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栀子花盛放的日子里，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周宇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他捧着剧本轻声呢喃着，树林间稀疏的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他穿着白色衬衫和一件黑色的休闲裤，简单休闲，脚边放着他宝贝的篮球，虽然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但他还是无比的珍惜，因为上面有他最喜欢的球星的亲笔签名。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职业的篮球运动员，进入美国nba。
在篮球场上尽力的奔跑，然后跳起伸出手把篮球准确的投进篮筐里，最后他一定会绕场跑上一圈，这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帅气。
周宇会在那么多人中找到我，然后用力的挥手，跑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矿泉水和毛巾，兴奋的说：沈黎，你刚才看到那个球了吗？怎样，帅呆了吧？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因为，那样子的他的确真真切切闪耀着我的生命。
哪怕是曾经，哪怕是过去，也完美的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五一联欢活动，我们班准备了一个小话剧，剧本是根据一个古老的希腊故事改编而来。
在那片广袤的森林里，永远覆盖着冰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这个白色世界里住着一个小女孩，她每天都会站在森林里最高的地方，仰着脖子看啊看，想看的更高，更远。
她希望有一天，有个人会出现在地平线，把她从这个世界里解救出去。
因为这个世界冰冷，荒凉，更可怕的是孤独。
有只雪燕会跟在她身旁，陪着她醒来，陪着她行走在这样一个纯白的世界，推开门，在树林里穿梭着，陪着她爬上高高的水塔，遥望着一望无垠的世界，然后落在女孩的肩上，女孩的耳边便会听见雪燕叽叽喳喳的叫声。
那一刻，女孩孤寂的心仿佛被一层温暖的薄光紧紧的包裹着。
她们就站在那，听着呼啸的风歌唱，看天空排列整齐的云朵。然后，直到太阳西落，女孩的眼皮慢慢重叠在一起，最后陷入沉睡。
第二天，白天如期而至，女孩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雪燕站在窗柩上不停的跳动着，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支刚绽放的花，那上面的蓝色大概是女孩见过最美的颜色了。
她拿起放在鼻尖轻轻的嗅着，满眼的冷漠里有什么泄露在空气里，房间里透明的一切开始变得五彩斑斓。
周而复始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已经长大，纯净美丽，她像往常一样去高塔，凝望着这片土地的每一寸。
这时候，地平线的那团黑影，让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雪燕差点被她撞飞，她不顾一切的奔跑，朝着她等的那个人跑去。光着脚的她踩着荆棘花，刺蕊把她的脚扎的血流满地，但她却丝毫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不停的跑啊，跑啊...
美丽的女孩等来了那个人，是个英俊的男孩子，他穿着华美的礼服，绅士的单膝跪地亲吻着她冰凉的手背。
女孩就这样爱上了他。
后来，男孩想带女孩离开森林，却再也找不到森林的出口了。
音乐停下了，台下的观众屏息着在黑暗里等待着。
幕布又开始拉起，灯光下周宇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周深蹲在上面的架子上打着哈欠撒下白色的纸片，我站在后台真担心他会从上面掉下来。
沈黎，雪燕出场了，你还愣在那干嘛？赶紧上去呀！作为总导演的叶琳焦头烂额的又去指挥旁白。
我艰难的踩着高跟鞋，慢慢的拖着白色的长裙走到周宇的旁边。他转过身，在距我不到一米的位置看着我，昏暗的灯光下，他两道浓浓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涟漪，像极了挂在夜空的上弦月。
悠扬的音乐又开始响起，他慢慢走近我，把手，伸向我的脸颊，俊美的脸上荡漾着令我炫目的微笑，红唇慢慢轻启：我想，自己是不会爱你的。一定不会。
我的心开始怦怦的跳动着，往后退了几步，急急的退了场。
然后，我站在幕布后面大口的呼吸着，紧紧的攥住拳头。
周宇那厮，没事干嘛笑的那么温柔，那么帅。他又不喜欢我，干嘛笑的...笑的那么让我心动。
小黎，我们该上场了。苏时雨拉起我的手，清秀的眉目间有几丝担心，他穿着这套黑白相间的西装，真的很像个王子。
我笑着点点头，疑惑的问他：雪燕呢？
他把我散落的头发撩到我的而后，叹了一口气说：死了。
死了？
剧本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雪燕和女孩都应该跟随男孩离开了森林才对。
是周宇改的，他说，雪燕爱着女孩，怎么可能在一旁看着女孩和男孩快乐的生活。所以他选择了死的结局。
森林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阻止着女孩离开。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雪燕在女孩面前变成了一个男孩子，就是想让她记住自己最初的模样。然后替女孩死去，只要一个人能为女孩死去，她便可以离开森林。
他本是一个巫师，逃到这片森林，白天幻化成一只雪燕，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才可以变成人类。但夜晚中沉睡的女孩从不知道，她其实并不孤单，因为雪燕会整晚的守着她，为她祈祷。
雪燕的血渐渐染红了整片森林，女孩最后的回眸里，一片片红色的雪盘旋纷飞，让她再也忘不掉了。
周宇！你竟然擅自改我的剧本！我的眼睛还是通红的。落幕的瞬间，台下掌声不断，很多同学像我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只有评委老师脸白的跟黑炭似的。
周宇脱下外套，不疾不徐的解开扣子，瞟了我一眼说：说够了吗？我要换衣服了。不过如果你想看，我倒没什么，就怕时雨会吃醋呀。
我狠狠的拉上帘子，生气的走开了。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雪燕鸟，它们是神的遗物，可以活很久很久。能让它们死去的，只有一种毒药。
那种毒药的名字，就是爱。
周宇，我不知道，在这条爱情的食物链里，谁才是那只会死亡的雪燕鸟。
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最后留下的那个人，其实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时间之花，含苞待放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过得再快一些，这样祈祷快点长大的我，想尽快在未来找到我们每个人的结局。
那应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结局呀。
周宇的十八岁生日在三天后，他在家里举办了成年礼生日会。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穿着一身的白从楼上慢慢走下来，比往常更俊朗的他夺去了所有女孩子的目光，就连审美很高的叶琳也在我耳边说：周宇，他真的应该和我们一起去考艺术学院的。
我低头看着脚尖，在这堂皇闪亮的灯光下，光滑的地板上清晰的倒映着我的影子。那天，我穿着校服就去了，结果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穿的这样朴素。
真的太丢人了！
现在的我只想这个生日会快点结束，早点离开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叶琳和小黎你们怎么站这么远，跟我一起去切蛋糕。周宇还是逮到了我们，我抬起头咬唇很不情愿，但今天是周宇的生日，再怎么说，拒绝人家也是非常不礼貌。
我就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走到那个巨型的蛋糕，蛋糕很大，有一米七左右，中间是个男孩子拿着一个篮球帅气的站在球场上，做的十分精致。
他握着我的手拿着刀叉，虽然还有很多手也放在了上面，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尴尬。尤其是苏时雨还站在我的对面，眼里的目光落寞的让我不忍直视。
切完蛋糕后，我赶紧有意无意的挣脱掉，周宇只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递了一块蛋糕给我，咧开嘴笑着问：小黎，我的礼物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就选了这对护腕。上次打篮球你手腕不是扭伤了吗？戴上这个，应该会好很多。周宇，希望你会喜欢，生日快乐。
他接过久久没有回神，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直接拆开就戴上了。
然后对我说：沈黎，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那天，苏时雨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皮肤白皙，灵动有神的大眼睛，整个人精致的就像商店里售卖的洋娃娃。她挽着苏时雨的手臂，亲昵的蹭到他的怀里，两个人时不时的凑在一起有说有笑。
叶琳拍拍我的肩膀，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气愤的说：真是人不可貌相，苏时雨不知道人类只能用两条腿走路吗？走，我们找他去问个清楚。
哎，叶子，等一等。我被强硬拽着拉到了苏时雨的身边，他看到我，倒没有被抓奸的紧张感。
叶子交叉胳膊，气势汹汹的问：这位同学没见过呀，周宇应该没有邀请你吧。
叶琳，她是我带来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苏雅。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雅，她真的纯洁的像个天使，羞涩的伸手打招呼：你们好。
叶琳这才放下对她的敌意，然后不好意思的说：你好，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应该快上高中了吧。
嗯，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和时雨哥哥在一起了。她甜甜的笑着，只是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喜欢让我的心有些堵堵的。
苏时雨虽然向我袒露了一切，但他很少提及苏家的事。就连苏雅，也是这样突然的出现才让我知道她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和苏雅在一起的苏时雨，真的太温柔了。
今天拗不过她的请求，就带她来了。小雅，天色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苏时雨走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我叹了一口气，说：男生也是一朵娇嫩的花呢。
什么？小黎，你别担心了。只是妹妹嘛，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琳是不知道情况才这么说，义理兄妹又没有血缘关系。
我先走了，你帮我跟周宇说一声。
叶琳正要点头，这时候，周宇正好走过来，心情很不错。
听到我要回去，他炫耀的拿着车钥匙说：我终于拿到驾照了，开车送你。
坐在车里，我一直屏息看着路况，看看车厢后面有没有贴什么新手上路之类的。
你放心，我十六岁就会开车了，只是驾照要到十八岁才能办下来而已。看你吓的，我不知道你胆子那么小呀。
周宇的嘲讽让我脸一黑，反驳道：我也是女孩子呀，胆子小怎么了。
他哈哈大笑，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我真没看出来。
是的，是的，在你眼里，于静雅那样的才是天姿国色的嘛，既然那么喜欢人家，干嘛要跟人家分手呀。周宇，我可是听说于静雅背后为你偷偷哭了呢。
周宇拍打着方向盘，语气轻松的说：在我看来，于静雅就是一块甜美的蛋糕，但吃着吃着，总有腻的时候。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路边摊卖的煎饼情有独钟...
这是什么比喻。
他的话竟让我无言以对。
不过在那段日子里，我很感谢于静雅，她的确给我留下了一段美好时光。
比如呢？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坏坏的笑着勾起嘴角：这样的啦，那样的啦。嗯，做了很多坏事。
诶？
我突然恍然大悟，想起和苏时雨的那个吻，下意识的摸着嘴唇，还在淡淡的回味，问他：初吻，是薄荷味的吗？
这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恍惚的光，周宇突然开始急速打着方向盘拐弯，车子直直的要冲向不远处的那棵大树。
啊！
最后撞上的那一刻，周宇打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冲过来抱住了我。
我的眼前，仿佛又看见那只雪燕，它的血液染红了白雪，染红了大树，染红了天空，染红了我的手掌，慢慢浸湿了我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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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