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只言片语说国病
作者:显神      更新:2020-03-16 00:17      字数:5097

第八十章只言片语说国病

彭飙对吴霸山的豪爽倒是满认可的,原本对他的气恼自是去了一半,加之恩人特别介绍他是本地的镇安会的会长,反倒觉得自己给吴会长带来麻烦,便想解释一下,刚才为何在此打斗。

然而,他正要开口,李时深却招呼着一脸不满地李辞归说:“归儿!还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见过来彭堡主。”彭飙忙寻声望去,恩人所呼唤的那人正是与自己打斗小伙子。李辞归却瞪着他极不高兴应道,“我才不要见他呢。”又小声的骂道,“野匪,抢马贼!”李时深即刻沉下脸说,“不得无礼!”彭飙却是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并主动承认道,“李伯伯,俺确实强买了他的马。”

彭飙业已服输,他走近李辞归拱起手说:“李公子,俺几个多有冒犯,俺向你赔不是!你俩也过来,向李公子认错。”等他俩赔过不是后,彭飙便调侃道,“李公子,咱俩还真就是不打不相识啊。”又很不以为意的笑道,“嘿嘿,老实说,你那马也太讨人喜爱了!所以俺就……”

“你就硬买了去!”李辞归抢先替他说了,而且语气也友好了些。可他还是忍不住呛道,“说来,比那硬抢还是好一些!是吧?会长!”吴霸山被冷不丁问了个大红脸,想来硬抢的事自己也干过不少,因而很不自然应道,“呃…是…是吧。”

李时深觉得儿子有些过分,骂了句“不像话!”即对他们邀请道:“诸位,不如一同移步府上说话?”彭飙忙作揖说,“小侄愿往!”吴霸山也忙表示说,“望公!哪酒俺还没喝够呢。”

“那就请吧!”李时深笑着示意说,李辞归见彭飙仍旧去骑那大良马,突然吼道,“喂,你还没还我的大良马呢?”彭飙回过身快活地表示说,“嗨!俺都输光了,哪还来大良马嘛。”他跨上大良马说,“不过,俺得借它再骑一程。”

李辞归立刻高兴地说:“我只要大良马,其它一概不要。”彭飙却坚持说,“你得要!这叫‘愿赌服输’。”李辞归再次表示,“我不要!再说我俩也没比出高低。”

“你高俺低,你赢了!”

“没有!”

“赢了。”

“…”

一行人来到了医养堂的牌门前,并一同下了马,管家也已早早的迎了出来。彭飙笑着把缰绳递与李辞归说:“老弟,给。”李辞归待要过来,却见爹爹盯着自己,便忙又摆起手说,“大哥喜欢,就…就留着吧。”彭飙硬是把个缰绳塞到李辞归手中说,“拿着!俺虽是个粗人,却懂得人得说话算数。咱不是说过了,一言既出死马难追嘛。”又指着新换上的马鞍说,“俺给换了一副。这还是皇城庄黄府的二公子送的。”经他这一说,大家才注意到那是一副特别漂亮的马鞍。

李时深觉得彭飙说的成语不对,正要纠正他时,吴霸山却大声冲着那马鞍啧啧赞道:“哟,还真是副好鞍哪!唔,这样的工匠活也就满人能做得来。依俺看哪,是他爷爷辈留下的吧?”

彭飙见说,以为吴霸山也与黄守忠、黄守孝有军火上的交易,便冲他问道:“吴会长,你可是也认得这黄二公子?”吴霸山摇头说,“不认得。说来,还是在仓满城时,因他哥几个和倭人(日本人)多有往来,很能倒弄些东西,俺因买卖上的需要与他大哥黄守礼有过一次接触。”李时深一旁的听着,并冷冷地插话道,“哼哼!岂止是他哥几个和倭人有联系,从他爷爷辈起就和倭寇有往来了。哎,咱不说这个。”并吩咐管家说,“李福,通知馐膳厅,多弄些可口菜。”

管家便让下人将大家的马都牵去马厩,自己往馐膳厅安去排了。一行人在李时深的引领下进到馐膳厅。厅内依旧是原来的摆设,只是屏风已经收起。李时深示意着,先自于主位坐了,其他人按照左主右宾位序坐定。

茶水和点心很快送了过来,管家亲自为大伙倒着茶说:“老爷,酒菜还得再等一会。”李辞归则起身要过茶壶说,“福叔,我来吧。”管家便把茶壶交给李辞是归,然后将一盘点心推到彭飙几个跟前说,“几位小哥,一定还空着肚子吧?来,先吃些点心。”可见,医养堂的主仆关系并非那么界线分明。

李时深见关林、齐猛过于拘谨便招呼着说:“你俩别光看着,吃吧!”彭飙早早把个点心送入嘴里,喷着屑末子跟李辞归玩笑道,“那是他俩不饿,俺可是饿坏了。”说着又抓起了两块点心。李辞归忙将盘子送到关林和齐猛跟前说,“快吃吧,再不吃可就没了。”关林和齐猛这才笑着各拿了一块。喝了口茶的李时深因记挂着彭飙和儿子为大良马争让的事儿,先吩咐管家说,“李福哇,去整几碟小菜;我们边喝边等。”随即冲他俩说道,“你俩打了一通,接着又是让一路。唔,现在是结果啦?”

彭飙抢先说道:“早有结果了,依照说好的,都归了贤弟!”李辞归则慢慢的拨弄着茶盖说,“我是觉得,咱们的那匹枣红马已经老了,我就留下这枣红马吧。”

彭飙不乐意李辞归的选择,硬将口中的点心吞下,抻了抻脖子说:“老…老弟,你这么说好没道理。不说是好嘛,咱俩比武赌输赢。俺输了,当然就该归了你喽!是吧?李伯伯。”李时深见彭飙如此疏财仗义,自是喜欢,但他并不予以评判,而是问儿子,“辞归,你以为呢?”李辞归立时坐直身子,认真的答道,“爹,我与彭大哥这件事,可谓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您常说,医道源于自然与生活,生活不离医道。中医讲求辩证施治,生活亦是如此。就是说,先前之事到了此时,于我已不值当再提。因我俩已是兄弟,自当以情义为重。所以,小弟甘愿将大良马送给彭大哥。”彭飙即摆起手说,“不要不要。贤弟所说的,俺听不大懂,可要说这重情重义嘛,俺是一点也不含糊。你刚才说的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意思可是,咱没认兄弟时是一回事,认了又是另一回事,可是这样?”李辞归“嗯”了一声,李时深却赞许的笑道,“没错没错。你继续往下说。”

彭飙见夸,颇有些得意,继续说道:“所以呀,俺硬要买大良马那阵子,俺是喜欢它;可现在呐,俺不喜欢了。”李辞归不屑的撇了撇嘴说,“违心!”彭飙忙拍起胸脯表示,“俺不违心,俺是真心的。真的!俺能和贤弟结识比啥大良马都强。”

李辞归被彭飙的这种把大良马和交朋友搅和在一起的说法弄的是哭笑不得,竟高喊道:“嗨呀!这是哪归哪吗?这两者不是一回事!”

“是一回事!”

“不是!”

“是!”

李时深见他俩互不相让,忙摆手笑道:“你俩先停一停!依我看啊,是,也不是!因你俩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我说是;我所以又说不是,是因为一定的情况下,彼一时也只能是彼一时了!须知,有些事是可以往下走,有些就不行了。譬如,二位的打斗时可能失手,又譬如那打出的飞镖,一旦伤及性命,只怕是彼时的结果,也就一直是彼时了。”

彭飙见说连声惊呼:“好险,好险!”李时深看他一眼继续说道,“贤侄也不必为此内疚!所谓:‘相识是缘,相恶是分。’说来还是各自安命吧。”他话锋一转,回到二人的问题上说,“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你俩却是割舍所爱,让渡与人。这其中求的是啥呢?”吴霸山抢先说道,“义!俺闻古人,结交天下,仗义疏财。有道是,‘有义真英雄,无义是小人!’”李时赞同道,“嗯,会长说的极是。天下义士,无不重义而轻生。故轻财而重义!”李时深如此说来,并望着吴霸山说,“吴会长,哪您看他二位的争执该如何化解呢?”吴霸山即自信的应道,“这好办!大良马归回公子,余者归彭堡主。这叫义不容邪!”说罢,他又有些不大自信地冲李时深问,“望公,可是这样?”

李时深却不答复而是对儿子说:“辞归,你去把我酿的‘郎中魁’抱两坛来。”李辞归起身去后,李时深继却看着彭飙问,“贤侄,你说呢?”

彭飙已没了先前的那种自负,竟红着脸说:“大伯,俺愧疚着呢!俺如果还骑着大良马满地的跑,哪还不得遭人唾骂嘛。不过那马鞍俺不会拿下来的!不是说嘛,‘好马配好鞍,骑来更舒坦!’”显然这后面一句是他编。

吴霸山却是赞同道:“唔,确实如此啊。”彭飙即刻高兴的冲吴霸山说,“吴会长,哪你是赞同马鞍留下喽?”吴霸山忙摆起手说,“俺说啥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公子赞不赞同?”

李辞归正抱着两坛酒进来,因只听得这么一句便问:“会长,啥事情嘛还要我赞同?”吴霸山先帮着接过一坛酒,然后才说道,“哦,是这样的。彭堡主说‘好马配好鞍,骑来更舒坦。’所以他决定那马鞍给你留下。”李辞归即刻表示,“那可不行,那马鞍都快贵过大良马了。”彭飙见说又要争论,李时深忙示意他说,“贤侄!那马鞍贵不贵倒是在次,主要是黄府特意送你的,怎么好再转送人哪?”

彭飙毫不在乎的大声说道:“他才不是真心送俺的哪?他是有要事求于俺。”忽然他神秘的降下声调问道,“李伯伯、吴会长,近来可听说过一藏宝图的传闻?”李时深听了挑了下眉毛,神色不由暗然,显然不想触及这一话题;李辞归看了一眼爹爹,又瞅着业已开腔的吴霸山。

吴霸山曾听刁上台说过真火图的事儿,同时觉得自己也多少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便有些显摆的说:“哦,应该是哪‘三味真火图’的传闻吧?”彭飙即刻抬高声调,并佩服的说,“正是!俺听人说,这图跟一批一笔赔偿有关。数目大得吓人!近来道上有‘幸得三味真火图,养做三军草头王’的盛传呢。”

吴霸山以前是不太信的,可这会也忍不住羡慕道:“呀!还真够多的。拉山头,带队伍就愁没钱没粮。俺听说,军阀孙殿英带着军队,用了七天七夜盗掘东陵地宫。他可是大大的挖了一大笔呀!”

李时深却是很不满地看了吴霸山一眼说:“哪又怎样?尽是些不义之财!”又希望他们断了类似这样的想法说,“这种事儿别说是亲手去干,冒个念头都惭愧!”随即却是很认真的冲他二人问道,“哪二位可否知道与此图有关的另一个传闻?”

“不知。”彭飙和吴霸山皆摇头说,马忠、关林、齐猛也都瞪大了眼睛。李时深环顾了大家一眼才语气沉重的说,“据说这图与‘庚子赔款’有关。闹‘义和团’时,满清无能,签下了《辛丑条约》。其中赔款一项,本息合计就高达九亿八千万两白银!”

“哇!这么多啊。”大家都惊呼起来,彭飙更是破口骂道,“他娘的,他们才是强盗呢!”吴霸山亦愤然道,“他个娘卖皮的!老子咋拼命也弄不来他们的九牛一毫。”

李时深悲愤的继续说道:“洋人可恨,清廷可恼!若不是清政府无能,我若大个中国断不会遭此旷世奇辱。更可恼的是,后世的记载竟然还粉饰洋人的残暴无耻。我好恨呐!”说着把茶碗往桌上用力一搁,“哐”一声,大家都不言语了。

沉闷了一会,彭飙小声地问:“李伯伯,要…要是再有人提起三味图,俺们该咋办哪?”李时深猛然把手一挥说,“当年就是因为这真火图的传闻,害得江湖上打打杀杀,死人无数。莫要管它!大家只须记住,‘合义则取,非义则弃。’”又指着酒坛说,“管家,把酒启封了。”

管家忙开启酒坛,将酒斟好挨个送上,李时深端起杯邀请道:“来,为情义和健康,干杯!”大家应声举杯饮下这特酿造的美酒。吴霸山品咂着嘴巴,大呼道,“好酒!香,真香!俺能喝上一坛。”李时深即应道,“那就喝吧,保准管你个够。来来,加菜加菜!”他见关林和齐猛较为拘谨,特意往他俩碗里夹肉说,“你俩不必客气!放开了吃。归儿,你多给招呼着点。”又示意马忠和彭飙说,“你师徒难得一见,你们慢慢喝。”大家杯来盏往,不知不觉已经酒过数轮,话儿也渐渐多了起来。

彭飙放下酒杯,冲李时深讨教道:“李伯伯,俺总想不明白,俺们如此大国,如此多人,咋就打不过那个洋毛贼呢?”李时深见问,放下筷子并望着大家说,“是啊!这个问题我也多次问过自己。咱一向都以泱泱大国、强国自诩,可咱真的是大而统一强的国家吗?自古以来,我中华大地所出现的泱泱大国不可谓不多,期间分裂成小邦,小邦又合成大国,这种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道理中透着人的医养之理啊。大致说来或是因内中有邪(不谐),或是因外之有毒害,再或是贼害相生所致啊!”

李时深如此说来,并欲进一步阐释时,猛然发现众人皆一脸茫然,晓得是自己说得太过学究了,便尴尬的举起杯来,邀请大家干了杯中的酒后才又继续说道:“诸位一定得过病吧?可有谁知道这病,是咋得的呢?”

他的这一问,除了李辞归,其他的人都在摇头,李时深便呵呵笑道:“嗯,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吧。这害病嘛,最初无非是因邪与毒。之后,便有贼害。再往下是邪、毒、贼害之合化生变,就有了这无尽的病。当然,随着年长,百门(穴道)趋闭,自然是都要死的。”见大家依旧茫然,李时深便用婴儿的生长情描述说,“小儿刚出生时,红胖可爱,及之生长,虽无外毒,亦不可避免生病。这就是内邪致病。这是因为人在自身的生长过程中,脏腑间势必会有一时的不和,又或七情六欲的惶遽,也可使脏腑间不和。这所谓的不和便是有隙,因而成病。”

吴霸山抹了把嘴,突然悟道:“唔!俺有些明白了。在蜈蚣山时,因兄弟中有人不安分,致使内部生变。”彭飙也表示说,“啊!哪俺也明白这毒了。俺曾联合各帮各派偷袭山神帮。对山神帮来说,俺们就是那外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