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与子偕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74

“殿下”

赵桓回过神来,见太子妃朱氏匆匆步入殿中,意外之余又多些欣喜。

太子妃朱氏足智多谋,多次出奇计救他于险地,对于她,赵桓虽不能说言听计从,可也是相当依赖。

“这么晚了,爱妃到此何事?”

“听宫中宣诏殿下,臣妾故来。”太子妃朱氏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桓,从容地说道:“为何殿下还不快去?”

赵桓此时没有心情问太子妃朱氏为何这么快得知消息,心不在焉地说道:“父皇中风,宣孤入宫,拟下罪己诏禅位,孤正是左右为难,爱妃以为如何?”

“此正是殿下难得的大好时机,可以速去,在元老大臣面前只须表示谦恭便可。”太子妃朱氏毫无惊讶之色,力主赵桓把握时机。

“可。。。。”赵桓面有难色地说道:“恐替人受难。”

“殿下在此关口如此犹豫不决,见识怎地尚不如妇人。”太子妃朱氏见赵桓犹豫,有些不太高兴,毫不客气地说道:“即使不怀好意又有何妨,圣旨一旦宣下,大内之中谁人敢图谋不轨,殿下若荣登大宝,便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若再犹豫,万一他人捷足先登,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殿下悔之晚矣——”

郓王赵楷,对,朱氏说的是赵楷。如若让这位‘贤王’抢先入宫动了圣心,完全有可能乾坤倒转,毕竟,支持赵楷的大臣为数不少,且赵佶对赵楷也是宠爱有加。

赵桓恍然大悟,说道:“若非爱妃,孤几误大事。”

“殿下,此事太急,万不可过分推脱,稍稍谦让即可,毕竟事态突然,不能不虑。”当赵桓走到门口时,太子妃朱氏想到了有必要提醒赵桓,

赵桓回首点了点头,脸颊抹上一丝温存的笑,出门随内侍匆匆而去后。

太子妃朱氏良久地望着殿门,半响,才悠悠叹息,倚窗仰望夜空。

却说赵桓在小黄门的引导下趋步走进保和殿东阁,由于满怀心事也没有细看,入内后纳头便拜。当他抬起头来,见赵佶半卧在御榻上,面色苍白,宰执大臣们环视榻前,不由得心中暗自惊惶。

不待赵桓多想,太宰白时中用他浓重的寿春口音,宣旨道:“皇帝陛下龙体不豫,以草诏禅位,太子殿下且请受禅。”

话音未落,太师童贯与少宰李邦彦二人抖开一领龙袍,上前披在赵桓身上。

赵桓来时虽有准备,但一切来的也太突然了,没有半点宫廷中的委婉与含蓄,使他在思想上有些接受不了。

他神经质的浑身一颤,脸刷的一下白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眼发直,猛然放声大哭,坚持不受,边哭边举体自扑,龙袍也被甩在身下。

赵佶没有做声,只是在纸上写道:‘汝不受则不孝矣’

赵桓接过来一看,还是不受,哽咽地说道:“儿臣若受之则不孝矣。”

赵佶见状,……

只好又写了几个字,让内侍请郑皇后前来。

赵桓被童贯与李邦彦扶在殿侧,犹自抽涕不以,梁师成却在旁边不住地向殿门望去,似是有不少心事。

在此时,一个黑影,闪过大内与景龙门外郓王府之间的飞桥复道。

不大一会,郑皇后驾到,走到榻前,关切地问道:“官家龙体无恙否?”

赵佶对郑皇后使了个眼色,内侍早已对郑皇后说明事情原委,郑皇后对自己来此要扮演的角色心领神会,当下走到赵桓的面前,俯身温声说道:“官家老矣,吾夫妇欲以身托付于太子,也好过几年清闲日子,哀家知太子至孝,却勿要太过推迟。”

赵桓仍在抽涕,闻言抬起泪眼,嗓子沙哑地说道:“父皇欠安,儿臣定难从命。”

赵佶见僵持不下,便在纸上传旨内侍扶持赵桓前去福宁殿即位。这福宁殿是皇帝日常居住的正式寝宫,赵佶如此做的用意,显然是要迫之就范。众位宰执大臣也奉命也奉旨先行,前往福宁殿外等候新帝,并知会朝中重臣汇集垂拱殿等待参见新皇。

内侍请出赵桓后连拖带拉,无奈赵桓死不肯行,几个内侍扶着他,他有挣扎不已,几至气绝。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一面是激动,一面又是恐惧未来,惊惧交加之间,赵桓早就将朱影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幸亏何灌见到,立即唤了几名殿前班直侍卫,连拖带拉将赵桓请到了福宁殿西门,早以等候多时的大臣们也上前相帮,终于将赵桓拥入殿中,

大家原想就势扶赵桓就座,不料赵桓身体酥软,昏厥过去,李邦彦只得叫内侍抬赵桓到御榻上休息。

李邦彦却多了些考虑,在赵桓出去后,对赵佶说道:“陛下,恐太子不敢应诏,臣以为耿南仲教授太子十年,与太子甚为相得,不如诏其入宫侍候太子。”

赵佶自然知道李邦彦之意,当下点了点头。

“大王,事已至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郓王赵楷坐在书案后,目光如尖刀似的犀利,紧紧盯着下首站立的张迪,听着张迪接着说道:“老奴来时,太子仍未承奉召,这会恐怕皇后快到保和殿了。”

赵楷没有做声,只是指尖轻轻敲打着案面,若有所思。

“官家一向龙体康健,如何会中风偏瘫?”一直在边上坐着没有言语的王黼慢悠悠地问道:“当时,副都知可就在当处?”

王黼自被赵佶看到其府邸与梁师成府上连墙,穿便门往来后失宠被罢相后,时常暗中与赵楷往来。这几日来,朝中发生许多有利于太子的事情,赵楷想到了王黼,秘密将王黼接入府中正在商议,正被前来报信的张迪赶上。

张迪不知王黼何意,只得将这几日宫中之事详细地向二人说了一遍,并说道:“以老奴看官家确实是气急生疾,错不了。”

王黼与赵楷对……

视一眼,赵楷的目光渐渐变的热切,但王黼还是感到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不过自己也是说不上来。

“大王若再犹豫不决,万一太子奉诏,在垂拱殿接受大臣们的朝拜,那大王可就悔之晚矣。”张迪在内侍中到还是有些胆识,见赵楷虽然有意,却仍是有顾虑,而王黼的态度对于赵楷左右极大,偏生王黼在此关头,犹犹豫豫,使得赵楷始终下不了决心。情急之下,说道:“王相公,大王与我等荣辱,系于今时,为何相公此时猥猥不前?”

张迪的话相当无礼,可以说是对王黼的侮辱,但王黼却是淡然笑之,他知道张迪与自己一样,以彻底投入赵楷的阵营,若是赵桓即位,那将是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张迪并非是对自己无礼,只是情急之下,口无遮拦罢了。

看着张迪沉不住气的模样,王黼轻蔑地一笑,暗道:‘阉寺’。

赵楷有些恼怒张迪的无礼,只是碍于张迪也是为他着想,倒不好出口责备,好在王黼没有出言反驳。只得干咳两声说道:“天色以晚,此时入宫,恐惊了圣驾。”又转脸望向王黼,问道:“相公以为如何是好?”

王黼心底轻轻叹息,赵楷也沉不住气了,尽管赵楷是赵佶最为宠爱的儿子,又提举皇城司,但赵佶传赵桓入宫,分明是意欲将大位传于赵桓。

以王黼对时局与赵佶的了解,赵佶此举未必是安了什么好心,最有可能的是金蝉脱壳,这个时候赵楷不知深浅的贸然闯宫夺位,以他看来是弊大于利,既然赵楷决心以定,看来劝也没有太大作用。

王黼并没有开口说出自己心里的疑虑,毕竟这也是个天赐良机,也很有成功的把握,他也心存一丝侥幸。

“副都知,宫中可安排妥当?”

张迪阴狠狠地说道:“咱家以选数十人,只待大王入宫,便可径入大殿。”

王黼点了点头,说道:“愿天随人愿。”

当王黼再无异议后,赵楷精神大振。‘霍’地站起身来,双眼发出热切的光芒,用沉闷而又兴奋的嗓音,微颤地说道:“入宫——”<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