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把阵地转移到了白板前，占明旭拿起一只白板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把镜头对准白板，放大画面。”金莲山庄监控室里，不敢贸然打扰两位博士的周裴然只好借助高科技手段进行远程观察。

“好的，周特助。”工作人员把超清监控摄像头对准白板，经过短暂的放大、对焦后，清晰的影像被调出来投到周裴然面前的二维光屏上。

旁边立刻有工作人员热心的从网络查阅到相应的知识点：“周特助，这是脑部解剖图，两位博士似乎正在讨论月华少爷的治疗方案。”

实际的情况却是……

陈瑞雪看着奋笔疾书的占明旭，以细如蚊吟的声音交流：“我知道这是脑部解剖图，这样的解剖图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千儿八百张的，你这个时候画给我看是想干什么？”

占明旭没理他，继续埋头为各个部位标注功能，以同样的音量提醒：“别忘了现在是在演戏！演戏！我们俩一直都被盯着，这一天咱俩什么事情都不干怎么说的过去？”

陈瑞雪沉吟了一会儿：“话说，实施具体治疗一定要明天才可以吗？”

占明旭手下的笔一顿，斜了他一眼：“废话，如果说能提早做的话，我还用在这里耗时间吗？”

陈瑞雪没好气地瞪回去：“我的意思是不管我们做或不做，安月华明天一定能醒来？”

占明旭满意地看着画好的解剖图：“对，之前早就说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瑞雪从旁边拿起一支红色的白板笔，“唰唰”两下，左一撇右一捺，在脑部解剖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血红的颜色惊得光屏前的周培然心里一颤：该不会是月华少爷的治疗方案出问题了吧？

陈瑞雪忿忿不平地抓过白板擦，三下五除二把白板上的解剖图“哗哗哗”擦得一干二净，拿起笔飞快地在白板上画着什么。

笔尖划过白板上沙沙作响，一幅脑干和小脑的局部解剖剖图跃然于白板上，陈瑞雪嘴唇微动说着与笔下内容完全不相干的话语：“占大‘老板’您可真是厉害！”

当陈瑞雪阴阳怪气喊出“老板”二字的时候，占明旭就感觉一阵寒意从脚板底顺着小腿肚直窜脑门——每次陈瑞雪对他极度不满时，都就会讽刺意味十足的称自己为“老板”。

陈瑞雪嘴皮子上的功夫向来了得：“您的治疗手段一出，昏迷了那么久让多少专家束手无策的安月华就醒过来了，还恢复良好。我说你还自称什么博士，你直接称占半仙……不占神仙得了！”

占明旭愕然地张大嘴，一拍脑袋：“对啊，怎么忘了这茬！”

受命协助实则监视他俩的周裴然，看着两人的脑袋时不时凑在一起，时而唇枪舌剑、时而针锋相对、时而满舌生花“讨论”得好不热烈，最后占博士还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心里不由得暗自叫苦：这两位祖宗可千万别闹崩了。

但事与愿违，本来一直坚持要明天才开始治疗的占明旭，不知跟陈瑞雪讨论什么落败，或是被什么话语刺激到了。

突然痛苦地揪着浓密的头发，快步暴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免提：“请问有谁可以进来一下？！”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三分怒气、七分焦虑，听在监控室众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拉锯挫条，一阵难受。

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在监控室里漫延。

“周特助……”一名工作人员欲言又止。

周裴然拉了拉领带，干咳一声：“我去。”

一进门就看见两位博士坐在会议桌前激烈讨论着什么。

周裴然扫了一眼满桌的资料和数张画着图案写着专业术语的白纸，听着两人口中飙出的医学术语和专有名词——自己虽然经过几天恶补，但依然是听得云里雾里。

看着互不相让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占明旭和陈瑞雪，周裴然心里一凉——两位博士如此难达成一致，看来月华少爷的治疗变数很大。

从来不信鬼神的周裴然在心里把知道的神都赞颂了一遍：三清祖师，阿弥陀佛，耶稣耶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总而言之不管是那方的神佛，求求你们给月华少爷一线生机吧！

“我需要一个手术医疗团队。”占明旭冷不丁地抬头冲周裴然吩咐了一句，又继续跟陈瑞雪唇枪舌战。

周裴然一脸懵：“……”

片刻后，占明旭眼睛的余光瞟见还杵在原地不动的周裴然，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下午三点前就位。”

好容易消化完信息的周裴然仔细斟酌着用词：“是给月华少爷做手术用……”

“对！”两人异口同声坚定有力地回复周裴然。

周裴然一激灵，转身就去安排相关事宜，在尽全力满足两人提出的所有合理要求的同时，当然没忘记吩咐手下要留意两人的一举一动。

占明旭与陈瑞雪又热火朝天的在诊疗室“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监控室有工作人员统计，期间他俩一共因用力过猛折断了三只白板笔的笔芯，因动作过大甩飞五次白板擦，21张讨论用的白纸被抓皱揉成团丢得满桌满地都是，最可怜的是一张颅脑mri片，其中一格小图被陈瑞雪手指力道颇重的点了27次，占明旭点了39次。

从监视器的画面中看该mri片已经严重受损，一名工作人员默默地联系了人民医院，让他们将相同的片子再晒五张……

最后是以陈瑞雪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占明旭摔门而出宣告本次“讨论”暂告一段落。

占明旭怒气冲天的在金莲山庄一汪清泉旁的休闲椅上换了好多种坐姿和方向，总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一众工作人员都怕扫到台风尾一个个躲得天远地远。

随后的午饭吃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占明旭的双眼紧盯着隔了两三张餐桌的陈瑞雪背影，牙齿将排骨、猪耳朵、鸭脚等富含软骨的食物，咬得“嘎嘣嘎嘣”直响；陈瑞雪则丝毫不受影响，悠哉地把自助餐厅里的菜式都尝了个遍，如果不是因为下午要手术不能喝酒，他绝对不介意小酌一番。

“那个……”一名工作人员汗颜地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周特助，下午的手术还要继续吗？”

刚向沈煜瑾汇报完的周裴然关闭了全息视频通话设备，用手揉着直打鼓的太阳穴，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