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走的时候没关门，冬萱没有离开，也没进去，他就抱着膝盖坐在楼梯口等着大人回来。

夏轩澜心头一颤，伸手想拉他起来。

冬萱以为要挨打，条件反射就抱着头躲，“我错了，我错了......”

夏轩澜想起冬萱被亲妈打了五年，心疼的抱了抱冬萱，“叔叔是想拉你起来，不是打你。”

冬萱惊恐的看了他一眼，夏轩澜又说，“叔叔从来不打人，你别怕。”

夏宁自豪的接话，“对，我爸是老师，要是我犯了错误，爸爸就会给我讲道理。”

冬萱很讨厌夏宁炫耀他爸的这种口气，微微点头，跟着他们进屋。

夏轩澜忙着做饭给两个孩子吃，吃完饭又亲自帮冬萱套枕头，还拿出一床新毛毯给他盖。

“冬萱，以后你就和夏宁一起睡吧，家里小，就两间房，你和他先挤一挤。过段时间叔叔去找个高低床给你们换上，到时候就舒服了。”

冬萱像是不懂礼貌，他都没说谢谢，就木讷的点点头。这家人突如其来的好，让他不习惯。就像那个伸手，竟然是要抱他。来到新环境，冬萱算是寄人篱下，他在想以后自己要学会怎么察言观色。

第二天还要上学，夏轩澜让两个孩子早早就上床睡了，他给孩子们关了灯，回到自己房里再跟教务处主任打电话。夏轩澜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希望主任能同意让冬萱去夏宁班上当插班生。

那个年代管的不算严，插个孩子去班里上课没多大的事，又是职工子弟，到时候跟班主任打个招呼，兴许还能多照顾一点。

可夏轩澜一直想着要让冬萱上学，忙了一圈竟忘了思考冬萱直接上五年级跟不跟得上。

第一天夜里，冬萱睡在床沿。一米五的床并不宽，再加上夏宁习惯了一个人摆大字睡在正中间，冬萱又怕碰到他，就自觉睡在边缘处。

半夜夏宁被一泡尿憋醒了，下床时发现冬萱蜷着身体窝在床边都快要掉下去了，回来的时候他以‘我是哥哥’的身份自居，把瘦弱的冬萱抱到了床中间。然后自己侧卧在他旁边，还一副深怕把弟弟挤到的样子。

冬萱很敏感，被夏宁抱到中间怎么可能不醒。

他微微侧身和夏宁面对面，轻轻问着，“你的伤疼么？”

夏宁微笑，摇摇头。不是不疼，是那份‘我不是弱者’的坚定信念让他不疼。而且此时他心里想着，弟弟长的真漂亮，比我们班所有女生都好看。所以也不疼。

冬萱讨厌他的微笑，拧了拧眉，小孩子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你别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再好，我也是会讨厌你的。”

夏宁心里想着爸爸说的冬萱的身世，他讨厌我，是可以理解的。没和冬萱计较，夏宁思维跳跃又想到了别的事。他摸上冬萱的头发，好奇的问着，“明明是男生，你为什么要留长头发？”

十岁的冬萱还没有那么多心机，如实回答，“五岁我爸爸死后我就没剪过头发，没人给我剪，就一直留着了。”

夏宁着迷的把手指插进冬萱的头发里，“你的头发好多，闻起来像肥皂的味道，我喜欢肥皂的味道。”

冬萱老实的说着，“我是用肥皂洗头，你不是么？”

“洗头发要用洗发水。”

“洗发水？”冬萱在电视里看过，但从来没用过，心里又生出自卑，“我家......只有肥皂。”

“肥皂洗头多不舒服啊，男孩子天天都得洗头洗澡，用肥皂不干么？”

冬萱的眼睛又圆又亮，自卑让他胆怯，身子微微往后挪，“我一个星期洗一次头发。”

“啊？一个星期洗一次？”

“我不脏的！”冬萱着急的抓住夏宁的手，仿佛在捍卫尊严，“昨天才洗过，那个，我头发昨天才洗过。”

夏宁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反正此刻的冬萱让他觉得好心疼。

夏宁抱住冬萱，想让他冷静下来，“我知道你以前过的很苦，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明天开始我房里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用，我是你哥哥，以后我来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欺负的！”

冬萱眼眶红了，想到妈妈交代自己的事，心里万分纠结，瘪着嘴哭了出来，还是那句话，“别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再好，我也还是会讨厌你的。”

“弟弟别哭，以后都会好的。”夏宁抱着冬萱拍他的背，冬萱难过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