张口一吐,自口中吐出一道赤白玄光,在他心念之下,化为三口寒光闪闪的赤白宝剑,向着身前剑河光雨居中订下,顿时张开一面琉璃剔透的球形光幕,将剑雨分散开来。

聂真君心中冷笑,他也早看出木魁的打算,在山林野地草木丰茂之地,木魁可源源不断的汲取周边乙木之气,往常可能会因抽空灵气导致草木枯萎,如今有了截胡的太皞乙木与苍辂厚土,这就让他能往复循环,不必担心灵气补给。

只可惜,在聂真君看来,化神境毕竟是化神境,一个三岁小儿即便手持利器也伤不到成年男子,更何况,他手中亦有利器!

你想耗尽本座法力,本座就让你看看合道境与化神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聂真君见木魁张开光幕,不禁目露凶光,撤剑欺身,瞬息间抵达木魁跟前,左掌落下,宛如一方天碑,正正打在木魁身前剑光斩落之处,隐约间似有啵地一声轻响传出,光幕霎时破碎。

右手出剑,直刺木魁额间。

光幕粉碎,聂真君的手掌印到木魁胸膛之上,肉体碰撞的沉闷声传来,木魁闷哼一声,身子向后倒飞出去,摔入一丛乱草矮木当中,溅起阵阵灰尘。

折光剑随之出手,犹如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线随后而至,所过之处,草木尽皆斩断,连同木魁倒飞的身影一并穿入乱草丛中,似乎将什么东西钉在了地上。

烟尘渐渐散去,但那乱草中却再无动静传出,好似木魁已经不在其中。

聂真君并未感觉到剑尖刺入人身的触感,但他艺高人胆大,迈步探入草丛,举剑再一横扫,整片树林登时从中折断,尘土飞扬中,只剩与聂真君肩头等高的木桩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突木桩?”

聂真君一眼就认出远处木桩的来历,顿时面色一冷转身看向别处。

果不其然,东西南北四方八面,每一处都有一尊,从天空鸟瞰,以他所在位置为中心犹如八卦图样,将他团团围住。

“你想借突木桩布微尘阵,未免也太不把本座看眼里了!”聂真君暴喝一声,身后浮现出一尊金色佛主法相,模样与气息俨然与汴京城法度寺里的慈航普度像一模一样!

这一声暴喝融入了聂真君暗中修行了多年的佛法,声若雷霆,扩散开来,震荡虚空,震荡草木竹石,无数林间的微尘,在这股震荡力量下,悬浮起来,以一种超高速来回颤动,这股颤动感染了山林中的所有一切,包括隐匿在草木中的木魁。

他闷哼一声,身处的木桩砰然粉碎,因为木桩也感受到了震荡无比脆弱,即便他不自觉将力量泄入布置阵法的木桩之中,可还是依旧饱受那股颤动力量的摧残,口中鲜血不住流出来,丝丝清香四溢,那些被波及的草木得了血气,竟然灭了又长,长了又灭。

木桩已毁,沾染了他气血的草木迅速生长,缠上了翠绿的藤萝,迅速成为新的木桩。

可就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候,原本阵法中生死伤门的转换也出现了一丝错位纰漏。

聂真君抓住这一丝纰漏,折光剑剑随意动,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木魁所在的位置疾射而来,剑莲在虚空绽放,犹如一根丝线勾勒出一朵透明的莲台,悄然绽放在木魁身前。

木魁在吐血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体内的脏腑出现了许多裂痕。

这会儿虽然已经恢复,但聂真君的折光剑也已赶到,剑尖所过之处,隐匿的透明剑莲,让木魁不敢有丝毫大意,身影暴退的同时,手中印法结成,一指点向刚刚补充完毕的木桩。

嗡~!

聂真君的折光剑差值分毫的停滞在木魁额前,八道光柱冲天而起,组成一轮玄奥阵法,光芒流转间将聂真君的剑意尽数消磨,就连聂真君手中的折光剑也在某种玄奥的力量下显现出完整的样貌。

聂真君在阵中,只觉眼前突然一恍,原本应在他面前的木魁突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混沌,恍恍惚惚,灵气断绝。

不好!微尘阵开启了!

聂真君眉头一皱,当即收剑止步。

他自己本就是玄心宗宗主,对于微尘阵的演化了熟于心,阵法分两层,一层是抽取周边灵气护山御敌之用,平日玄心宗所用的便是的这一层阵法。

另一层便是以太皞乙木为阵眼,主攻杀伐之用的微尘青木阵,他半年前借义子暴毙之由把蛊灵从自己的元神诓离,为得就是调整微尘青木,用来伏杀从汴京归来的蛊灵。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当日就在他调整好护山大阵,放松警惕的时候,木魁化作周寂模样从他眼皮底下盗走太皞乙木,导致他一路奔波至今,偏偏落入木魁布置的杀阵中。

微尘阵阵中雾气萦绕,灵气断绝,周边的雾气也如同有生命一般将聂真君紧紧裹住,不断的腐蚀护体真气,试图将他体内真元抽干。

聂真君不知自己目前所处位置是阵中哪一方位,所以不敢贸然行动,他知道只要他不动,木魁就只有调整阵门将他逼入死门,可一旦阵法波动,他就能依靠自身对微尘阵的感悟从中窥出破绽,找到之前被他震碎的那一尊木桩。

木魁在阵外看着聂真君在阵中停下脚步,不由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刚才自己重新演化的木桩是这座阵法最大的破绽,一旦变阵,聂真君恐有所察觉,所以一时也不敢妄动。

两人就这么相隔咫尺,相对而立,他的眼神对着聂真君的双瞳,没有擦出惊天动地的火花,但聂真君的精神却随着木魁的青木微尘阵布下,透过合道境对天道流转的感悟,捉摸着整个阵法的演化。

木魁也不着急,就任由聂真君一直紧绷神经,他在阵法外能通过满山的乙木之气迅速疗伤调息,而聂真君在阵内灵气断绝,只能依靠本就受创的元神警惕不知何时袭来的攻击。

直到木魁将斩去一半的右臂恢复,已是夜幕降临,朦胧的月光透过蒙蒙的薄雾洒下,显得整个山林一片昏暗,木魁抬头看向天上的朔月,缓缓起身。

天光昏暗,折光不显。

聂真君,连天命都站在我这边。

聂真君在阵中突然感觉一道奇异的波动从身后闪过,即便木魁百般遮掩却还是让他捕捉到了阵位转换的瞬间。

冷哼一声,聂真君眼眸中金光绽放,苦修多年的最后一道佛光注入折光剑内,原本显露剑型的剑身再次消失,只剩一道淡淡的金线在雾气中穿透而出,刚好钉在生门与死门的交替之间,将一尊青藤缠绕的木桩在浓雾中显露了一丝边角。

折光化影,玄心正气!

聂真君人随剑动,整个人融入这道金线中,一闪即逝,转眼已冲破青藤木桩,出现在木魁面前。

可没等他停下,就感觉背后一点刺痛,犹如针扎般轻微,穿透折光剑意,穿透护体真气,从他前心破体而出,带着几滴猩红的血珠,飞溅到了木魁手中。

‘咳!’

聂真君低头看向胸前被穿透的伤口,赶忙从袖中取出玉枝,想要借太皞乙木的力量恢复伤势,然而当他将玉枝握住的同时,其余七尊木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般,蜂拥而来,齐齐塞入那原本只有手指粗细的伤口,将他整个人瞬间撑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