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气恼
作者:云令姜      更新:2019-11-10 22:52      字数:3297

“如你所想,这屋子的主人的确不是探梅。”温逸喝了一大口酒问容清浅,“我们从莳花馆的后门到这间屋里走了多久?”

“一两刻钟?”容清浅想了想,信口回答

“金陵闹市里,会有一家妓馆把园子开的需要走这么久吗?”

容清浅愣了愣……他这是嫌莳花馆太大了,走起来会情人不方便吗?

“在这里买地皮,盖宅院,修园林是需要银子的,且需要一大把银子。需要一笔普通商人根本拿不出的银子。”温逸有提点道

“所以呢?”容清浅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很没头没尾,金陵城里有小商贩也有大商贾,据传言,这种皮肉生意最是赚钱,想来不乏愿意往这里面砸银子的商贾吧!这种市井小事,也值得半山阁阁主特意来和雍王王妃说上一遭吗?

“这屋子已不是莳花馆,却归属莳花馆的馆主所有。”温逸说,“你在金陵的日子虽然比我要多上不少,但想来是不会关注金陵城里有几家妓馆,哪家妓馆的主子是谁吧!”

“逸公子说的是,清浅的确不知。”容清浅颇有耐心的说

“据说这间园子的主人姓云,是个女子。”

“哦。”容清浅应了应

“据我所知,云姓在金陵很是少见吧?”

“是不常见。”容清浅回答

“虽然不常见,但你认识的人里却恰好有一个姓云的,不是吗?”

“姓云的?你说云和?”不知怎的容清浅突然就想到了云和,云姓女子,她只认识一个,就是南楚公主,云和。

“嗯。”温逸应了一声

容清浅笑了笑说,“逸公子还真是会开玩笑,云和公主那样光风霁月的女子怎会与妓馆这样腌臜的地方有所牵扯。”

“云和公主从未到过金陵却对大梁朝中之事了若指掌,你以为她是凭什么?利用内围控制朝臣本就是皇族女子常做的事,妓馆之中,床榻之上,正是那些朝臣们卸下心防的时候,又怎能抵得住青楼女子柔情细语的缠问呢?”

“逸公子的意思是,这莳花馆是云和公主用来收集大梁朝堂机密的所在?”

“嗯,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逸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此事,又是如何能在此间来去自如的呢?”

“问得好。”温逸尴尬的笑了笑,说,“这是半山阁的家事,不足为外人道。”

容清浅轻慢的笑了两声。

“谢鸿尘得到消息,说南楚皇后薨逝,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

“病逝。”容清浅已经不想理他,却还是碍于面子随口答了一句,“云和公主说,先皇后已经在病榻上缠绵了不少时候,如今驾鹤西归,也在常理之中。”

“可我得到的消息是南楚皇后死于中毒。”温逸说

中毒?容清浅心里一颤,能在宫墙之内毒杀当朝皇后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事成之后用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更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事。她知道云和与那位皇后之间是有些纠葛的,但……

“我是梁人,自己国家的事尚且顾不过来,哪里有空去管一个异国皇后是怎么死的。”

“云和公主应该没有告诉你,她的生母是死于南楚公主之手的吧!”

“所以呢?”容清浅说,“逸公子想告诉我,云和公主为了替她母亲报仇所以下毒杀了当朝皇后吗?”

容清浅突然想到,赵祁晔当年屠她容国公府时,也是用了为母报仇这样的借口。

“你与云和公主相交多时,应当晓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若是她不愿,你以为,南楚皇帝真的有本事逼她来和亲吗?”温逸又说,“你是不是觉得,云和公主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便一定不是自愿来和亲的?”

容清浅的确是这样以为的,当时在谢鸿尘的军营里,云和一脸痛苦煎熬的神色绝不是假的,她那么喜欢谢鸿尘,又怎么会想要和亲,怎么想要嫁给别人呢!

“在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将情爱看的重于一切。只要有足够大的筹码,任何人,都会心动。”温逸说

“来和亲,她能得到什么?”容清浅问

“她和亲,楚帝便不会追究她毒杀皇后之事,况且,南楚皇后新丧,和亲之事起码也能推迟三年,三年之内会发生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逸公子空口白话就给我的好友,南楚公主,大梁未来的王妃扣上这样的帽子,不觉得有些过分吗?莫说公子只是凭空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即便公子所言非虚,云和所作所为皆在情理之中我们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容清浅笑着说

“我好歹也是半山阁阁主,难道会在这种小事上骗你不成?”

“从前自然没有,但贵阁自从收了雍王殿下作弟子,而后行事,自然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你以为,我今日这一番话,是为了雍王?”

“难道不是?”

温逸干笑了两声道,“告诉你这些事,的确是与雍王有关。”

温逸叹了口气说,“我见你日日与南楚之人纠缠不清,生怕你给赵祁晔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特意来提点你几句。”

“我为赵祁晔招惹麻烦?我的所作所为尽是我的事,与他何干?”

“看看,看看,你这幅架势,哪里还有当朝王妃该有的风度!”

容清浅气愤的放下掐着腰的手,依旧怒气冲冲的瞪着温逸。

“我也并未要你怎么样,只是希望你与人结交时能多留个心眼儿,免得被别人白白利用了去,你至于气成这样吗?”

“我至于,云和公主再怎么说也是情非得已,就算你所言非虚,她为母报仇有何不妥?在异国培养几个亲信又范着你半山阁什么事了?你至于这般针锋相对,半分活路也不给人留吗?”

“我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啊。”温逸被容清浅训的委屈巴巴的说,“我既没有拿着她毒害南楚皇后的罪证去南楚申冤,也没有拿着她和谢鸿尘之间的信件去敲京兆尹的大门,你至于把我批成这样吗?”

温逸又说,“况且,收你夫君做入室弟子的是我父亲,你若是看不惯,自然可以去找我父亲去理论,何必要拿着这些陈年往事来为难我。”

“你……你……我……我……”容清浅突然觉得,她要被温逸这幅云淡风轻的腔调气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理取闹,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男子,竟然还被世人捧为圣德绝伦,风骨无双的绝世公子!世人的眼睛是都瞎了吗?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手指的关节咯咯作响,而后她努力平复自己呼吸,努力端庄娴雅的微笑。

而后,温逸又说,“你如此介意我们半山阁收了你夫君这回事,是因为羡慕他能做我们半山阁的弟子而你却不能吗?”

容清浅好不容易端好的表情一下子又全都垮掉了。

温逸接着说,“那要不你拜我为师,我也收你做我半山阁的弟子?”

容清浅突然很想打他一顿,她温良贤淑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又了想打人的冲动。

“逸公子难道看不出,我和雍王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般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吗?”

“我自然知道啊!有烟儿在前,赵祁晔不忘旧情也在情理之中啊!”

“烟儿是谁?”容清浅顺口一问

“你与他既然算不得夫妻情深,又何必在意在你之前他心里的人是谁。”

“我自然是不在意的。”容清浅道,“他心里有谁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干系?什么烟儿雾儿的,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想纳哪个入府我都不在乎。最好是多娶几个,把王妃弄得跟这莳花馆一样热闹!”

温逸突然大笑了起来,过了良久,他才缓过来,依旧是一脸笑意的说,“王妃娘娘啊王妃娘娘,你这个醋吃的着实是忒可爱的一点儿。你既然肯为他吃醋,自然是喜欢他了,既然喜欢他,又何必日日冷冰冰的对他呢?”

“我喜欢他?”容清浅干笑着说,“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他一无显贵外戚,二无朝臣扶持,凭什么得我容家嫡女容清浅的喜欢?”

“可他的才学和品貌都高出其他皇子很多啊!”

“朝堂相争,何时是看才学品貌的?”

“你是选夫君嫁人,又不是选嗣子继承家业,自然是要先看品貌,再察才学啊!”

“是吗?”容清浅反问,“京城里世家贵女公认的长得最出众的皇子是桓王殿下,至于才学,我祁宣哥哥也不差!”

“是吗?”温逸反问

“自然是的。”容清浅嘴上不肯服软,但心里到底是怯了。贵女们公认桓王的品貌,是因为当时赵祁晔不在京里,她们未曾见过。至于才学,赵祁宣虽然高出其他皇子一大截,但宫里太傅教出来的,到底是没法和半山阁阁主亲自调教出来比较。

赵祁晔的确是太好了,否则,她当年也不会死乞白赖非要嫁给他了。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当年只知赵祁晔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却不知他翻脸无情的时候,竟是那般模样。

“可你到底已经嫁给赵祁晔啊!”温逸道

“是啊,我已经嫁给他了。我才只有十七岁,却注定要一生都与他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