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面色冷峻，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恼怒的时候。

“润玉啊，其实……”月下仙人见双方剑拔弩张，忙忙出来打圆场，可话未说完，润玉冷淡地冲月下仙人道“叔父，本座尚有要事，告辞！”

润玉说完拉着我转头就离开了房间，天南得意地扫视了屋中众人一眼，颇有气势地甩手离开，邝露微微行礼也随着一块儿出去了。

外面已经是漫天繁星了，原来我离开菩提宫已经这么久了。

我们四人皆是沉默着走在密林繁花中，我不动声色地甩开了润玉的手，润玉身体一怔，停下了脚步。

“天南，我们不回菩提宫么？”我径直走向天南，好似看不到润玉一般。

“嗯？”我突然的开口让天南猝不及防的一愣，天南瞅了瞅润玉又瞧了瞧我，“回，当然回，来这儿就是带你回菩提宫的。”

“獬豸不在，我修为大损，你带我施法回去吧。”我挽着天南的胳膊，像挽着师父一样，等待天南带我乘云而去。

润玉出现之后我的心一直乱糟糟的，一时甜甜的一时酸酸的，一时麻麻的一时辣辣的，我怕再待下去我的提子心会煎熬成一盘菜。

逃避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我要立马窝回自己的小房间里，抱着暖暖的獬豸，即使想流泪，泪水打在獬豸浓密的毛里谁也瞧不见，可是现在，我憋得很难受。

“诶，提子，你把胳膊还给我，”天南看着润玉，身上不知为何突然一哆嗦，硬生生将胳膊从我怀里拽了出来，“我一守殿的小仙，哪里能带你乘云，这不有天帝在嘛，”天南毫不客气地将我一把推到润玉身边，“天帝陛下，麻烦了，麻烦了。”

“不麻烦。”润玉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的胳膊放在我虚虚抱着的怀里，对着天南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震惊地一时看看自己怀里润玉的胳膊，一时看看天南不怀好意地微笑，生生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天南和润玉，何时这般的要好了？

“天帝陛下果然乐善好施，那小仙先告辞回菩提宫了。”天南丝毫不顾及我受伤的提子心，潇洒转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看着不远处立着的邝露，又凑近了邝露身边疯狂地冲人家眨眼示意。

“天南仙者眼睛怎么了？”邝露疑惑地看着这个一袭青衣，姿色上乘的男仙一个劲儿冲自己眨巴眼睛。

“哈哈，哈哈哈，”天南尴尬地冲我们笑了一笑，揉了揉眼睛，“风大。”

“风？”邝露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周围寂静无声的夜色，看向天南的表情已经带着些微的惊恐。

菩提宫万年的名声今夜真是被天南丢了个一干二净。

“这位仙子，今夜月色动人，不如陪本大仙去菩提宫共赏月吧。”天南已然没有拖沓的耐心，径直走到邝露身边挽着邝露得腰，“唰”地一声施仙法而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天南，邝露！”我绝望地冲着两个绝尘而去的身影呼唤，“让我也一起吧……”

“你想赏月？”润玉低头看着我，眼中俱是温柔。

我一时愣住，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润玉的胳膊，赶紧松开了手，走开了两步，“不想了，我要回菩提宫。”

“我乘云带你。”润玉凑近我了两步，冲我伸出手。

“我自己可以慢慢回去，不用劳烦……天帝陛下。”我躲开润玉的手，撇过头不去看他。

“阿提……”润玉的嗓音里竟然有些微的颤抖。

我的心狠狠地一疼，我想起在天宫按下菩提诀的那一日，想起梁宫中落水后的那一日，他唤的是阿提还是阿缇呢，我的心怎么这般痛，这究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难过，还是也有因为菩提诀感受到了他的难过？

可不管是唤阿提还是阿缇，他又有什么资格难过呢，从始至终不都是我一个人的悲哀，一个人的劫难，一个人的心酸吗，是我傻乎乎地捧着一颗真心，却被别人摔碎了一地。他不会难过的，这心里翻山蹈海的痛，皆是我一个人的。

纵使他有难过，也一定不是为了我，我想起占星台上的他，想起张府祠堂的他，天上乌云不知何时渐渐积起，我的心也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阿提，你听我说……”润玉又凑近了些，急切地想同我解释。

可是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天帝陛下日理万机，莫不要在我一个提子精身上浪费精力，我们的婚约便算了吧，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陛下了。”我打断润玉的话，第一次以这般冷漠的口吻同润玉说话，而说出的话却像辣椒水泼在了我心头一样，疼得要死。

我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刻意躲避着润玉慌忙想拉着我的手，却突然之间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直直将润玉顶出去了好远。

“豸豸”我看着獬豸低吼着冲向润玉，獬豸？怎么会？我的獬豸生性胆小且远人，若不是有师父或是我带着，它绝不会独自出菩提宫的，怎么会独自从菩提宫飞出？獬豸拦在我面前，浑身毛发竖起，我的眼角有些湿，是了，此次我从凡间回来它便越发护着我，定是它今日睡醒发现我不在循着踪迹找来的，我摸着獬豸浑身的尘泥，很是心疼，它刚才怕是以为润玉想要伤害我吧，我捋着獬豸的毛缓缓地安抚它。

“额……”润玉低低的□□却立马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抬头猛然看见润玉的腰间已经有深深的血色渗了出来。

“玉儿！”我失声尖叫，獬豸头顶的尖角一定是刺伤了润玉。

獬豸也是一愣，仙人岂是随意能伤着的，它在天宫四处顶人最多不过是人被顶远了些去，却从未顶伤过人，獬豸有些惶恐地看着润玉，又委屈地看着我。

我顾不了那么多，快步向润玉跑去，“玉儿，你怎么样？”

“没事，你不用担心，”润玉勉强地站着，面色苍白，“我只是刚从凡间归来，身体尚未恢复，不用担心。”润玉笑着看着我，柔声安慰。

天上电闪雷鸣起来，我抬头看了看天，很快便会下起雨了吧，“我，我陪你回天宫吧。”

“不了，马上要落雨了，让獬豸带你回菩提宫吧，我自会回去养伤。”润玉从袖中拿出一串蓝盈盈的人鱼泪放在我的手里，“你虽说不想见我了，但这个是我说送给你的，便是你的。”

润玉说完，转身施法而去，我看着空荡荡的地，握着那一串凉凉的珠子，憋了许久的泪还是倏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