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赶侍卫上架 修
作者:陆婵声      更新:2020-02-02 05:39      字数:3115

“哎,你说,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气运这回事?”

秦澜抱臂环胸,懒洋洋地靠在青瓦墙上,嘴里一根狗尾巴草被牙齿捻住,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下一下微微跳动。

被问到的家伙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趴在地上晃了晃尾巴:“喵。”

秦澜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语气恨恨:“汪!”

也不知怎么的,自打那日给这只猫包扎了伤口,这家伙就好像赖上他似的,晚上出去乱跑,白天就围着他打转,赶都赶不走。

尤其刚开始那两天,自己还没死心想甩掉它的时候,这猫腿上带着个蝴蝶结,满王府地跟着他转,时不时打个滚卖个萌,那画面,少女感荡漾得,搞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都是你,害我被万头骂,还受了罚。”秦澜蹲下来,撸了一下猫毛,黑猫竖起两只耳朵,眯起眼睛呼噜了一声。

秦澜继续唏嘘:“还差点扎瞎一只眼睛。”

他伸手抚上右眼角的那块新疤,现在再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当时那块石头就要扎上他的眼睛了,若真是再撞偏了分毫,他真非得变成独眼龙不可。

现在好歹只是破了点相,秦澜自我安慰道。还不至于妨碍他的俊朗风姿,相比之下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秦侍卫,世子召你进殿。”

秦澜抬头,便见泽青殿门口站着一位蓝袍的年轻内侍,胳膊里架着一柄拂尘,正微微笑着看他。

这内侍姓杨,面目白净,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却也是很得力的人了。

秦澜应了一声,拍了拍黑猫的背,道了声谢,便站起身来往里走。

世子召见?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抿着嘴唇,眼里有些几不可察的紧张情绪。

今日府里没什么大事,所以世子也没怎么出去。宋家大公子下午倒是来府里寻了他一次,现在还没走,正在寝殿里与世子对弈,想来是要留下用晚饭的了。

可找他能有什么事?

秦澜进殿一一行了礼。还没等他上前,就听宋及已经指着他笑开了:“就他?”

好像意识到这么说有点不妥,宋及说完,又闷着嘴一笑,含糊说道:“世子,这个侍卫是不是身板……瘦弱了些?”

秦澜还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脸就已经黑了。

身为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他最讨厌别人拿他身材说事儿。瘦弱怎么了?哼,劳资内能手舞重剑,外能上马杀敌,哪里比不上那些干长肉不长力气的莽夫?

秦澜想着,隐秘地用余光挑剔地看了宋及一眼。

此人他之前见过许多次,与世子的交情很不错,正是平城宋家的大公子宋及。宋家百年大家,族里多的是有官有衔的名士,而宋大公子作为宋家未来第十七代家主,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不会差到哪去,这是秦澜的说法。

实际上,宋及的样貌气质已经很出众了。他是当下那种很崇兴的容长脸型,高额剑眉,眼睛却有一种儒雅的书生气,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

文弱书生。秦澜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叉。

“无妨,就他。你便说赌不赌。”

赌?秦澜猛地抬头看向世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愕。

赌什么?拿他赌?世子向来喜欢与宋及玩闹,以赌开局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世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秦澜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腔被什么东西满满填住。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冲上他的心脏,叫他心跳加速,叫他血脉膨胀,叫他的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一种从没有过的豪气澎湃到他心间,叫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赌!”

世子:“……”

宋及:“……”

秦澜看着两人有些诧异的眼神,蓦地反应过来,不由脸色白了一下,随即又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心里简直要羞愧欲死。

秦澜啊秦澜,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宋及缓过神来,掩饰性地清咳了一声,声音里似乎有些笑意:“赌的,赌的。便这么说定了。”

晕晕乎乎的秦澜坐在床上,一边撸着猫毛,一边想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好像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好像也不是他答应的,因为世子根本没问过他的意见嘛。

可他也没等世子问他就表态了啊。

秦澜乱糟糟想了半晌,猛地一拍脑袋,咬着牙切着齿,万分地恨铁不成钢。

都这时候了,我这破脑袋瓜子还在想些什么!

世子可是跟宋及开了赌的,就拿他秦澜作注,赌他能不能以一抵百,打过宋及带来的一百个侍卫,就在三天以后!

以一抵白百,以一低抵百。秦澜光念着这几个字,就觉得一股凉气窜到了心里。

黑猫似是不满秦澜心不在焉的撸毛动作,甩着尾巴拍了拍秦澜的手背。

秦澜低头看着它,捏着它的耳朵喃喃开口:“小黑啊小黑,我这回,可真是不作不死了。”

这次比试设在了校场上。

校场骑射的习俗由来已久,所以这次比试也并不显得突兀。王府署下的总共三千侍卫,有多半都要参加,大大小小分成了数百场,分地分项进行,互不干扰。

不过到底是秦澜这边的人最多。本来要上场的就有一百之数,更何况还有各种渠道探听了消息前来围观的,真是把不大的一个比武台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从外面只能堪堪看见最里面人的头顶。

秦澜被十几个人围着,耳朵嗡嗡作响,一度以为自己跳进了马蜂窝。

“秦澜,弟兄们就看你了。”

“好好打,给他们瞧瞧咱们王府的士气。”

“别手下留情,削死他姥姥的!”

原本殷殷嘱咐秦澜的一群人立马横眉竖目,集体瞪向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纷纷转移目标,开始谴责:“怎么能这么说!世子说了,比武为要,点到即止。”

“就是,别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

“当然还是大度些好。”

秦澜头痛地揉了揉额头,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忍住把这堆损友拍飞的冲动。

“我说……”他开口道。

“怎么了?”

“有什么事?”

“该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最后一个人摸了摸鼻子。得,又被大伙儿瞪了。

秦澜对他们的内讧视若无睹,只冲台子上努了努嘴:“我想说,世子到了。”

众人闻声转过头去,便见打头一个挺括的身影,正带着十几个贵族公子悠悠然而来。那十数人都是风姿出众,尤以领首之人为最,其步态优雅,神容闲散之态,从容清雅,宛若天边流云。

周围的声音似乎都慢慢静了下去。也许并没有。

但是秦澜的耳朵已经全然失灵,包括他的鼻子,嘴巴,和微微颤抖的双手。他只能轻轻地,执迷地盯着那抹紫红色的身影,看他悠然入座,看他与身边的公子交谈,看他眼含笑意,看他轻启薄唇。

就只是这么看着,他的心居然就悄悄热了起来。心跳声有力地拍打着他的胸腔,却只有他一个人听见,那声音轻巧地钻到他的脑子里,似是在与自己喁喁私语:“你瞧,是他呀,他来了。”

“你心中的欢喜,你心悦的人。”

秦澜喜欢世子。

多奇怪呀,又多么自然,以至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有些可笑的、可悲的,却又如此可爱的念头是何时生长出来的。

它是无土的花,无根的木,忽然有一天就牢牢占据了他一整颗心,这时他才能发现,原来它已经长了这么大。

可不就是没有土也没有根的么?这情感似乎来的毫无缘由。他说不出那个人的哪里好,更说不出那个人哪里不好,可是那个人从头到脚,从过去到未来,每一分每一毫,却都是正正好好。

那就是命运吧。秦澜想。他上辈子没爱过什么人,这辈子也没有,所以老天把他带到这里,便是叫他来爱的吧。

那他便好好爱下去。

多动人的情话。我不知道为何会爱你,但我愿意爱你,不畏艰难险阻,不必为你所知,就这么一直地,一直地,爱下去。

比武开始。

秦澜深呼一口气,握紧了腰间长剑,迈步走上高台。

一阵风吹来,掀起秦澜柔软的衣角,刮起他高束的发髻,秦澜拔出剑,突然觉得心中生出了一股豪气。

那便试试吧。他想。他从来与天博,与地博,博得久了,便会觉得所谓做不到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事。试一试吧,总要试一试,只有试过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