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小雨,原有些干燥的空气变得清爽起来,不远处的竹林里,点点雨滴穿过层层竹叶滋润着刚冒出尖的嫩笋。
阿巧含泪垂眸,眉尖微蹙,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春雨的凉意:
“流苏姐姐,阿巧还是觉得难过。”
流苏将系在镯子上的一方湖青色帕子拿出来,递给阿巧,低声道:
“阿巧,贤人有一句话,叫‘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可知这并非是说以仁报仁,而是以怨报怨?你待他人一片真心,他人只当是不起眼的玩物罢了。先前我也劝你,让你留个心眼,可是你不明白,因为你尚未经历过这一点,不知人心难测。”
言罢,流苏扶着阿巧坐下,为她斟了杯茶。门外传来了小丫头的声音:
“姑娘,水来了。”
尔后,一名青衣垂髫丫头端着一盆水和一碗燕窝进来,尚显稚嫩的脸上挂着些老成与算计,媚眼如丝,笑吟吟道:
“阿嫂儿怕姑娘饿着,特地做了燕窝让姑娘垫垫。”
流苏也并不客气,让她放下,又从箱子里拿了些小钱,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
“劳烦了,这些是点小心意,拿去买些胭脂水粉也好。”
小丫头福了福身子,又推辞了几番才接过离开了。阿巧有些惊奇:
“先前阿巧也是伺候主上的,从未见后厨擅自送这些来,主上也从未将银钱给谁。”
流苏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
“人之常情罢了。阿巧,是他们护你太好。来,先洗洗罢。”
阿巧默然,将脸埋在水里,小脸微皱,多了几分成熟。
窗外竹叶沙沙。良久,阿巧抬首,一双眸子似含了一汪秋水,水珠顺着她精致小巧的鼻梁滑落下去,好似雨打梨花,平白添了几分娇俏。
流苏转身倚在榻中的引枕上,眸光淡淡,唇边笑意渐浅:
“阿巧同我说说罢。”
阿巧垂眸,掩去生出的落寞,声柔似水:
“不知是不是阿巧心小,她们告到管事那边说奴登鼻子上脸,还说,还说奴与人有染。喜欢一个人,便是有染的意思么?”
说着,她的眸子又蒙上了一层水汽,流苏看她有垂泪之势,倾身安慰道:
“这不过是些疯言疯语罢,解释开便好了,何故理他?你只当被夏日的蚊虫叮了一口,不必伤心。莫不成——阿巧还要咬回去?”
说到最后,流苏与阿巧俱低笑出声。
“流苏姐姐真真是那碧落的天人,仙法高深,使悲者闻之笑也,哀者见之乐也。”
阿巧收住笑容,带了几分认真的神色道。流苏挑眉,捊了捊腰间的紫光流苏,笑道:
“阿巧知道我好了?还总说我欺负你。”
阿巧抿唇抬眸,眉稍微微上扬,带着莫名的娇俏:
“流苏姐姐爱欺负阿巧与流苏姐姐很好并无关系。”
流苏抚额笑道:
“阿巧真真会说话了。”
二人如此嬉戏了一番。不知过了几何,流苏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袖子,伸出手挡住阿巧伸过来抓她的手,正色道:
“阿巧,管事的可同意我替清言姑娘了?”
阿巧悻悻放下手,按了按微松的鬓角,有些惘然:
“娘同意了,只是,她又道让流苏姐姐好好想想。”
“不必想了。阿巧,为我挽个时新的发式罢,届时和我一同去,让你瞧瞧流苏姐姐更厉害的绝活。”
流苏眉间的红梅微微绽放开来,平添几分颜色,言语间携了些轻松。
阿巧闻言,只好依了流苏。
流苏转身跪坐在铜镜前,抚了抚有些苍白的脸:
“近日不知为何,脸色总是不好。”
阿巧拿起一盒精致的胭脂,笑吟吟道:
“流苏姐姐,阿巧知你平素不喜胭脂水粉,但这可不是俗物。此是主上取尊上种的红蓝花制成,再取其精华,拧出汁来,蒸以清晨的花露。芳苑三月才出一盒呢。。”
流苏按了按鬓角,心里一动,面上仍是云淡风轻:
“那医尊也是个爱花的,不过为何他种的不是俗物?”
阿巧将胭脂放在流苏手里,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一袭青发,然后拿起一旁的梅木梳子比划着,笑意盈盈:
“流苏姐姐,你不知尊上浇花的水是从白骨峰上取的么?那水可好了,食来味甘清冽,还可美容养颜。”
流苏抿唇笑道:
“依阿巧如此说,这屋里也没个俗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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