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神情慌乱的家丁突然之间平静下来，仿若木偶一般点头道：“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永祀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朝千灵走过去。
千灵整个人还停留在一脚踢飞了柳玉飞的小得意之中，等她回过神时，只觉身子一轻，玄色已经将她抱了起来，那面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无奈。
千灵目色一顿，立马皱起一张小脸，狸目中的神色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末了还拿脑袋蹭了蹭玄色的胸口。
一道悸动的从永祀心尖缓缓划过，他怔了一瞬，而后垂头看向千灵，温凉的眸子一时间柔情万种。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打人是不对的，下不为例。”
明明是教导似的口吻，语气之中却夹杂着满满的宠溺。
千灵愣了一下，想着兴许是自己和玄色相处太久了，他也无心真的责怪自己，如此也就淡然了，连连点着头作保证。
心里却在想刚刚那一脚真是便宜柳玉飞了，要是她刚刚化成人形，一定打得他满地叫奶奶，这狐狸身还是影响她发挥了。
永祀看着她兀自懊恼似的小眼神，哪会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右手尾指轻轻一抬，只见一缕轻烟虚无缥缈的从指尖飞出，径直朝空中一道黑影飞了过去，而后稳稳抱着她往兰若寺走。
待离开数步之后，只听“砰”的一声重响，柳玉飞肥硕的身子径直砸到相府的荷花池中，一时间溅起游鱼无数。
“少爷！来人呐，快跳下去救少爷！”
千灵侧耳听着围墙内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凛凛神，不由心想她这一脚踢得还真是够重的，可别真把人给踢死了。
而永祀心里却在想，废了柳玉飞的身子勉强留住他一条命，到底还是便宜他了。
他们走后不久，丞相府门前突然出现一张陌生面孔，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道士服，手上还拿了一个紫葫芦，望着那颗榕树兀自愣神。
“这里好重的妖气。”
永祀抱着千灵回到兰若寺时已是晌午时分，柳飘雪的房间因为无人打扫，所以被上了锁尘封了，法缘大师又重新让人为她安排了一处别院。
湘儿醒过来之后便贴身伺候着，以往小姐发脾气的时候她整个人怕的要死，可这会儿瞧着自家小姐神色呆滞的坐在不言不语，心里又不免浮起一抹怜惜。
千灵桌子上乖乖吃着玄色喂给她的青菜，殊不知在他们走后，丞相府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柳宋海站在床边焦灼的踱着步子走来走去，见宫中御医收回银针，连忙站定了身子。
“沈太医，我儿怎么样，可还有救？”
沈太医的医术在整座皇城是最高明的，在请他过来之前，府上已经请过五位大夫前来看过，给出的结论一致是终身瘫痪。
若沈太医诊断的结果同他们一样，那他的嫡子就当真没救了。
看着柳宋海紧张而又暗含希冀的神色，沈太医默叹一气，摇头道：“相爷，恕本官无能为力，柳公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保住一命，已经是三生有幸，至于此生还能不能下床，就看天意了。”
柳宋海身子一抖，摇着头大吼道：“不可能，我儿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这个庸医，给本相滚出去，滚！”
“相爷，您别激动，保重身子要紧……”
“都给本相滚！”
柳宋海正在气头上，哪还听的去劝，扬手拉过沈太医便将他推了出去，连带着屋内服侍的人也一并被赶走了。
柳宋海踉跄着身子走到床边坐下，柳玉飞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若非胸口还起伏着，怕是真同死了没什么区别。
“飞儿，你妹妹已经废了，如今你怎么也……”
柳宋海垂眸看着柳玉飞，灰色鬓角顷刻间染上几缕白丝，倏尔，他又冷冽起目色，恨声咬牙道：
“原本爹还打算拼下这江山，让你风风光光的做皇帝，如今却遭遇了此等横祸，飞儿，你放心，你永远都是爹的乖儿子，既然你坐不了江山，那爹就让你好好看着，这天下，是如何覆灭在爹手中的！”
天意是吗？呵呵，很快，他就拿着皇帝老儿的命为他的儿子祭天祈福！
“相爷。”
一道黑影倏尔从窗外飞进来，径直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
柳宋海收起一脸的痛色，整理下衣服严肃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属下已经拿到统领禁卫军的令牌，兵马司那里也已部署妥当，未免节外生枝，属下还让人在兰若寺外围埋下了炸药，等明日一过，这天下，相爷便可唾手得之。”
柳宋海闻言冷笑，“做的不错，下去候着吧。”
“是！”
黑影低应一声，闪身又飞出窗子，待离开丞相府之后却又转头飞到一处隐秘的院子里，潋滟梨树下，两位华衣男子正坐在石桌旁饮酒对酌。
“王爷，风二公子。”
风清尧眨眨眼，递出一杯酒笑道：“楚一辛苦了，这是本公子特意从添香招买来的女儿香，快尝尝。”
黑影嘴角微抽，扬手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朴素平凡的脸，正是一直跟在楚御宸身边的楚一。
“二爷明知属下滴酒不沾，何苦为难属下。”
“这明明是奖赏你的，哪能叫为难，”风清尧啧啧两声，见楚一神色坚定，摇摇头，故作惋惜的叹道：“可怜哟，这女儿香可是千金难买，本公子好不容易得来一坛，单这一杯都要百两银子，你竟然不喝，真是没。”
楚一知道他是存心打趣自己，凛凛神倒也没搭话。
过了一会儿，一直静默不语的楚御宸放下杯子看他一眼，鹰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
“柳宋海已经相信你的话了？”
楚一正色垂眸，“是。”
“苏易那里招了吗？”
“属下无能，他口风实在太严，属下已经用遍了府上所有酷刑，他还是不开口。”
楚御宸闻言冷笑，“呵，倒也在本王意料之中，这几日一直陪着他耗，如今，本王已经没有耐性了，明日酉时，必须让他开口。”
楚一知道王爷这是给自己下了死命令，浑身一震，连忙垂下头沉声应道：“属下领命！”
风清尧瞧着他这般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摇着扇子道：
“我说御王殿下，您能别这么折磨小一一吗，区区一个苏易而已，要对付他嘛，你那些残酷的法子对他还真不管用。
说来也巧，昨去添香招拿酒，倒是从姬掌柜口中听到一件趣事。
听说苏易当年之所以会出山，是柳宋海的正妻李氏亲自去请的，这俩人的缘分也真是够让人惊奇的，想不到苏易居然是户部尚书门下弟子，与李氏乃青梅竹马。
后来柳宋海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李氏嫁给了他，苏易自此便屈居山野，直到李氏请他入世。
这苏易也不愧为人才，当初在幕后为柳宋海出了不少计策，一路辅佐着他平步青云，柳宋海更是将他奉为座上宾。
直到陆家惨案发生不久，李氏因为生柳飘雪时难产去世，苏易也不知何故离开了柳府。”
楚御宸静静凛神没有说话，眸中却带着几分兴味。
倒是楚一在那儿听得一知半解，有些困顿的望向风清尧道：“还请二爷说的再明白一些。”
风清尧嗤笑，合起扇子说：“楚一，你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怎的还是如此愚钝，这苏易既然不是在陆家被灭门时离开，说明陆家一事与他脱不开干系，至于他同李氏之间的秘辛嘛，怕是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楚一一愣，怔了一瞬旋即笑道：“多谢二爷提点！”
“不谢，做你的事去吧。”
楚一颔首一应，起身运足飞离了院子。
风清尧饮酒自酌，半晌，眯起眼睛笑道：“陆玄身边那只小狐狸倒是挺有意思的，竟然还是只罕见的火狐。”
楚御宸一怔，倏尔神色莫名的应道：“确实有意思。”
伏千灵？呵……
傍晚，千灵趁玄色睡熟之后偷偷下床打开门，在一棵香樟树下化成人形又一次飞到丞相府地牢。
今天法缘大师突然说，要玄色跟随师兄弟们去安排秩序时，倒是一下子点醒了她。
本来还苦于想不到万全之策，眼下法缘大师还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千灵走下石阶的时候，陆林正靠在墙角处小憩，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他蓦地醒过来，秉着呼吸问：“是伏姑娘吗？”
“正是，陆丞相，晚辈这便来救您出去。”
千灵凛神走到他面前，看着那厚重的锁链，扬手便斩断了。
陆林见状，望着千灵感激道：“多谢姑娘！”
“丞相不必客气，晚辈既然答应过会救您，就一定说到做到。”
千灵摆手淡笑，接着扶起他走出地牢，她怕两人目标太大会引起府上侍卫的注意，便在周身设下结界，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丞相府。
翌日清晨，永祀躺在幽幽转醒，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千灵一脸笑眯眯的趴在床边，那神情，可爱却又狡黠。
“今日倒是醒得早。”
永祀摸摸她的头，撑起身子下床。
刚穿好衣服，千灵却用前爪蹭了蹭他的脚踝，等他看过来之后便跳出窗子，一路将他引到了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