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王振喜的生日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小两口离去，老两口商量起出行诸多事项。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出行诸多事项中首要问题就是钱。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应该为《编辑部故事》的作者点赞，这句经典台词已成为流传甚广，具有普遍真理的流行词。

彭晓珍翻箱倒柜，从分藏几处的几个信封里，将平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下来的钱统统拿了出来，小心数了数，一共六千元。彭晓珍小声告诉他，还有两张定期存折，每张两万，我们老了，这是预留着以备万一用的。彭晓珍双手一摊，笑笑说杜十娘的百宝箱，所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王振喜皱起眉头问就这么多？彭晓珍扳起指头如数家珍……本来不止这么多，汤志刚老伴过世，你拿去了点，吴江去sh开刀，钱不够，你借给了他两万，王义他们开饭馆，你拿出五万，还有……

王振喜沮丧地阻止彭晓珍继续说下去，表示不出去了，就在家里过生日吧，也不要小的用钱，到那天我们到公园去玩，不也有情趣么？晚上我去切点熟菜，我跟王义父子俩对掰，小酒咪咪，不也乐在其中？你擀点面条，我就喜欢吃你擀的面条哩。

彭晓珍把头摇得似拨浪鼓，说你难得有这兴致，花再多的钱也要出去，这几十年容易吗？人一生中有几个七十四呀？去年是你的本命年，却过了一个窝囊的生日，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开开心心过个生日。

彭晓珍不再说话了，默默地将箱子重新整理好，看得出，她心里难受哩。

王振喜慌了，赶紧解释说，我不是顾及几个钱，我想，明年是你七十大寿，我们两个一起出去旅游，就算两场戏一并演出，行么？

彭晓珍赌气说了句，今天脱了鞋，不晓得明天起不起得来？我的事到时候再说。

彭晓珍说完转过头，不再理睬，老两个就这样僵持着。

隔壁房间里，小两口也在僵持着。

李凤：……餐馆的生意这些日子正是淡季，秦师傅和小刘的工资还欠着呢。

王义：等到了旺季不就好转了么？

李凤：秦师傅和小刘吵着要走，他们等得及吗？

王义：也难怪，人家也是养家糊口的人，挣俩钱不容易，挤点钱给他们吧。

李凤睥一眼：挤点钱给他们？嘁，说得轻巧！

李凤拉开抽屉，拿出一沓钱说：餐馆里眼下就剩下这点活钱了。

王义：那，你不是说，老爸就要过生日了，去年是我们不懂事，让老爸过了一个窝囊的生日，今年要让他过一个开心的生日，没有钱怎么办？你刚才还嚷着要给老爸办生日酒宴，莫不是客气话？爸妈都是老实人，假如把客气话当成老实话，到时候你怎么办？

李凤一脸委屈，说知妻莫如夫，我是这样虚伪的人么？

李凤哗一下打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一只信封，说这笔开支我早就准备好了，餐馆里资金再紧张，我也不肯动用。喏，一共五千块，拿去给老爸做盘缠。

王义动情：李凤，我，我错怪你了。

李凤莞尔一笑：呆愣着干什么？钱用完再挣，只要用在正道上，值。走，快给老爸送去吧。

王义、李凤笑嘻嘻地进门，看见老爸老妈呆坐着，谁也不说话，觉得奇怪，赶紧询问因由。王振喜笑笑说，我想了一下，改变主意了，明年你妈七十岁生日，我再跟他一起出去旅游，今年就免了。

王义将一只沉甸甸的信封放在桌子上说，李凤早就准备好五千块给老爸办生日宴，既然老爸想出去遛一圈，就给老爸当盘缠吧。

彭晓珍紧紧攥住李凤的手：人都说儿子好不是真好，媳妇好才是真好，收到这样的好媳妇，老头子，是我们的福气呢。

王振喜再也不改变主意了，既然小的有这孝心，不领情会伤了他们的心哩。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千块钱，将信封仍还给王义：这样，我收下一千块，其余的你们拿回去，开餐馆也不容易呐。

王义笑着说：爸，我们有钱。

王振喜：别骗我了，昨天我在店里，听到秦师傅和小刘嘀咕了，把这钱给他们发工资吧，人家也不容易呐。有你们这钱垫底，我们也小有积蓄，加起来足够了，好在陈州并不远。

李凤：爸、妈，王义让你拿你就拿着，这是我们的一片孝心，放好，别弄丢了。

王振喜：子女心中有老人，就是最大的孝顺。

李凤：上慈下孝，锅热饼贴，人心换人心，你们这么大的年纪，不是还在为我们操心？

王义：妈，李凤的话，听了比热豆腐还烫心吧？

彭晓珍：你呀，天生的马屁精。

王义：爸、妈，你们难得出门，到外面不能受凉，过马路要看红绿灯，要多留点神，小心上当受骗。

王振喜：我是老猴子，精着呢，倒是担心你妈，，被人家一骗一个准。还记得么，被托儿骗去算命，花二百块钱买一场虚惊，连带着送了一只大公鸡的命。

彭晓珍：啐！你有完没完？话说三遍如屎臭，老拿这件事开涮我，想起这件事就觉得窝囊，你怕我没气够？

李凤：嘻嘻，老两个就像小孩斗嘴。爸、妈，我祝你们旅途愉快，生日快乐！这钱你们拿去用，穷家富路，在外面不要省。

李凤：爸，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王振喜：问你妈。

彭晓珍：我刚才查看了一下，后天宜出行。

王振喜：嘿嘿，还要不要请示一下菩萨？

彭晓珍刚要发火，李凤忙拉住，王义笑着说，老妈别误会，爸的意思是查点一下天气情况，看宜不宜出行。这事儿我来办，马上上网查，你们就等我的天气预报吧。

不一会，王义兴奋地报告，最近天气晴朗气温变化不大，宜出行，我替你们做主，明天早晨八点钟的车。

彭晓珍嗔怪：尽胡说，你是车站站长啊？

王义笑着说：我在网上给你们订了票啦，明天你们自己到车站取票上车，恕儿子媳妇不孝顺，明天就不送你们了，祝你们旅途愉快。

良好的祝愿只是一厢情愿，世事难以预料，旅途愉快？途中发生的蹊跷事，让老两个旅途愉快得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