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说不说！”尽管嘴上这么说，但陶小明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老陶脸色露出回忆向往的神色，道：“你也知道，你奶奶年轻时可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而我只是一个泥腿子，我家还租着她家的地，我叫她小姐，她对我而言就是天上的仙女，就连多看一眼也是奢侈。”

“那一年土改，她的父亲的成分被定为地主，被绑了起来，白刀子入红刀子出的，她娘也上吊了，仆人走光了，家产被充了公，她一下子失去了一切。我知道她听她留洋的先生说了很多欧洲的见闻，她很向往。”

“于是我打听了一番后对她说，你嫁给我，终有一日，我会带你游遍欧洲，去威尼斯划船、去罗马游教堂、去巴黎品夜景，去佛罗伦萨感受文艺复兴、去意大利寻找蒙娜丽莎的微笑、去米兰欣赏歌剧的艺术……”

“于是她嫁给了我，不，不能说是嫁，只是从家里捡了几件衣服就到了我家，这么一个仙女，我甚至没能给她一个简单的婚礼，往后她跟着我吃苦受累，却毫无怨言。”

说到这里，老陶的眼角已经湿了，身体轻轻颤抖。陶小明握住了他的干枯的手，他却突然用力反握着陶小明。

“小明，我亏欠她的已经太多了，我不能忘记我的承诺！我要趁现在我们还能走得动，我要去实现这个拖欠了大半辈子的诺言，不然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明，你能理解吗？”

陶小明：“爷爷，我理解的。”

老陶：“那么你支持我们吗？”

陶小明：“双手双脚支持！”

这时，电话响了，老陶接过。

“喂，是旅行社呀，我是，方案做好了吗？对，只能是我们两个人，不接受其他人的拼团……没错，十八个地点一个都不能少！酒店？酒店当然要当地最高级的了，吃的也要是当地最好的的，每一站都要专车接送……钱不是问题！”

陶小明越听脸越黑，这是要把存款一点不剩地花光的节奏啊，这是一分钱都不给他留下的节奏啊！

挂了电话，老陶笑呵呵地对陶小明道：“现在的旅行社服务还挺周到的嘛。”

陶小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甩下一句话：“我收回刚刚支持的话！”

老陶在后面大喊：“不要酱紫嘛！”

二天后，一个脸上堆满笑容的旅行社导游随着一辆小轿车而来，把两位老人接走了。

陶小明一下子觉得家里大了很多，空荡荡地让他难以适从。

这时，陶小明想起了前一天奶奶对他说的心里话。

“小明呀，奶奶很幸福，奶奶年轻时失去双亲，无依无靠，是你爷爷收留了我，不嫌弃我的成分，不计较别人的指指点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凶我，总是惯着我，赚的钱都给我。年轻时他说要带我去游欧洲，我以为他只是说着哄我开心的，没想到他一直没忘记，奶奶真是太幸福了，能遇到你爷爷。”

西斜的阳光从窗户进来，照在陶小明弯弯的嘴角上。

“你们，能遇见彼此，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