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小说

蓝叶的每一个戏谑的字眼，都仿佛枷、锁，将太子无商心中每一个致命的弱点摆在了明面上。

但是太子无商想杀她，却杀不了她。

于是乎，他只能面目狰狞地盯着蓝叶，意志坚定地握着那一把长剑。

“蓝……叶，你今日来本殿下的东宫做什么？”低音充满了磁性，却又带着无法忽视地绝望。

蓝叶摊手耸肩，“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想要让你愤怒而已！”她手掌托着下巴，“因为你越生气，我便越欢喜。这或许还能够发泄这么久，我心中对你的怨恨！”

“是么？”太子无商哈哈大笑，“可本殿下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手指握紧的骨骼碎响，分明有一种烦恼在里边。

“我会不会称心如意，重要么？”蓝叶也阴邪地笑了下，“只要太子殿下你此刻因为我的到来，以及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有那么丁点儿的难受，其实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况且，如果真要杀了你，我有很多办法。暗、杀就有很多种。而我的夫君，摄政王，他真要杀你，只怕早就杀了，何必留你到现在！”

“你……”

“你什么你？太子殿下，我可真是担心啊，你说若是那老皇帝突然于哪天死了，你这被他信任的太子殿下，可要怎么办啊？”蓝叶走近，围绕着对方走了一圈，“虽说你的地位的确稳当，但你大概忘了，一旦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不再出现在你的身边，不再一心一意地想要将皇位传给你，那么你的太子之位，恐怕就会出现很多争夺者。”她挨得很近，“你说，到了那个时候，谁还会记得你就是曾经的太子殿下，谁还会承认，未来的储君之位就非你不可呢？”

蓝叶以东越国老皇帝也筹码，让太子无商焦灼，实在是一箭双雕。

“其实，今日，我原本就是想要来要你的命的，但后来细想一下，我才觉得没那个必要。杀了你，你就是一副尸体，而从今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办法折磨你嘲笑你了。现在，你好好地在我的面前，只要我有一丁点儿的心情不好，那么你便完了！”

太子无商咬着牙齿，迫切地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威武，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的，“你……你到底想对父皇怎么样？”

“很简单，不怎么样，那么一个昏庸无道的君主，留在这个世上为非作歹，岂不是太无聊了些。嗨……”蓝叶抚着乌黑发丝，悠闲惬意，“当然，若你的父皇死了，那么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在蓝叶的意识中，沆瀣一气的人，不可能活多久。因为她会替天行道。

其实她说完这些话后，心里头是想了别的事儿的，身子一斜，猛然掠入空中，“太子殿下，祝你早日成为翁中之鳖，早日魂归九天！”她诅、咒太子无商后，再次无所事事地离开了太子府。

她踏出太子府，立在屋檐上，便大口大口地喘、气。

伸出手掌，那被握得深红的手指，就好像她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正因为，自己太过气愤，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明白，太子无商一旦死在自己的手上，那么她和摄政王独孤凌寒就会有不可脱离的罪责。

毕竟，东越国老皇帝是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她有所犹豫，便不敢向对方出手。

她发誓，来东宫之前，她的确有过杀、人的念头的。然而，最终为了摄政王独孤凌寒，她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成熟稳重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也同样在背后做着她并不知道的秘、事儿。

蓝叶离开不久，独孤凌寒就坐起了身。

床帐里，他的手掌抚过蓝叶睡过的地方，嘴里暗自嘀咕了声儿，“小叶儿，孤曾说过，你想做的事儿，孤都会替你完成！”

这霸气的话脱口而出后，他薄唇微扬，一个弧度的笑意便渐渐地露了出来。

纤细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挑开床帐，他下了床，穿上了靴子。走向屏风不久，就换上了一身衣服。

屋外的属下长迎也已经等候在外。

听得里头的声音，长迎轻声禀报，“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很好！”独孤凌寒听罢，走到门口，伸手拉开屋门，目光朝着属下长迎一扫，就冷声道，“将孤的黑色披帛拿过来！”

属下长迎微微点头，就背身去书房拿摄政王独孤凌寒要的东西去了。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件黑色披帛。

穿上披帛，带上帛帽。系上黑色遮面布，就迈步走了出去。

属下长迎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青丝高束成一个辫子，神采飞扬，风姿绰约。

自摄政王府邸出去后，二人只往郊外骑马而去。

停在山坡处，大约半个钟头以后。

有人策马而来。

那人一身灰色布衣，近前，方知是太子无商跟前的心腹属下将泽。

为何将泽会在此处？

在来到摄政王独孤凌寒的身旁时，那将泽几乎是快步到得跟前的。

面对着独孤凌寒，他单膝一跪，脑袋下垂，“参见幽冥少主！”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脑袋垂得更加地低，眸色也更加地明亮。

然而，太子殿下身旁的心腹却对独孤凌寒如此忠心，是不是太奇怪了？

其实不然，属下将泽虽为太子无商多年，却到底是幽冥少主的人。而摄政王独孤凌寒便是幽冥少主。

属下将泽从未见过幽冥少主，也自然不知道摄政王独孤凌寒就是幽冥少主。

当初，这将泽奉命去辅助太子无商时，并不知道最终是要了太子无商的性命，所以此刻他站在这儿，一脸地迷茫不知。

“少主，不知今夜唤将泽前来，所为何事儿？”

摄政王独孤凌寒看了身旁的属下长迎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了下。

紧接着空旷如狮吼的声音便缓慢地响起来，“将泽，你的任务还有三日便结束了，少主命你，在三日之内，杀了你现在的主子！”

“什么？”属下将泽不敢相信，直溜溜地抬起那双大眼睛，“可是……可是少主，太子殿下他……他就快成功了啊。”

“就是因为他快要成功了，所以少主才想要了他的命！将泽，你可是幽冥的人，你所要服从的人，应该是少主！”属下长迎继续说服说道。

这属下将泽吓坏了，虽然心中困惑不已，但是看着面前的幽冥少主。他却不敢说半个字。原因很明显，他是奉独孤凌寒为主的，当初就是为了独孤凌寒才去到太子无商身边出谋划策的，如今独孤凌寒既然已经让他收手，准备执行下一个命令，他自然是不敢怠慢一二的。

“怎么，将泽，你想违背少主的意思么？”属下长迎阴恻恻地看了那将泽一眼，半晌后，将泽只能拱手答应，“好，少主，将泽愿意执行命令！”

独孤凌寒点了点头，“你跟了太子无商这么多年，应该很不舍得刺杀他吧？”

属下将泽苦笑一瞬，继而黯然点头，“少主应该知道，属下从不说谎。所以这一次刺杀任务，属下也一定会完成，虽然……虽然太子殿下待属下有恩，可是属下终究是替少主卖命的，少主说什么，属下就做什么！”

独孤凌寒喜欢他这个回答，眉梢微动，“那么，将泽，这个任务你可以成功完成么？”

那霸道又不失冷意的话，令将泽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以往，他还在云山的时候，就见过幽冥少主，只不过那会儿，他并不知道幽冥少主有着怎样特别的皇族身份。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摄政王独孤凌寒是他的少主，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也就不敢在太子无商面前，那般尽忠尽职地出谋划策了。

“将泽，切记，少主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一定要看到太子无商的尸、首！”话落，长迎看了摄政王一眼。

摄政王独孤凌寒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也快速地站起身，走进了密林。

快要走出郊外，属下长迎才不明白地问，“王，为何一早不让将泽知道你就是……”

“倘若一开始，他便知道，孤是东越国的摄政王，你说，这些年来，他还敢替太子无商那般卖命么，孤又如何在太子无商的身边培养一个有力的棋子？”

“所以王是再等待时机？”

“当然，一旦那把刀在太子无商的身旁呆得越发得久，那么杀掉太子无商的机会就会无法地容易。”独孤凌寒侧过眸，微笑着看了长迎一眼，“长迎，你说，王妃若是知道孤替她报了大仇，她是高兴还是难过呢？”

属下长迎被这一问问得有些懵，良久，踌躇不定地回答道，“王，属下以为，王妃一定会对太子殿下的死感到异常地好奇。那么到那时候，王希望王妃知道这一件事儿是你所为么？”

“不。”独孤凌寒想到自己最终那神秘莫测的身份，终究黯然地垂下眼眸，“孤不希望吓坏她，孤如今，就只想让她开心而已。她开心了，孤也就开心了。”

属下长迎虽然跟了独孤凌寒这么多年，但对于他的身份，他师承何派，也是不大清楚的。是以如何从这个问题，为自己的王分析出，告诉了王妃也没关系的理由，也就显得苍白得多了。

将泽目光恭敬地护送着摄政王独孤凌寒走向密林，等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才慢慢地站直，抖了抖膝盖上的尘土。

说起来，对于幽冥少主要杀东越国的太子无商，其实是非常让人迷茫的。但是他受少主大恩，自小就是少主的人，哪怕是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眨眨眼，这样的主仆关系，容不得他揣测少主的意思。

当初被派到东越国辅助照顾太子无商的时候，他还有些糊涂，心想无非是在太子殿下身旁做个知心的奴仆。

然而一晃而过，同太子无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意终究要因为少主的命令消退了。

他难受，他纠结，他也心酸。

自郊外回宫后，他便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再次回想起，曾经的救命恩人，以及那要替恩人卖命一生的承诺，便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少主是他一生都要守护的主人，他不能忘却，所以少主的命令他必须做到。太子无商能够从那么多侍从找到他，并招了他为心腹，他心里特别感激。所以两方，都不愿意辜负。

那么，能够做到这一件事儿的，只能是……

他心里的抉择，有些可怕，说起来时，手指还会莫名地颤抖。

三天期限的第一天，属下将泽看着自己的主子太子无商，因为太子侧妃玉岁小姐的死，喝得烂、醉时，拿刀的手缓缓地合住了。

他下不了手，他不忍心。

夜里，太子无商又提酒，喝了个烂、醉。案桌上摆着的是，玉岁小姐的画像。

太子无商酒醒后，望着窗外的风景，又会忍不住笑出声。

看了许久，属下将泽走到身边，轻言细语地问，“殿下，你可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子无商眸色黯然的同时，又透着一丝惘然，“说真的，将泽，本殿下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属下将泽心中一颤，“难道殿下不想向摄政王妃报仇么？”

“想，当然想！”太子无商负手许久，又目光涣散地自言自语，“可本殿下杀得了她么？进一步，失算。退一步，对方又逼近。本殿下不仅同摄政王妃，就是摄政王，都是水火不容。”

属下将泽本希望能够晚点动手，给太子无商一个报仇的机会。但是从对方那里打探到，并没办法可以快速报仇的时候，他心里生出的那一丝同情也消失殆尽。

他只有三天。

所以他等不了太子无商报仇。

“殿下，属下……跟在你身边已经很多年了？”将泽心中痛苦，难掩悲伤地双膝跪地，“这些年承蒙殿下抬爱，属下……属下心中感激不尽。”他突然叩首。

太子无商诧异地上前去搀扶，“将泽，你……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属下将泽摇摇头，“殿下，属下感激你，想为你多做一些事儿。”他像个女孩子，结结巴巴地询问道，“现在，殿下心里想做什么呢？”

被将泽的话逗乐的太子无商，目光缓慢地往上移动，语气也飘忽不定，“对啊，本殿下……想做什么呢？”嘴角抿了下，“如果真要说做什么，也许……也许是想接回阿岁的尸、首。我不希望她和孩子死了，都无家……可归！”

属下将泽听闻，抬起两手，恭敬道，“好，殿下，属下知道了。”

他要在完成最后这个任务之前，替太子无商完成那个可能完成的事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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