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紧逼/坑钱#
作者:七月摩      更新:2019-12-27 21:29      字数:5335

菊野的咖啡厅歇业一天,只留一名男服务生在吧台后研磨咖啡,空气里飘散着香醇的味道。刚过九点半,铃铛声响起,一个身穿黑色衬衫、戴着鸭舌帽的高大身影推门而入。

“来得真晚,喝点什么?”

最里面的半包式卡座里传出清冷好听的声音。

泰原本打算坐到上次的位置,错愕一瞬后,朝花泽所在的卡座走去,这种有纱帘配置的卡座简直是情侣梦寐以求的约会场所。

他掀开帘子,不由得一愣!

花泽穿着深蓝色衬衫,肩上披着白色西服外套,下身一条白色长裙遮住脚踝,气质清冷高贵,但她怀里抱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小家伙正趴在桌边认认真真吃蛋糕。

“我以为是十点,”泰坐到花泽对面,看着这个孩子,神情恍惚了片刻,“这是结罗?”

结罗茫然无措的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被面前这个陌生冷酷的男人吓到了,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花泽的衣服。

面对结罗这种无助幼崽般可怜巴巴的瑟缩,花泽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一只手搂住结罗,另一只手拿起勺子,同时看了泰一眼,淡淡的说:“墨镜摘了,别吓到孩子。”

她不可能告诉泰她昨晚和阿崇吵了一架,一大早就来了。

看到泰这个反应,她知道他一定想起了樱花公寓那段宁静安详的时光……

他在阳光倾泻的窗边吞云吐雾,一回头便能看到她趴在地毯上钻研那本法律大全,专注而严肃,像一般的中学生,小婴儿在旁边爬来爬去……

泰沉默片刻,摘下墨镜,平静的看着她,“我不会退出乐队。”

“这就是你的回答,果然,大崎娜娜比安妮重要。”花泽眉头拧起,动作细致的喂结罗吃蛋糕,头也不抬,因为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内。幸亏有结罗,她不至于当场失控。

泰顿了顿,“嗯,目前是这样。”

“她是莲的女人!”她还是没能忍住,直勾勾的盯着泰,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厌恶。如果泰真的是为了娜娜上京,那么她念念不忘的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水分!

“她是blast的主唱,”泰表现得十分冷静,他掏出烟来,意识到对面是孕妇和小孩,又把烟放回口袋,“我不知道你跟娜娜说了什么,她现在状态很差,莲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可能会耽误乐队行程。”

“你在怪我吗?”花泽笑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泰。

“这样下去blast一定会解散……”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对面坐着一个可以信任的聆听者。

“看样子我不来见你就能达到目的,解散正好,娜娜去找莲,你继续当律师,伸夫回老家继承旅馆,真一有安子,谁离开谁都能开始新的生活,你以为娜娜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么。”花泽十分恶意的冷笑。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善于选择坦途!”泰不由自主加重了语气!

花泽一瞬间眼泪涌了上来,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空气,“究竟是我的坦途还是你的坦途。”

泰原本升起的那一丝火气立刻被浇灭,攥了攥拳,沉声道:“在失去重要的未婚妻和女儿之后,你还要夺走我的最后守护的乐队吗?”

听到“未婚妻”这个称谓,花泽睁大眼睛,豆大的泪珠滴落到结罗的胳膊上,想到那个丢失在京都的戒指,心脏揪成一团,捂住嘴难受得说不出话。

泰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戴回墨镜,抽出一根烟起身去窗边点燃,顺便点了一杯咖啡。一根烟的时间过后,情绪调整差不多了,重新坐回去,热气腾腾的咖啡已经端上桌。

花泽也恢复了平静,脸上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她把结罗带到吧台后面交给服务生暂时看管,取了一块新的蛋糕回来。

“换一个鼓手,是你能为乐队做的最后一次守护,也是我最大的让步。既然你已经放弃安妮,就不要破坏她的幸福,她不需要两个父亲。”这一次花泽的态度十分强硬。

“抱歉,我不答应。”泰完全不让步,比刚才镇定。

“blast永远不出道也没关系?”

“做一辈子地下乐队也能够积累人气……”

“如果任何一家livehouse都拒绝你们演出,你打算怎么办?”

“街头演出也无所谓。”

“你在逼我对娜娜出手,别忘了我是黑道的人。”花泽现在真的动了火气!

“你可以试试,到时候我很期待法庭上见,”泰突然嘴角上扬,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别忘了,我到现在还是律师。”

花泽忍不住眯起眼睛,盯着泰看了很久,说实话,他自信从容的表情彻底击散了她的怒意。至今没见过泰在法庭上据理力争的潇洒,还真有点遗憾。花泽淡淡的收回视线,拿起叉子优雅的切下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只是动机,不足以证明什么,比死亡更痛苦的手段你恐怕想不到。”

“两年前你说过的话可以作为认罪自述上交法庭,走私和杀人罪名会判处死刑,这一次,警方一定不会把你和神原紫搞混。”泰端起咖啡小啜一口,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仿佛透着无尽的温柔,“除非杀了我,这恐怕是你这辈子都办不到的事。”

“高木泰士你无耻的样子很像十年前的我,”花泽细细咀嚼蛋糕,仿佛只有面前这块蛋糕能够吸引她的目光。

空气沉寂下来,泰抿了抿嘴,“多谢招待,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送安妮出国也没关系吗?作为孤儿长大也没关系吗?”花泽依旧不抬头,漫不经心的用叉子切着蛋糕。

“如果安妮的存在对你造成困扰,我会争取抚养权。”泰猛地停住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沉着脸离开咖啡厅。

脚步声消失,门铃叮当作响。花泽几乎气急败坏的把桌上的杯碟扫落,落得满地狼藉,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回过神来看见结罗被吓得缩在角落里,顿时熄了火气,连忙上前安慰。

她有点后悔,她和泰已经彻底回不去了,残留的感情只会被一点一点消磨,变成武器互相攻击。因为威胁对他毫无作用,这么多年他早就免疫了。

…………

黑川组数年前开始公开宣扬禁毒,组内部没有专门负责毒品的高级成员或单线部门,反而创立了“反毒品”部门,协助警察与极道组织作对,惹得一众小帮派怨声载道,走私行动虽然缓解了这个局面,但同时也搅黄了众人的利益……

试想一个固定的市场,突然流入大量走私货,原本赚钱的货一夜间变成烂大街的廉价货,涉毒组织高价收入的货自然不能亏本卖出,他们不敢招惹黑川花泽,只好冒着危险咬牙囤积货物,控制价格,导致黑川组控制毒品市场长达两年,金三角的毒枭因此遭受不小的损失。

这两年,黑川组可谓是名列金三角黑名单之首。

上杉凛人听说古贺崇要出席“首脑会议”,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满屋子雪茄烟雾仿佛都在颤动!

“西宫没告诉你吗,这个聚会是山口组召开的!”上杉凛人着重山口组这个词,意味深长的看着古贺崇。

“山口组提供场地和保护,操纵金三角的毒品分成,这是传统。”阿崇已经从藤本那里得知这些内情,包括上杉凛人也在出席名单的消息,所以才来找上杉凛人。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藤本组长从毒品生意下手,以秩序监督者的名义请来东南亚最大的毒枭,召集全亚洲排得上号的黑帮在北海道聚首,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安排东南亚产出的毒品份额,没到场的帮派组织被大家排挤,以香港为首开始长达十年的混乱,山口组扮演黑社会秩序的监督者却坐享渔翁之利,通过一次次的毒品划分会议确立亚洲地下霸主地位。”

“黑川村拓为了打破这一秩序,挑起山口组内乱,藤本智的儿子和儿媳也被杀害,那一年的黑帮聚会被蓄谋已久的黑川组控制,上演了一出东南亚毒枭“下克上”的戏码,从此打破毒品垄断的局面,从那年开始黑川组强势崛起,”

上杉凛人满脸回忆的表情,颇为感慨,看到古贺崇凝重的神色,忍不住打趣:“你的妻子当时还不到两岁,已经会端茶倒水讨好老爹了,你呢,你当时在干什么?”

“小学一年级。”古贺崇脑海里浮现出“小小花泽”捧着茶杯颤颤巍巍挪动脚步的样子,再想想当年背着书包偷偷溜出学校的自己,忍不住勾起嘴角,人生最美妙的莫过于此,永远不知道未来会有多么不可思议的交集……

偷偷溜出学校去离家很远的公园,遇见一个手握画笔,衣服上沾了“红色颜料”的小男孩。街上警车鸣笛声四起,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拉着那个家伙一路狂奔回家,在家里窝藏了十多天……当时还以为藤本是个聋哑人。

原来他和花泽的交集,早在二十年前就产生了———在他遇见藤本的那一刻!

古贺崇收回心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问道:“那么,您知道黑川村拓的死因吗?”大部分人都猜测是黑川千南谋杀了丈夫,他很好奇上杉凛人是不是知道内幕。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上杉凛人端起酒杯,神色自若的轻轻摇晃几下,认真告诫:“明天多带些人,虽然只允许带一人进宴会厅,黑川组在自己的地盘不能输了气势,你平时习惯独来独往,很危险。”

古贺崇点点头,喝了一口酒,“这也是组长的意思,她派了一百名保镖。”

在外界眼中,他不过是个幸运的入赘女婿,即便他有自己的公司。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跟黑川大小姐貌合神离,很难捕捉到出双入对的画面。有黑川千南坐镇,他甚至无法指挥高级成员做什么,这样一种尴尬的身份,哪用得着太多人保护。

尤其前段时间的“出轨”、“婚变”传言,谁会耗费精力刺杀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婿。

古贺崇突然一笑,默默喝酒。

虽然是他有意而为之,但这样的滋味偶尔也令人难受。

辞别上杉凛人回到太子酒店休息,藤本毫不客气的闯进来把一份文件扔在阿崇身上,阿崇无语的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翻看文件一边说:“下次能不能先敲门,或者把那个万能房卡给我一个。”

藤本迅速把房卡揣进口袋,抽出雪白的丝帕抖了抖,优雅的靠在门边擦拭手指,“你要名单做什么?”从高桥那里弄来这份见不得光的名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前不久刚弄死几个高桥辛苦扶上位的警察,高桥对他很不满,让他出动雇佣兵去保护那个宴会场。

“因为我得参加这个传说中的黑帮大会。”阿崇叹了口气,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但还是耐着性子仔细翻看。

这与他一贯低调不符,之前为了给藤本的雇佣兵拉客户,借黑川组的便利渠道暗中接触过很多黑帮头目,政客,以及巨富,几乎都是亚洲范围内的大人物,都是私下交涉。即便大家都知道他表面身份是黑川组女婿,却也一致认为他背景深不可测,不敢妄加试探。

搞不好这一次会遇见熟人。

但愿这个秘密能持续到黑川千南退位,否则花泽那也交代不过去。她会认为他当初留在黑川组另有企图,那就太糟了。

“有酒吗,算了我自己拿。”

阿崇擦着藤本的肩膀走出卧室,两指夹着文件页随心所欲晃荡着,从酒柜里拎出一瓶开过的威士忌,回头看藤本一眼,“喝一杯?”

藤本死死盯着阿崇,不过这种凶狠的眼神早就失效了,他冷不丁移开视线,重重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浮尘,“一杯十万。”阿崇欠他的足以换两座太子酒店。

“一百万,你去告诉高桥组长,你来负责黑帮大会的安全秩序,还有,加派人手保护花泽。”阿崇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烈酒入喉使他迅速进入状态,他坐到窗边调动一切记忆认真搜寻掌握的信息,与名单上的人物一一对应起来,推测他们最有可能针对的目标……

“给钱,我的人都在北海道。”藤本把手机丢给阿崇,示意他立刻安排转账。

藤本在美国的积蓄全放在阿崇的钻石集团,用多少都要阿崇点头,现在要靠高桥的资金和酒店的收益度日,十分憋屈,他才不会告诉阿崇他已经受命去负责大会安全!

阿崇把手机放到一边,轻轻拍了拍桌上的文件页,一边喝酒一边疑惑的问:“有几个新晋组织也来参加,是山口组这两年新收的附属吗?”可是高桥应该没这个功夫。

“一亿。”藤本目不转睛的盯着阿崇。

阿崇好笑的望向窗外,心平气和的说:“如果高桥知道是你杀了岩部警视,北海道那帮吃闲饭的雇佣兵肯定要解散。”

藤本皱了皱眉,显然非常不悦,“黑川告诉你的。”

“那当然,我们夫妻之间没有秘密,”阿崇笑得有些得意,转回头看着藤本,懒洋洋的说:“你以为警视厅是谁摆平的,死一个专案组组长可不是小事。”

“这两天借口工作忙整天躲在这里喝酒,黑川知道吗?”藤本僵硬苍白的脸上诡异的浮现出看笑话的表情。

如果藤本的手下在场,一定会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陌生无知的少女在场,一定会怦然心动,满眼痴迷双手捧心!

阿崇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自在的转过头,闷声喝酒。

根据他的调查,blast会如期进行演出,大崎娜娜在消沉数日之后重新投入练习,高木泰士似乎着手收集抚养权的案子,花泽却一点着急的感觉都没有,也不知道两个人见面谈了什么,安妮的问题一旦拿到明面上处理,输赢倒是其次,花泽和安妮会很被动。

高木泰士的果决超出他的预料,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动手。

阿崇眼中的狠辣一闪而逝,重归平寂。一旦动手,他就彻底输了。他很希望她能打电话告诉他一切,或者聊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从来不关心他在忙什么,他甚至不需要编造理由,两天不回家她也不闻不问,对他还真是放心。

“一亿美元。”藤本突然坐到阿崇对面,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淡淡的说。

阿崇一口酒呛进鼻子里,就近从藤本口袋里抓过手帕,捂住嘴一阵剧烈咳嗽!藤本瞬间黑了脸,眼神里温度骤降!

这家伙刚才说的绝对是一亿日元!日元!!!

“五亿日元!再废话一分没有!”

阿崇瞪了藤本一眼,看看手表,匆忙起身朝门外走去。现在是下午三点,他必须赶快与新加坡的张新维见面,事先商议暗号,明晚的聚会耳目众多,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有黑川组的附属帮派混在里面。

最重要的是,他动了藤本的手帕,这个很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