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话:初见陈圆圆
作者:雲中龍      更新:2020-02-05 21:05      字数:3552

吴三桂为什么长期坚持不降清?有人认为吴三桂是明朝统治集团中最反动、腐朽、顽固的阶层的代表,他没有降清,是纯粹从个人利害考虑的,说他有庞大的家产,居于优越的地位。他没有公开降清,仅是表面现象,因而迷惑了明朝统治集团中不少人,包括崇祯皇帝在内。

在明清长期交战中,有大批明朝将官降清,基本有三种情况,一是战败被俘,如洪承畴;一是走投无路,被迫接受招抚,如祖大寿二度被围,二度投降;三是受到明朝迫害,无法自存,转而投清,谋求生路,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在险遭明朝谋害时,毅然归降。

除此之外,极少自动投顺,特别是在明朝高级将吏中,更属罕见。他们生活在封建礼仪之家,接受中国几千年来的儒家思想教育,尤其是到了明代,思想统治更严于历代,所受思想训练更是严格,他们重视名节,放在人生的第一位。在朝为官,则把忠君视为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因此明朝皇帝无论昏庸与否,也以忠心对皇帝。在同清的战争中,死节之士屡见不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投降,祖大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第一次被围于大凌河,达数个月之久,城里粮食吃尽了,杀马来吃;马快吃完了,杀人来吃,没柴烧,以人尸骨代替。已经到了如此悲惨的绝境,还是坚持下去,直到清太宗再三招抚,才被迫停止抵抗。

他以智取锦州作脱身之计,重返明朝,又与清兵打了整整十年仗;最后他守锦州,第二次被围,坚持了整整一年而后投降。明朝将士这种顽强精神,清太宗十分的钦敬,他认为这都是读书明理的结果,所以才以生命忠君不移。

吴三桂同他们一样,这一个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他虽然战败于松山,但仍然有宁远,有军队,在这种情况下,他岂能轻易的投降?中国向来有轻视夷狄的传统大汉族主义思想,作为天朝的臣子,臣服于夷人,也为士大夫所不齿。要使他们放下架子,屈尊于夷人之下,一般来说,也是很难做到的。

吴三桂的基本思想不会超出这个范畴的,他忠君的思想,较之已降的那些汉官,似乎可以说,更坚定些,这在以后的事变中一再表现出来。如果说明未亡时,他尚有所恃,那么当命他撤宁远进京勤王时,他还没有动摇;即使明亡时,他也没有向清求降。

他是清军入关前明在辽东最后一个降清的人,仅以此而论,难道还不能说吴三桂忠君吗?他在明清关系上,一直到明亡,他是坚定地站在明朝一边的。他给祖大寿的信,表现出犹豫不决,大抵是敷衍塞责,不好伤害祖大寿的苦心,并不说明实质的问题。

崇祯明知祖大寿在后金围大凌河城时已经降清,故意装作不知道,仍然给以信任;祖大寿随同袁崇焕入援京师,因为袁崇焕被逮,祖大寿率众哗变,逃离北京返回宁远,崇祯也不加罪,同样吴三桂在松山逃脱,仅是降级而已。清太宗和祖大寿、张存仁等人所写信中一再警告他,崇祯不会轻饶他临阵脱逃之罪的。

这样估计,一般说来并没有错误,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崇祯为了全局的利益,对他会采取特殊的政策。这一政策的结果,不但稳定了吴三桂,更使他坚定地站在明朝一边。吴三桂自知逃罪之重,却不叛明,也说明他忠明之心不变。

这种情况到了崇祯十六年,清太宗去世,顺治即位后,迅即夺取了中后、前屯,中前三城,唯有宁远孤存,处境更难于前,他仍然没有改变自己忠明的立场。这些对吴三桂个人来说,是他思想考虑的因素,但主要的不在于此,实在是忠孝思想起主导作用,支配着他的行动。

在明清两大势力搏击的舞台上,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她既不是战场上的勇士,却随侍军中,南北涉足;也不是政治角逐场上的能手,却能出入宫闱、王府,与皇帝、王爷、农民军领袖有着错综纷出的联系。她没有参与伟大的事变,却是被卷入这一个事变的巨大波涛中泛起的一朵浪花。

她更不是明清交替这出悲壮的历史活剧的主角,却是一个其中不可缺少的人物,从序幕到剧终,无不与她有着某种牵连,她说到底,就是一位色艺倾城的绝代佳人。历史的种种奇遇,把她这个小人物推上了政治舞台,为明清之际的伟大悲剧抹上一层玫瑰色。她的名字,就叫做陈圆圆。

吴三桂与陈圆圆,自然是他个人生活中的部分内容,似乎无足轻重。其实不然,因为这个女人,在事变的关键时刻,对吴三桂的思想情绪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因为这个女人,又给李自成农民军种下了一个小小的祸根。明清以来,多少个史家,乃至文学之士,不惜笔墨,为他们评论、歌咏,有关他们的故事,盛传不衰。

吴三桂与陈圆圆的悲欢离合是不可或缺的,更不应轻视。说起吴三桂和陈圆圆的结合,有着一段曲折而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

崇祯十六年的盛夏,有一天,吴三桂正在当朝贵戚田弘遇府上做客,主人备佳肴盛馔,殷切款待。

吴三桂一直坚守宁远,何以到京师,又何以有此闲情在田家做客?原来还在上一年秋天,关外清太宗派他的七兄阿巴泰率大军征明,一直深入到山东兖州等地,铁骑踏遍河北、山东等地。

到了次年春天,吴三桂奉命,迅速率领部队驰援京师。同他一起入援的,还有山海关总兵马科、山东总兵刘泽清等数镇兵马。大学士周延儒督师,集结官兵,在螺山附近,同清兵展开激战。大多将领不战而逃,唯有吴三桂、马科所属部队敢战,屡有斩获。

崇祯把入援的吴三桂、刘泽清、马科等请入宫中,在武英殿设宴,慰劳他们。崇祯特别看重吴三桂,把他视为关外的保障,赏赐独厚,特赐尚方宝剑,寄以重托。

这时候清兵正从冷口北退,警报解除,吴三桂也不能久留京师,略事休息后,准备返回宁远。忽然间京城大富豪、皇亲田弘遇请他到府上观家乐。

田弘遇,原是山西人,曾在扬州担任千总小官,娶扬州妇吴氏为妻,故又视为广陵人,他的养女嫁给了崇祯为妃,称皇贵妃,她能书,最机警,很受崇祯的宠爱。田弘遇从此身价十倍,官封右都督,因为他是皇亲,人们习惯称他为田戚畹。

他仰仗着女儿得宠,窃弄威权,京城里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他,敢怒不敢言,心里无不痛恨他。他作为崇祯的宠臣,当然也最了解国势已危急到何等地步,农民军日益向京畿逼近,不能不引起他对自身安全与家室财富的忧虑。田贵妃已于崇祯十五年病逝,田弘遇失去内援,更感孤立。他看到吴三桂年轻有为,又受到皇帝的器重,便有心与他交结,想把他当做自己的保护人。于是就趁吴三桂进京陛见的机会,请到府上,博取欢心。

吴三桂接到邀请,欣然前往,因为田弘遇如此有权势,他能得到这位皇亲的青睐,心里自是感到高兴。再说他长期生活在烽火连天的关外,趁此时在京之时,看看歌舞,听几支小曲,享受一点宴平之福,何乐而不往。

田弘遇亲自降级躬迎,接入豪华的客厅,陈列各式珍馐,令人赏心悦目,他的礼仪更周,显得十分虔敬,频频让酒。至酒兴正浓时,田弘遇唤出本府一群歌妓,个个盛装艳丽,如出水芙蓉,随着悠扬的丝竹声,吴三桂魂魄已经被摄入仙境。

吴三桂在这群歌妓之中,看见为首的那一位美女,她竟然与他所爱的结子长得一模一样,莫非她就是结子在今生所转世的女人吗?

那美女天生丽质,穿着素淡,先自唱了起来,边唱边舞,她的舞姿,体态轻盈,飘飘欲飞;她的歌声,音质清丽,恰似夜莺啼鸣。吴三桂看得神移心荡,他对田弘遇问道:“那位美女是谁?”

田弘遇说:“她就是陈圆圆。”

吴三桂说:“这位就是人们说的绝世美女陈圆圆吗?果然真的有倾城倾国之色。”

田弘遇听到吴三桂夸奖他的歌妓,一时高兴,命令陈圆圆给他斟酒,吴三桂停酒,不住地顾盼。他在关外,无日不忙于军务,或者打仗,整天听到的是,军中特有的金鼓及各式号角之声;看到的是,千军万马,山头上报警的狼烟,除了带给他激昂、准备厮杀的情绪以外,还能得到什么呢?

但是在这里,远离战场的京师繁华之地,一个有权势的豪奢的府第,亲眼看到了世上最美的女人,听到了与军号完全不同的江南靡靡之音,对他这位青年将军来说,他大饱眼福,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这个为首的最美的青年女子,正是陈圆圆。

陈圆圆,从她十八岁那年入籍梨园,家境贫寒,父亲操小本经营,走街串巷,出屯入村,卖些针头线脑之类,所得寥寥,勉强糊口。这个行当,手摇铃鼓,还须口唱,所以养成了喜欢音乐、好歌曲的嗜好。

他还招来能唱歌的人与他同住,家里常有十数人,日夜讴歌不辍。本来挣钱不多,家里还常养这么多人,家境就更窘迫,以至家产破败。也许因为陈圆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受到父亲好歌的熏染,后来她也很会唱歌。

命运不幸,她为生活所迫,流落至苏州,卖身为妓。十八岁时,正当豆蔻年华,隶籍梨园。当时看过她演戏的人说:“每一登场,花明雪艳,独出冠时,观者魂断。”

陈圆圆色艺双绝,擅梨园之胜,她善唱弋阳腔,演西厢记,扮贴旦红娘角色,体态轻靡,说白便巧,曲尽萧寺当年情绪。陈圆圆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她的色艺远近闻名,誉为苏州名妓。当时人们众口一词,无不说她长得美,压倒群芳,有倾城之色,她的歌声也超群逸众,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