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有事,可以来找我
作者:臻棠      更新:2020-04-01 05:47      字数:4145

“你在说什么呢?”

谢臻凉的语气里听不出真实的情绪,好似她真的不懂谢琼华话里的意思,也好似她是明白的,但得了便宜还卖乖,藏着掖着怕被人觊觎,就不承认!

而此时失了冷静又盲目自信的谢琼华坚定地认为,她笑容背后的意思是后者!

“你少装蒜!陈家和你非亲非故,找人相帮怎么也轮不上你!若没有利益可图,你又会白白帮他们!?是谢重早就让你们见面了!而且还把隆兴赌坊交给了你!不……不仅如此,他还将飞鹰玉雕给了你!所以陈海出事会有人告知你,而你已经是他的主子了,所以才和陈星河合谋来救他!”谢琼华情绪激动地吼完,自以为理清了这场戏的前因后果,却不知她说出的‘真相’完全和事实跑偏了,不仅如此,还透露给了谢臻凉不少信息。

隆兴赌坊是谢重的,飞鹰玉雕很重要,似乎他还会将这一切都给自己?

谢臻凉垂眸思索……她一直没找到谢琼华憎恨谢重的原因,想着可能是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谢琼华恨上他!而且是一件天大的难以忍受的事,不然,哪有女儿会恨不得亲生父亲死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这是天大的束缚。

而方才,谢琼华在提及谢重将这一切都给自己时,眼中格外火热的怒意,她察觉出了一丝苗头,兴许……是谢重对自己太好了!

可一个父亲对眼睛瞎了的女儿多关爱几分有什么可嫉妒的?她谢琼华身份尊贵,有才有貌,有祖母、母亲、哥哥、还有外祖家的宠爱,未来一片光明,而原主有什么?

娘早死,身边无亲近人照顾,还瞎了一双眼睛,这人生怎么看都会比她凄惨。

谢琼华是耀眼的明珠,原主就是颗凄惨的小白菜呀。她何必去计较谢重一个人的宠爱?更何况这么多年,谢重对府中的所有子女都冷漠得很,他对原主的在意也是在暗处,从未表现在明面上,原主感受不到,还不是和他们的心情一样!况且他对谢琼华虽不关心,但从没在吃穿用度上委屈过她啊。

费解费解,日后再看吧。

谢臻凉抬眸,瞥了眼另两人,陈海面无表情,不动如山,而陈星河则嘲讽鄙夷地看着谢琼华,二人默契地一致无视她。

谢臻凉轻挑眉头,这个自己得配合啊,亦不发一言地站着,不说她的话对也不说不对。

而谢琼华见三人长久的沉默,心底渐渐涌出慌乱的情绪,如洪水般快要将她淹没,心‘砰砰’跳得厉害……莫非,难道,她说的不对!?

事情不是这样,这三人完全是在看她笑话?

理智这时才回笼,谢琼华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方才谢臻凉的突然出现太匪夷所思,让她方寸大乱,才会冲动的喊出心中想法,根本没过脑子!此时的她,才彻底看清局势,硬着头皮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语……被他们笑自己傻没关系,重要的是,谢臻凉不要察觉什么……

谢琼华意图挽救,沉怒开口,将矛头指向了谢臻凉,“怎么!我说的不对?陈海是隆兴赌坊的主人,你一个瞎了眼的废物,成日待在静水院里不出去,你们怎么会有机会相见相识?这世上你唯一能仰仗的人就是谢重!不是他在其中牵线搭桥,还能有谁?”

“他这么偏袒你,将陈海的赌坊给你也不是没可能,飞鹰玉雕是信物,能调动隆兴赌坊的一切财力,他一并给了你,又有什么不可能?”

谢琼华口中在强调飞鹰玉雕能调动隆兴赌坊的所有财力,为的是掩盖它更大的作用——成为遍布全启尚的九十三家赌坊的掌权者。一家和九十三家的财富相比,可是天大的差距!

谢臻凉轻笑,“原来你想要飞鹰玉雕,是打算占据爹的财富。他哪里让你不顺眼了,你要抢他的东西?难道就是因为,你认为,他会将这一切财富都给我,所以才要抢?”

谢琼华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面上却装得阴狠,“对!明明都是他的女儿,凭什么将这间赌坊全给你!”

谢臻凉面上云淡风轻,顺着她的心意说了下去,“一个小小的赌坊而已,能值多少钱?比起赵夫人手下打理的田庄铺子,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你这般用尽心机争夺爹的一个赌坊,也太小题大做了。”

谢琼华咬牙冷声道,“谢重他要给你!我就一定要抢!你不配得到任何好的东西!”

呵,不配?凭什么说她不配?就因为她生母低贱,双眼残废?

谢臻凉的心情瞬间不爽,含笑的唇角沉了下来,抬眼淡淡望向陈星河:见机行事。

“哼,属于我的东西,只有我不要的,没有能被人抢走的。”

谢琼华的注意力全被她高傲的样子吸引了过去,立刻开口嘲讽,“你算个……啊!”

陈星河出其不意地扑向了谢琼华,看着没几两肉的手臂有力地勒住她细嫩的脖颈,她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表情扭曲,剧烈地挣扎,春琴和夏棋以及两名壮汉,面露急切,却不敢轻举妄动。

“开门!放我爹出来!我数三声,一……”

春琴反应最快,立马掏出身上的钥匙,冲到铁笼子边,打开门,陈海这会儿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如猴般蹭地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飞速跑到他儿子身边,白胖的圆脸上笑意灿烂,洋洋自得,“女魔头,敢抓我威胁我,遭报应了吧!儿子,再使点儿劲!这点力道太便宜她了!跟挠痒痒似的!爹是怎么教你的!”

谢臻凉嘴角一抽,再稍微使一点点力,谢琼华可就要死了!真是老的比小的更心狠!

可谢琼华还不能死!还有用!

“陈星河,别太过。带上她,走了,这密室里的味道可不怎么好。”

……

谢臻凉走在最前头,打开了密室的门,房内的香气吸入肺腑,让人心旷神怡,水晶帘后的男子已经离开,整间房里,除了她们几人,再无别人。

陈星河挟持着谢琼华,威逼春琴在前面带路,一行人顺利地从一条隐蔽的小路离开了武威将军府。

而谢臻凉心下有些惊奇,这一路走来竟没遇见一个下人,他们几人的动静不大,但也没小到察觉不到,就连本该有人值夜的西侧门,都不见人影……倒像府上主人特意的安排,撤去了所有人,只为放他们安静离去。

谢臻凉的脑海中慢慢浮现一人的身影,水晶帘后的桌案前,男子执笔作画,气息宁静高远……他,应该就是武威将军府的三公子,也是他,帮着谢琼华藏起陈海,眼下,却眼睁睁见她被劫持,而且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离去?

帮人没有帮到底,这人也是有点意思,值得她关注。

离武威将军府一里外的地方,陈星河觉得没有危险了,一把推开谢琼华,嫌弃地捏着鼻子,嘟嘟囔囔,“衣衫上熏得什么香,难闻死了!可怜老子的鼻子了!”谢琼华靠在春琴和夏棋两人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地像抹上了一圈大红胭脂,眼角的生理泪水还在往下淌,良久她的气息终于平稳,下一刻,头一歪眼一闭,身体软了下去,两名婢女尖叫一声,扶住晕倒的她。

谢臻凉漠然地从谢琼华身边走过,与陈星河两人结伴向前走去,一路无言,直到走出这条街的尽头,左边是往隆兴赌坊的路,右边是往前相府的路。陈海恭恭敬敬朝她弯腰行了个礼,“陈某多谢小姐相救之恩。”

说着,摸了摸身上,又把目光移到陈星河身上,一把看中他腰间的玉佩,强扯了下来,动作凶猛,而面对谢臻凉时,语气动作都格外地温和,“小姐收着,明日拿着此物来我隆兴赌坊,可拿走任意数额的银票,小小心意,小姐收下吧。”

谢臻凉毫不矫情地伸手拿过,任意数额?看来他不仅大方,还很有底气,也不怕她开口要天价,一次性将他的老本都拿光了!

“你当真是我爹手底下的人?谢琼华说,他有意将隆兴赌坊都给我?可是真的?”

谢臻凉有意试探,而陈海始终保持着弯腰道谢的姿势,闻言,回答,语气难得正经,“请小姐将今夜所有的事烂在肚子里。”

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说出个意味深长的请求。

谢臻凉仔细琢磨了他的话,卷翘浓黑的长睫低垂,一阵夜风吹过,三人的衣祙轻轻作响。

风停,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嗓音冰凉,“有事,可以找我。”

说完,她转身离去。

陈海站直了身体,背着双手,挺着肚子,看似悠闲,脚下却极快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而那一双眼中,却闪着不平凡的光芒……赌坊、还有玉雕信物的事竟然被谢琼华得知了,她到底清楚多少,又透露给了多少人……必须尽快通知主子!慢一步就多了一分被覆灭的危险!

而陈星河一改跳脱的样子,步伐沉稳地跟在他身后,心中的疑虑渐深,却不急着解惑——他这个爹瞒着他做某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他就不信,他爹能瞒他一辈子!

这一夜,平稳地过去。

……

第二日,风和日丽,是难得的好天气,相府上上下下在忙碌着,因为三天后,是赵曼为谢琼华补办及笄礼的日子。

赵曼由人陪着,站在廊檐下看着下人忙碌,周围一片喜气洋洋,而她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敷衍。

为了让她那日的说辞更具说服力,她请来了大普寺的圆德方丈前来观礼。

单凭她的身份是请不来人的,靠的都是宫中赵贵妃的面子,而赵贵妃为什么要帮她请人?说的好听是补偿谢琼华,让她为侧妃,委屈她了;说的难听了,纯粹是赵贵妃为了修补和相府的关系,迫不得已应下的好处!

赵曼对这些都很清楚,心里跟明镜一般,而正因如此,她对谢琼华更怜惜,对赵贵妃更不满!

赵烟罗那个女人对华儿可没有什么真心!更何况及笄礼那日,华儿还有意算计她,就她眼中不揉沙的性子,怎么可能心中毫无芥蒂?想必侧妃的名头都是她为了报复华儿求来的,而不是皇上原本的意愿!

成箱的赏赐、帮她请来圆德方丈、吹枕边风让皇上派谢重南下、允诺她七皇子一但登基,就许华儿后位……这些她都逼着赵烟罗答应了,心里的气才散得差不多了。

而及笄礼上,谢琼华带给她的难堪,眼下还没有过去,将永远成为她声名上一个洗不掉的污点,就算三日后补办的及笄礼再热闹再盛大又怎么样?那日她出丑的样子早就被外人记在心里了!

“母亲。”

一道亲昵悦耳的女声忽然响起,手臂上柔软的触感,让赵曼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回头,看清谢琼华美丽动人的面容,平和地露出一个笑容,“你不午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谢琼华挽住她,头轻轻靠在她肩上,笑容和煦,“娘,华儿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自作主张。”

赵曼心头忽然一软,重重叹息一声,“你以往做事我都是放心的,但一涉及谢臻凉,就总出岔子,你不喜欢她,甚至要害她,我不反对,但你一定记住,别再把自己搭进去了。你父亲将她看的很重,他若知道她被我们害死了……这相府以后就再没安生日子了!”

谢琼华闻言心中有些着急,面上却不显露,“可她就是个祸害,您也说了,不能再留了……”

“放心。”

赵曼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娘有个不必你我动手就能除掉她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