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是一拳。带来了痛苦，同时将齐虎悦打的清醒了许多。

齐虎悦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五官扭作一团。眸底深处却平静的如同一弯水，疼痛并不能泛起丝毫波澜。和牛虎贲对战开始，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疼痛。现在挨这些拳，他甚至感觉算不上什么，本来就已经很疼的，再疼一点又能怎样。

事实上这只是，齐虎悦的知觉在痛苦的摧残下，正变的麻木起来。

单凭本能的闪躲并不需要太多的脑筋，分外清晰的思维在这一刻莫名奇妙的想到了陈彦梁的曾经。

论经历，他和陈彦梁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一个身材矮小，受尽欺辱。一个被大火毁容，从天堂掉到地狱。到底是殊途同归，都让两个年龄并不太大的孩童过早的接触到了地狱。

齐虎悦理解陈彦梁，并在心里同情他。这种后天的灾难，更可怜。

烧伤改变了陈彦梁的人生轨迹，从俊朗变成了丑鬼，从天才阳光充满朝气，变成了沉默阴冷奄奄一息。病榻上的他毫无知觉，为他诊治的大夫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声叹息。

“这孩子废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转变都只在一夜之间。寂寞，孤独，嘲讽，冷笑纷至沓来，曾经拥有的随之抹去。

陈家身受影响，原本上门说亲的多的踩烂门槛的陈家，门庭冷落鞍马稀。偶有登门的访问的，没一个是来安慰的。

他们比陈家所想的还要现实，收回先前的交好，毁去曾经的约定。陈家的颜面没人考虑，他们只在乎自己。

更悲剧的是，陈家那并不强大的实力，最强的一人也只不过是领级。所以那些人放肆的毫无忌惮，嚣张的不可一世。一言一行，都是在陈家最惨痛的伤口上划刀。

陈彦梁被烧伤本就是晴天霹雳，登门的人更是雪上加霜。一系列的打击让陈家应接不暇，声势降到了低谷，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劲来。

家人没有埋怨陈彦梁，毕竟这并不是他的错，也不会对他说起。可惜纸里包不住火，陈彦梁终究还是知道了。

肉体的疼痛哪里抵得上心中的痛？

自己是家族的罪人，是家族没落的根源，陈彦梁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他内疚，他自责，他怀念曾经的美好的一切，也痛恨自己现在处境。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落到了陈彦梁身上，由不得他不去思考，不去对自己的未来，寻找一份光明和希望。

毫无疑问，这道坎陈彦梁跨过来了。就和曾经的齐虎悦一样，命运既然无力抗争改变，那么还不如坦然接受，去享受这一切。

事实上，陈彦梁又何尝不是受尽了白眼。曾经要好的伙伴纷纷离去，那丑陋的面容走到街上，人们会避开他，只会迎来一道道带着嫌恶。

寂寞孤独，让他可以更安静的思考，作任何事情都没人打扰，修行起来才心无旁骛。世界与他隔绝，但当他将拳头握紧时，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废了。

修炼的重要性，陈彦梁明悟的要比其它孩童早太多。这是他立身之本，更是他实力的来源。

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齐虎悦才能在此时依旧坚持下去。也正是因为同样的经历，陈彦梁选择了打倒齐虎悦，而不是去干其它的。那半张脸，便是他心中的痛，容不得外人提起。

想到这里，齐虎悦心里升起一股罪恶感，不过很快便平复下来。

是很悲惨，但很对不起，你惹到了虎跃门。齐虎悦的同情心还没泛滥到因为对方可怜，就连欺负到他头上都能一笑而过，置之不理。

齐虎悦一个带把男儿，他不想也不愿去做圣母。

两人的碰撞，是心性，更是两种对于生活经历了绝望和天塌地陷的不同理解，交织出的火花。

“你真可怜！”不知为何，这四个字从齐虎悦嘴里脱口而出。说出的刹那，齐虎悦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打傻了，真是莫名其妙。

“还有力气说废话！”陈彦梁眼神凌厉，果断出击。此时他索性放弃了速度，一拳比一拳凌厉。狠狠的轰击在齐虎悦身上，砰砰作响。连续的打击，没有丝毫停顿的伤害叠加，齐虎悦只得一退再退，越退越快……

停手的同时，齐虎悦重重的摔入尘埃，那一声闷响如同宣告他的失败。

“结束了！”陈彦梁眸光明亮，歇了口气，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早些，不过已经结束了。陈彦梁就算心中不甘，目光还是望向远处战场，准备抽身前去相帮。

“我还没有输！”顶着一身尘土，下一刻，齐虎悦便摇晃站起。他感觉他能够站起，他便站了起来，心中没有丝毫犹豫，也确实没有值得他犹豫的地方。

“杂种，我真怀疑你没有脑子！”陈彦梁拍了拍手上的土，只觉齐虎悦的思维似乎跟常人相异。不过能够站起来，倒是一件好事情，陈彦梁不禁冷笑道：“坚持着让我多揍一会吗！你还真是挨打上瘾！”

“我的坚持你不懂！”狠狠的摇了摇头，齐虎悦驱赶着脑海中的模糊。心中的坚持，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在此时倒下。

“我想要……赢！”

“赢？去死吧！就你……”陈彦梁不顾风度的吐了口唾沫，事实上，此时的他再无半点风度可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半天，自己居然还搞不定，指不定那个围观孩童躲在暗处嘲笑自己呢。

再度欺身而上，陈彦梁的抬起的拳头后缩，积蓄着力量！

“现在你告诉我！你拿什么赢！”咬牙切齿一边出拳，陈彦梁一边嘲讽道。这一次他动了真火，没有半分留情的意思。

齐虎悦强顶着攻击，如同一个人形不倒翁，又像一艘在滔天巨浪中飘摇的船。看似随时会倒，却偏偏就是没有真正倒下，比刚才要好上太多。

“如果功法反噬都打不倒你，那我无话可说！”齐虎悦咧开嘴，笑的难看，却充满了希望。

他挺起了佝偻的胸脯，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双目闪烁这前所未有的精芒。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