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桐油是军队里除了粮草以及铜铁之外最为重要的物资了。

从家中用的雨伞、灯烛、木器家具，到农业器具，河中的船只、渔网，甚至大梁城皇宫用的地砖都和桐油有关系，可这些用处和它在军中的用途一比甚至可以说无关紧要了。

江佐先生曾经给我讲授过古代兵书中的藤牌阵，这里面说的藤牌就是是荆条经过桐油浸泡后编制而成的，柔软坚韧；再用生牛皮罩面，十分耐用；又彩绘虎头，威猛骇人。作战时藤牌兵左手持藤牌，右手持短刀，跳跃滚动，迅猛向前，滚至敌人面前时，抡起右手所持短刀砍杀敌人。当遇大队敌兵袭来时，则使用密集队形擎起藤牌作为掩蔽，起到限制敌人弓马的作用。如果发现敌人散开，立即变为小队，每个兵卒活动的范围大，进退灵活，非常适宜在旷野或山地作战。

这么实用的兵器为什么不多制造？

答案很简单，桐油的用处太多了，做盾牌太浪费了。

孙二虎从伍长升为营长，让他最高兴的事情不是俸禄和银两，而是我送了他一把属于自己的长枪。枪头相比于其他的枪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这把枪有个叫“积竹木柲”的枪杆，这种枪是用杆枳木为芯，用桐油和鱼胶将枳木劈制而成的篾粘合在一起，然后涂以用桐油做的生漆，外裹葛布，再在油中浸泡数月后晾干，再涂生漆，外裹葛布泡于油中。如此周而复始，三年方成。制成后的枪杆入手沉重结实，刚柔并济，弯折回弹可瞬间复位，刀砍之如金铁。但此法工序繁杂，成本奇高，而且耗时费力，同时成功率只有四成，不是名门望族的少爷，或者是赫赫有名的战将，普通的士官能有一把这样的枪简直就是天赐宝物，至于普通的普通小兵，那就连想都别想了。

而且桐油是从油桐的树种子中榨取出来的，中原地区虽然有些油桐树的种植，但数量太少，根本无法满足需求。南方的桂林郡、滇南等地倒是盛产，可惜路途遥远颇费路资，另外一个高产之处便是天府之国的蜀中，在雁翎关呆了一年多，我眼睁睁地看着蜀王运来大批的桐油，又换走大梁大批的银两。

这东西，金贵着呢！

谁舍得烧啊？又有谁舍得一桶一桶的那么烧啊？

有！

我，陶四休。

工部的侍郎管我叫土匪侯爷，我不是十分恼火，因为这个也不能全怪他。

我一方面领，一方面偷，更多的时候就算是抢吧。

我没那么不讲道理，我只知道，这些东西是我兵卒的命，守关的时候一桶油可能换来许多士兵的性命，而士兵的性命和战争的胜利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大桶的桐油被士兵们连拉带扛的拖上了城墙，有的甚至都没放稳就开始撬桶取油，不用我说，大家都看在眼里，赵国的箭越来越密集，力道也越来越大，受伤的士兵成倍地增加，大家都在和黑白无常争斗着，拉扯着。

“放火！”我大喊一声。

后来牛获跟我说，我那一声里透着很多的意味，最大的感觉就是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