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随意折腾,爷不管
作者:臻棠      更新:2020-04-01 05:47      字数:4358

澹台无昭淡淡瞥了谢臻凉一眼,漠然寒凉,更有几分睥睨之色,精致惑人的艳色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充满质感又撩人心神的声音喜怒难辨,“你找爷?”

难得澹台无昭主动问了,了解他几分脾性的谢臻凉暗道真是不易,高傲神经、阴晴不定,一副谁都瞧不上什么东西也不能入眼的模样,不是一般的难伺候,他如此‘纡尊降贵’,她自然态度也要好些,“不错。”

澹台无昭没说什么,抬步向前,守卫立刻为他开门,而后整齐划一地退到一边,谢臻凉跟了上去,白八迈动着小短腿赶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跳了进去。

进去后,左右两侧另有一条小道通往未知的地方,而入目一片空旷,一人高的葱郁绿植盆景立在一侧,正对她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卷,一片墨色贯穿收尾,起伏晕染毫无章法,从中看不出任何实物,抽象而怪异,黑白两色对比太过强烈,视觉冲击很大,似能刺中人的心神。

脚下是用不知名的材质做的地板,玉白色泽,光可鉴人,谢臻凉穿着秋靴的脚落上去,一股沁凉触动全身的神经,而后一种难以言表的舒适感觉自脚心蔓延至全身,她心中微讶,这地板是好东西啊。

几把质地轻薄质量奇好的实木椅子随意地放着,空气中几缕奇异的草木香气若隐若现,谢臻凉探究的视线刚落过去,白八已经化成一道闪电跃了过去,四肢摊开趴在一个离澹台无昭最远的椅子上,猪脸陶醉地蹭了蹭,猪尾巴欢乐地摇摆着,难掩兴奋。

谢臻凉动了动眉头,这香味似乎对白八有致命的吸引力,魂不守舍的样子活像个废猪。

她走向澹台无昭,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两人相距不过一截小臂长。

澹台无昭向后微微靠着,本侧对着谢臻凉的面庞偏了几分,谢臻凉几乎能看到他的全貌,眸光潋滟如妖,金瞳冷如坚冰,一眼看过去,看得是美色祸水,繁花似锦,两眼看过去,看得是狠毒残忍,血色枯骨,三眼望过去……

谢臻凉印入骨髓中的防卫本能先于脑中的其他意识,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手部肌肉的紧缩痛感仿佛点醒人的灵丹妙药,谢臻凉的瞬时清醒三分,澄澈如天山净水的桃花眸中,似有滔天战意翻涌,她兀自静默,渐渐地神思清明,她眼中的异常之色散去,厚重锋芒的气息手敛,与普通的娇弱貌美女子无异。

澹台无昭将她的变化看入眼底,他故意展露三分自己给她看,而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谈不上失落与否,面对强大敌手的威胁,谢臻凉的第一反应不是畏惧害怕,而是反抗争斗,就冲这一点,他不会后悔自己的某些决定。

谢臻凉无声与他对视,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世子对看到的可还满意?”

谢臻凉其实心中知道答案,因为她明白,若自己的反应他不满意,这会儿根本没有机会问出这句话,只怕早就被拍飞出去了!但她还是要问,毕竟心中猜测和亲耳听到还是有不同!

谢臻凉静静望着无声与她对峙的澹台无昭,原本因为他几次出手相助而淡忘的强烈危机感又从心底浮了上来。

她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出现在她第一次见澹台无昭的时候。

谢臻凉觉得他危险,并不是单纯的指眼前的他,而是敛去一切痕迹,藏于心海中从未展露的他,那只是一种无形却又能让人汗毛倒竖的感觉,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感知到了,从初遇到如今,她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姿态,只怕不过是他整个人的五分之一,而隐藏的那部分,她直觉恐怖而可怕,却又不知何时或者说遇到什么契机就会爆发出来,一旦有那么一天,就会如火山喷发的岩浆,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带来的只有毁灭。

谢臻凉最初想着的只有避开,但日后有了不得已的原因和其它衡量,她选择妥协,放弃最安全的一种方法,其实更意味着冒险,若她足够走运,在与澹台无昭接触的时日内,他一如既往地收敛克制,她有**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最差的一种是,他不顾一切地做出什么事来,殃及到她,全身而退?想都不要想。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手中掌握足够多的筹码,起码强大到在某些危急关头,能够自保。

一直以来,形象还算稳定的澹台无昭此时却又在她眼前展露了些许其他,他要做什么?

澹台无昭猜不到谢臻凉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她生气了,他不用想都能的看出来,眸光轻晃,淡漠出声,“生气了?”

谢臻凉冲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桃花眸里繁星如许的夜空,忽然间就有乌云飘来,掩住神色,神秘莫测,樱唇娇嫩饱满若夏日盛开的花,唇角微翘,嗓音中冷意冻人,“不,只是心情不好,我生气不会冲你,世子不要多想。”

依旧沉迷在实木椅子散发出的天然香气中的某只猪对两人的异常充耳不闻。

澹台无昭听了她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思索半秒,吐出一句,“算你识趣。”

谢臻凉讽刺一笑,像朵娇花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毒花,澹台无昭觉得异常不顺眼,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你不识趣,爷也不会拍死你。”

谢臻凉心底呵呵,这是变相地鼓励她朝他吼两句吗?毕竟,反正,不会被他弄死!呵,难道她就不怕疼吗?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理由而与旗鼓相当的动手打架,为了什么,为了挂彩吗?她又不是欠虐。他这话说得倒是欠扁。

谢臻凉时刻没忘她来见澹台无昭的目的,果断不在这上面与他浪费时间,但在这之前——

“世子可愿解释下方才是什么意思?试探我意志够不够坚定?莫非是要让我为你做什么危险的、十有**被敌方抓住并严刑拷打的事?”

澹台无昭轻飘飘地看过去一眼,“不,爷从不缺忠心办事的人,没必要找你。”

谢臻凉轻笑,忠心这种东西?她只对自己有,想必澹台无昭也明白,只不过心照不宣。

“世子若去参加宫宴,就带上我一个,身份,就是白八的饲养者。”

谢臻凉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白八身上。

澹台无昭一早就猜到谢臻凉来这里是为了这件事,并未为难,“酉时一刻,你在相府前的街口等着,过时不候。”

谢臻凉点头,事情说完,她没必要再留下去了,随即起身告辞,“世子早些休息,两日后见。”

她说完,也没看澹台无昭的神色,便转身走了。

澹台无昭眸中并无不悦之色,幽寒的眼神看向了沉迷香气萎靡不振的白八。

白八顿时一个激灵,猛地跳下来,看了看左边,椅子上坐着的是男主子,看了看右边,走向门口的是女主子,猪脸发懵一秒,果断跟上女主子。

“谢臻凉。”

背后猝不及防响起一道魔魅冰冷、仙气飘渺的男音,门已打开,正要抬脚迈出去的谢臻凉,脚下一顿,桃花眸微微眯起,这还是澹台无昭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称呼她用了敬称。

澹台无昭独具辨识度的低沉声音继续在背后响起,“这京中你如何折腾,爷都不管,前提是——别在爷用你之前死了,若敢有这么一刻,爷会救了你,而后,囚禁一生。”

谢臻凉闻言笑了,清寒的夜风扑面而来,长发飞舞,遮面的轻纱飘逸灵动,她在夜色中潇洒回头,澹台无昭抬起了眼,看她,门口的女子清瘦而玲珑,娇弱不失风骨,一双美绝天下的眉眼静然不动,身姿独秀,风华无双,清灵干净格外坚定的嗓音响起,“世子,有生之年,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不会有任何机会禁锢她一生,绝对,不会。

……

澹台无昭慵懒抬手,两指撑额,半边侧脸隐在手掌罩下的阴影中,浅金异瞳里的眸光明灭不定,一如既往地凛寒逼人,此时却又多了一分难言的危险味道,摄魂勾人,绮丽明艳的性感唇角轻扯,勾起一抹斜肆如火的弧度,不似受人顶礼膜拜的上仙,更胜引人堕入地狱的妖魔。

谢臻凉……每次相见,总能挑动几丝他的情绪,即使微乎其微,也足以让他多看上几眼。

这世间千万人,千万事,千万道,只要他想,尽可掌控在手,她也不例外……他不急于让她臣服,臣服了很快就是要被丢弃的木偶……日子又当寡淡无味,当真……了无生趣。

房门忽而被推开,幽横冷沉着脸走进来,失了几分往日的沉稳,锐利的眼神看似平静无波,细瞧之下,就能发现,残留的几分嗜血的阴狠,唇边习惯性的笑意再无踪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煞气,软剑收在腰间,剑身上的血迹渗透衣裳,斑驳一片,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澹台无昭身上,锦袍完好无缺,不染纤尘……心神终定。

幽横躬身抱拳见礼,“爷。”

澹台无昭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下去休息。”

幽横沉声道,“是。”

……

仲秋节是启尚国最为重要的日子之一,上至九五至尊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重视,家家户户都热闹,一家团圆,举国欢庆。

每年仲秋日都会办的宫宴,今日也不例外,同乐殿内,宫婢们一早就忙活起来,王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亲自坐镇,众人做事井井有条,不错分毫。

正午过后,申时一刻左右,便有受邀的官员携家眷而来,宫门口陆续停下各府的马车,走下来的人,男女皆着崭新的锦衣华服,男子仪容整洁,步履沉稳,女子环佩叮当,饰物闪耀,一簇簇地走进宫门内,远远望之,甚为养眼。

此时,谢臻凉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靠在躺椅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不远处的木芙蓉开着粉白的花朵,花团锦簇,清丽飘香,她手中把玩着一支碧绿玉笛,一端坠着精致短小的玉白色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白八窝在她身边,时不时抬脸看一眼。

谢臻凉低眸看它,长睫卷翘,美丽若蝶翼,眼尾的惹眼粉色,如同往常需要乔装身份一样,被她用自制的药膏掩盖掉,她拿了玉笛,用一端敲了它头一下,“想要么。”

白八顿时动了动它的头,渴望地看着她……手里的玉笛,不知什么味道,好像咬一口。

谢臻凉歪头瞅了瞅它的模样,沉思一会儿,眯起眸,将玉笛的一端,试探着靠近它的嘴边,白八的黑色小眼睛越来越亮,慢慢张嘴,啊——咬!

“咔嚓——”

一道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白八咬断了一小截,一边咀嚼着口中玉制的玉笛,一边无辜地看着谢臻凉。

谢臻凉愣了下,看了一眼它,又看了一眼手中明显有了缺口的玉笛,再看向白八的眼神中多了某些热烈的东西,唇角勾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牙口很锋利呢,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来,再试试这把短匕。”

白八眼见着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锃亮断短匕,眼睛一直,吓得将嘴里的东西一口吞咽下去,扭头就跑!

笑话!这不是它能不能咬碎短匕的问题!分明就是它惹了女主子生气的问题,瞧那诡异的眼神,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再跑一个试试。”

正大光明的威胁声音,威胁话语,成功让白八放慢了奔跑的步伐,不情不愿地转身回头,站在原地,讨好地看向远处的谢臻凉,低低叫了一声,“哼哼哼哼。”主子最美。

谢臻凉瞧着它这模样,眯眼一笑,正要开口,舒玥掀帘走了进来,奇怪地看了一眼老实巴交站着的白八,走到谢臻凉身前道,“小姐,相爷让人传了话,今儿厨房让您做主,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另外,还派人送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嘱咐您天黑了可以上街去逛逛,热闹得很,晚回来也无碍。”

谢臻凉静静听她说完,没走心地嗯了一声,竟然不是亲自来说?不愿来还是真的忙得抽不开身没时间?

“舒玥,把我面纱拿来。”

谢臻凉说着,又朝白八招了招手,“走了,带你进宫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