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案
作者:早稻田      更新:2020-01-19 04:56      字数:3453

今日在太仓的官绅名流们在崇兴楼与张辅之接风,所有事情都交予太仓州衙一众老手去办的王苍鹤,觉得自己可以去崇兴楼看看,自己能不能多结识几个官绅名流,打进太仓的士绅圈子。

王苍鹤本以为自己与杨大溁、顾景琦等人友善,而且自己还算是张辅之的半个同门,(考中了的举人、进士会拜主考官为座师,州学的学正、教谕关系再好,也只能称启蒙老师)混进张辅之的接风宴,还不是简单的一件事。结果没想到,在门前自己就被张辅之的家仆堵住。

王苍鹤好说歹说,家仆就是不让自己上去,王苍鹤本以为张辅之只是要自己出个丑,以表达自己对王苍鹤癔症张溥的不满,并让外人们知道张家内部有多么和谐。

王苍鹤知道自己现在是无根之木,去跟张辅之这种二品大员勾搭,姿态必须要放低,于是他摆出一副程门立雪的姿态,乖乖候在园子外。

等到来崇兴楼赴宴的顾景琦从马车中下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王苍鹤,顾景琦立即问起缘故,王苍鹤这时能说什么,只是苦笑着言道,因为自己无有请帖只能等在门外。

顾景琦见状马上亮出了自己的帖子,想要直接带王苍鹤进园子,没想到门外迎宾的家仆一点不买他的帐,顾景琦顿时火冒三丈,差点与张辅之家仆闹将起来。

王苍鹤见状立即上前劝解起来,好不容易让顾景琦熄了火,王苍鹤才请顾景琦进去帮自己通传一声,没想到自己被家仆领进园子里后,并未带他到崇兴楼,而是直接领着王苍鹤到了仆人们吃饭的地方......

这时王苍鹤总算明白了张辅之对自己的态度,骂了带路的家仆几句,直接出了园子,而崇兴楼楼上的顾景琦此时也自觉面目无光,连句告辞都没说,就下楼跟着王苍鹤径直离去......

坐在顾景琦马车上的王苍鹤,在心中暗暗发誓到,今日之辱,来日必十倍还之......

王苍鹤不知道的是,自他到园子外后,崇兴楼上的一间厢房内,有两人一直关注着他的表现,眼见王苍鹤离去的背影,一个稍稍发福的高大身影说道:

“恩师!这样真的好吗?”

“这小家伙狂妄自负、肆意妄为,自以为有点小聪明,所有人就都该围着他转,现在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若王士贤是循规蹈矩、没有手段的正人君子,恩师恐怕也不会如此看重他吧!”

......

第二日,日上三竿后,刘知州才从昨日的宿醉中醒来,他刚洗漱完毕,门外就传来李师爷的求见声,刘知州心中虽然不喜,还是在整理了一番衣冠后,让李师爷进来。

李师爷一进房里,立即焦急的大呼:

“大老爷,大事不好了!”

刘知州听过太多的这种开场白,淡定地举起仆人刚奉上来的浓茶,渍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说吧!”

但是似乎这次狼是真的来了,李师爷带着几分焦急,又有几分犹豫地说道:

“大老爷!真的出大事了!昨天晚上竹青帮的一众高层,全都死了!”

哐嘡!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刘知州手上的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

李师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才对刘知州回复道:

“昨日竹青帮的张堂主被抓后惶惶不安,以为竹青帮通倭的事案发了。马上写了自白书转呈王通判,但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这消息被孙班头得知后,为了撇开自己的关系,孙班头马上买通了牢子黄五四、李三、王四等三人,在牢中捂死了那群竹青帮大佬......”

刘知州本来已经起身,准备向门外走去,却突然发现李师爷的话中破绽百出,于是立刻转头带着几许疑惑向李师爷问道:

“等等!昨日孙班头不是被一起抓进牢里了,他怎么买通黄五四三人的?”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一切还需大老爷审问后,才......”

刘知州平视着李师爷,也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怎么着,李师爷脸上一边流着冷汗,一边透出不正常的红晕,直接让刘知州心里犯起了嘀咕,于是他冷声试探道:

“我要听实话!”

“这......属下真的不清楚......”

......

刘知州身着朝服坐在公案后面的椅子上后,一群皂隶手持水火棍排成两列,一个站在月台上的衙役大呼一声威武,刘知州知道到了该带人犯的时候了。

可刘知州左右看了看,今天不但六房三班的衙役全到齐了,连书佐、书吏加上太仓的三个巡检、三个判官也一个不少的站在了拦门外,当起了观众,而以前每次审案时,跑到州衙里瞧热闹的民众却没见到几个......

这是要干什么?刘知州带着几许疑惑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带人犯!”

然后黄五四就被两个衙役押到了月台上,刘知州左等右等却不见主犯孙班头与同犯李三、王四的踪影,马上对左右记室问道:

“孙班头何在?李三、王四两人何在?”

记室尚未答话,坐在刘知州左下第一位的王养志、王通判立即站起来答道:

“禀刺史!孙班头在得知黄五四当场被王典史抓住后,留下一封认罪书就自杀了,认罪书在此,还请刺史大人查验!至于李三、王四则是因为拒捕被杀!”

刘知州脸色铁青的接过书佐呈上来的“认罪书”,只翻了一下,刘知州就把认罪书合上了,孙班头如果写得出这种“认罪书”,他还不隐匿外地,加入军户参加科举?

起初刘知州发觉今天州衙里的人几乎全来了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了,现在这些家伙又给他来了个死无对证,你们真的好大胆子!看来你们今日是要集体逼宫啊!来吧!本官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想到这里,刘知州虽然心中已是怒火中烧,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

“黄五四何为会被王典史当场抓住?李三、王四又因何而死?王典史既在当场,何为不阻止凶案发生?让王解之上堂问话!”

王典史这时一直在栏门外候着,听到刘知州传唤,马上越过一干衙役,走到月台上对刘知州行过礼后,开始答起话来。

“回大老爷!下官也是接到当值的牢子成贵、周宗举报,才马上召集人手抓捕黄五四、李三、王四三人,可惜李三、王四两人不但拒捕,还用刀捅伤了两人,下官不得不当场击毙了两人!”

刘知州恨恨地看了王典史一眼,他知道除非自己拿到实据,不要自己现在除了不痛不痒地呵斥两句,还真拿这个芝麻官王典史没办法,甚至自己以后能不能给王典史穿小鞋,还要看今天自己会不会权威扫地。

于是他挥挥手,让王典史退下,他准备从王典史口中的成贵、周宗两个牢子入手,只要撕开一条裂缝......

想到这里,刘知州板着脸高声喝道:

“带成贵、周宗上堂!”

不多时,成贵、周宗两人就被带到堂上,两人见到刘知州马上往地上一跪,向着刘知州行礼道:

“成贵、周宗见过刺史大老爷!

不过刘知州现在怒火冲天,哪有时间管他们礼数周不周全,一拍惊堂木大声质问道:

“本官问你二人,你二人见到凶案发生,为何不上前阻止,偏偏要耽误时间去叫王典史?”

成贵、周宗二人早就被人教了,到了大堂上该怎么说,见到刘知州质问,立马应道:

“刺史大老爷容禀!我二人见黄五四三人手持凶刃,哪敢上前阻止,而且李三、王四又皆是竹青帮无赖出身,是太仓有名的亡命,我二人怯懦失责,愿受大老爷处罚!”

不过刘知州打定主意把他们作为突破口,哪会跟这两个牢子讲什么道理,直接对着下面的皂隶厉声吩咐道:

“胡说八道!言语不尽不实!左右!给本官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虽然刘知州发怒,让两个牢子心中喘喘不安,不过成贵、周宗二人对今天挨板子的事早有所料,在自己屁股下面垫了不少衣物。

于是他俩也不挣扎辩解,直接沉默着被几个皂隶拉了到了行刑地,啪啪啪地打了起来。等打了几下之后,大堂内突然传来刘知州的话语。

“怎么?行刑的规矩都忘了?”

原来刘知州见二人一声不吭的样子,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眼见外面传来水火棍打人的声音,而成贵、周宗两人的惨叫声。

却明显跟击打声拍子不合,想到刚刚两人身上的衣物比较浮肿,立时知道外面在搞什么鬼,于是立即提醒皂隶按规矩扒裤子。

等到两人又被拖回了大堂,已经疼得龇牙咧嘴,上首坐着的刘知州见状,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下该说实话了吧。于是他马上冷声问道:

“本官问你二人!现在可愿从实招来?”

不料,二人虽然被打得很惨,嘴上却十分硬气。

“我二人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老爷饶过我俩!”

刘知州闻言心中大怒,脸上更是快要寒出水来了,心道你们以为本官会跟你们讲道理,你们以为那些想逼宫的家伙能保住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本官就成全你们,看看是你们的命硬,还是嘴巴更严实。

刘知州思虑一定,立即把自己能够动用的杖刑极限甩了出来。

“哼!还敢狡辩!来人!再拉出去打八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