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云落拿着沧海君的一些旧衣服，准备给莫子非送去，让他有的换洗。或许是长时间的长途跋涉累坏了，莫子非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房中休息，连饭也没有吃几口。

走近莫子非的房间，发现他正临窗而坐看着一本书，看样子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精神。云落虽说没有跟莫子非说过几句话，可是在山中呆久了，总是想多结识几个朋友的他并没有很怕生，把衣服放在几片木板拼成的简陋桌子上，就凑过去问道：“师兄这是在看什么书呢？”

莫子非见云落过来，连忙将书放下说：“承蒙师弟照顾了。”又将书本递给云落说：“是一本棋谱，你若喜欢就拿去看吧，这是我在路上买来打发时间的书。”

云落听见了棋谱二字，眼睛发亮：“那我就真拿去看了，原来让老头子教我下棋，他总是不肯，说什么玩物丧志，书房的那个棋盘上灰都落了很厚一层了。”

莫子非听了，摇了摇头：“师父是放不下一些心事，师弟你最好不要在师父面前看这本书。”

云落听了，心里有点凉凉的，因为他总是瞅见师父对着被他高高放在书架子上的那个制作精美的棋盘叹气，他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说了声：“好吧。”

莫子非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打破僵局说：“来了两日了，我对这周围还一点不熟悉，这深山不比外面，走丢很可能就摸不到方向了，可否请师弟你带我熟悉一下这院子周围。”

云落显得很高兴，连忙点头答应说：“这周围我可是很熟悉呢，我们现在就去吧。”

正值春日，山中风景如画，云落带着莫子非在山间曲曲弯弯的小路上走着。莫子非和云落闲聊着，忽然他问云落：“师弟，你是怎么被师父收为徒弟的？”

云落回答道：“老头子他有恩于我，我便拜了他为师，来报答他。”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莫子非听了这句话，连忙摆手道：“师弟，你若是不便详说就罢了。”

云落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好秘密的，我就是在前几年的战乱中失了家园，到处流浪，误入了这桑榆山中，连日食不果腹，山中又突降大雨，又累又饿高烧不退的我晕倒在了山中。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枕流院里了，师父他救了我。”

莫子非点了点头，眼中也多了一抹悲戚之色，应和道：“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们都是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人啊。”

两人这时又都陷入了沉默，莫子非先打破僵局说：“听你说这院子叫枕流，原来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

云落歪着头看向他，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师兄你难道真没看见院子门上挂的牌匾嘛，那枕流二字可是我刻上去的。一年夏天，雷电劈断了西峰上的一颗梧桐树，我用了好久才把它制成牌匾的，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你竟然没注意到。”说罢嘟起嘴来，做出生气的样子。

莫子非赶忙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可能是太累了，没有仔细看。”

说起了云落自己做的的牌匾，他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师兄呀，你是不知道，我来之前那老头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整天就知道挖些野菜煮个粥，都瘦的皮包骨了，其实他不缺钱，但是就是抹不开面子去山下换点粮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院子里的那几个房子倒是挺大的，据说还是他从一个山中猎户那里买来的。不过这房子却漏水，下雨天还得找东西接着水。我住在这里之后，才找山村里的猎户帮忙修的。这山中明明遍地是宝，老头子非得把自己饿的眼睛都花了，真是让人生气，他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说罢，显得气鼓鼓的。

莫子非这时忽然走到云落的面前，俯身鞠躬行礼，这一举动让云落有些吃惊，赶忙扶起他说：“师兄，你这是干嘛呀。”

莫子非回答道：“真是多谢师弟帮我尽了照顾师父的责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就是我的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连师父的住所都不知在哪，听了师弟一席话，真是感到十分惭愧呀。”

云落爽朗的笑了：“师兄不必这么想，云落来照顾师父也是应该的，师兄在外已经功成名就，将师父的名声远扬，也没什么惭愧的。倒是我整日就知道偷懒，惭愧的应该是我。”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跳山溪旁，溪水明澈见底，鱼儿在水草中自由穿梭。溪中的石头早已被溪水磨得滚圆晶莹，都是清一色的墨绿，真是可称为与玉比肩的他山之石了。溪水旁是几株梨树，已经到了花将谢的时节了，风微微吹过，白色的花瓣便被吹落在溪水中，伴着水流打着旋子。

“这里很漂亮吧，还是我先发现的这地方，老头子知道后给这条溪流取名漱石川，说是刚好名字和院子相应和，漱石枕流，当真是太雅致了。”云落向莫子非说道。

莫子非点点头，回应道：“师父曾经说过，要找一处清净雅致的地方养老，这地方正是和了他的心意。”

云落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白色花瓣说：“花谢了啊……春色就是这么短暂。”只见他一脸感叹的样子“花谢了就结梨子了，师兄你别看这梨树长在深山了，结出的梨子可甜呢，到秋天就能吃到冰糖梨子羹了。”说罢，又咽了咽口水。

莫子非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这师弟对吃还是有着很大的执念啊。”

云落走到了溪边，把背上背的竹背篓卸下来，对莫子非招招手说：“师兄，进入今天的正题吧，今天的晚饭是鱼，你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我这就去抓鱼。”说罢就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淌进水里。

莫子非这时注意到了云落的双足，洁白纤细而又小巧，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的脚，不过看他才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头也没有长起来，估计是还没到长结实的时候吧，莫子非心里暗暗推测。

云落在水里忙东忙西，只用他编的简易渔网抓到了一条小草鱼，人还差点整个都扑到水里，累得满头大汗时，莫子非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从不远处折下一根竹子，用竹篓里方的处理鱼的小刀将竹枝削尖，对在水里忙活的云落说：“师弟上岸来吧，抓不到就算了，我来吧。”

云落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说：“为了抓鱼我试过很多办法，这种算是效率最高的了，可是还是这种水平，还是让师兄你笑话了。”

只见莫子非走到水边，瞄准时机，将手中的竹竿往水中猛地一扎，一条鱼就这样被他抓住，在竹竿上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云落看的眼中闪光，一脸钦佩的看着莫子非，问道：“师兄是怎么会这一手的。”

莫子非一边继续搜寻着第二条倒霉的鱼，一边回答道：“学过一些剑术，用在抓鱼上正好。”

“大丰收！大丰收！”云落看着竹篓里面的鱼两眼放光，在回枕流院的山道上大声喊着，山间净是他的回声。

走到枕流院的门口，莫子非专门留意了一下挂在门上的牌匾，额角挂上了一滴汗珠。只见那所谓的牌匾歪歪斜斜的挂在门上，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斜斜的字，常年的风吹日晒，让那个牌匾上又多了几道歪歪斜斜的裂缝，这真的是云落的得意之作嘛。云落看见莫子非看的那么“认真”，还专门向他解释了一番：“这可是我这几年写过最好看的两个字呢，当初写好要挂出来的时候，老头子竟然不让，我跟他拗了三天他才同意的，真是不容易。师兄，你觉得我写的这字怎么样？”

“呃……很独特……”莫子非好不容易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形容词。“师弟，你的字到底是写的有多么能见人啊……”他在心里默默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