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路遇怪丐
柳镖头梳理了一下思路，讲道：“沐州有两大名妓，一个是停月楼的凤玲珑，一个是倚香阁的齐琪儿齐大家。齐大家卖艺不卖身，琴艺超绝，艳压群芳，在座的各位想必也有所耳闻。柳某对齐大家也是十分仰慕，于是那天就去了一趟倚香阁，问起老/鸨，才知道齐大家竟然被江南四大剑客之首的孟江河孟大侠赎了身，接进孟府去了，当时我就颇觉怪异。”
客人们也是吃了一惊，议论纷纷：“这也太奇怪了！”“孟江河的娃儿都快成年了，怎么还玩起了老牛吃嫩草这一套？”“他不是挺君子的一个人吗？”“你们搞错了吧，我听说孟江河的儿子是齐大家的头号追求者，这赎身该是孟江河替他儿子做的才对。”
柳镖头若有所思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通了不少。江南盟与袁府的一战，就有人撞见了受伤的李无情和齐大家走在一起，因此传出了李无情和齐大家是情人的流言。如今齐大家搬进了孟府，很有可能是要嫁给孟江河的儿子，那么，李无情就很可能为情所伤，意志消沉，这样的情况下，退位让贤也就说得通了……”
叶千晒着午后的日光，整个人懒洋洋地倚着墙，伸手又饮了一杯酒，有些晕乎乎了，酒肆内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太清，忽然心生感应，长袖一掩，取出了火莲魔戒中的魔法镜，果然上面显露出了新的信息，正是风凝的传信。
叶千精神一振，用力晃了晃头，定睛往魔法镜上瞧去，上面写着：速来寿州城南山酒楼汇合，接头暗号为“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叶千眉头一皱，轻哼道：“这暗语怎么这么晦气？”摇了摇头，收起魔法镜，就向老板结了账，掀起门帘出了酒肆。
穿过热闹的集市，步入一段荒野，叶千施展轻功，飞也似的向不远处的寿州城赶去，他心系风凝，才过了两天，就按耐不住自己对她的想念，却浑然没注意到集市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抱着一只小花猫凝视着他渐行渐远。
进了城，叶千碰见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一把白胡子，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半会，叶千也琢磨不透这算命先生是个盲人呢还是故作高深。
叶千也不做他想，上前谦卑地问道：“老先生，请问南山酒楼怎么走？”
算命先生“刷”的一下，扬开了手中的纸扇，只见上面写着“算无遗漏”四个墨字，他也不睁眼，只是悠悠地来了句：“手，伸出来。”
叶千有事相求，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乖乖伸出右手，放在了桌子上。算命先生先是给叶千把了脉，然后则是两只手伸出来把叶千的右手板正反面均仔细地摸索了一番，直摸得叶千心里有些发毛了，算命先生才算作罢。
叶千见算命先生沉吟良久默然不语，于是试探地问了句：“老先生，您这儿算命不用卦的麽？”算命先生摇了摇头，道：“老夫的境界，已经不需要铜钱、竹签这些低级玩意儿了。”
叶千干笑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时算命先生忽然来了句：“拿来。”叶千一愣，糊里糊涂间又伸出了右手，却听见算命先生道：“不是这个，是……”
算命先生搓了搓手指，叶千才反应过来，是要钱，他囊中羞涩，好在快要跟风凝汇合了，倒也舍得，于是很大方的给了碎银。
算命先生掂量了一下，估摸出了重量，约莫半两的样子，于是脸上现出了红润的气色，他十分满意地道：“看你这后生，还是很有诚意的，老夫破例为你泄露一次天机。”
叶千其实压根就不信这个东西，只是事都做到这份上了，有始有终吧，于是恭敬地道：“老先生，请说。”
算命先生眉间拧出了一个“川”字，撅着嘴，煞有介事地掐着指头，忽然道：“不好！你这是大凶之兆！”叶千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语气渐渐有些不客气：“老先生，到底有何见教？”
算命先生随即麻溜地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颇为自得地道：“此乃逢凶化吉丹，聚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老夫寻访十方仙山，于一不出世的老神仙处求得，世间仅此一粒。不过，老夫既然与你有缘，就……”
忽然叶千背后钻出来一个老乞丐，老乞丐猛地伸出一只手，抢过丹药，就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嚼了两下就吞进了胃里，兀自喃喃道：“饿死了，饿死了。”
算命先生拍案而起，揪住老乞丐的衣裳，瞪圆了眼睛，怒道：“臭乞丐，给我吐出来！”
老乞丐却是猛地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吓得算命先生急忙松开了手，老乞丐登时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口中白沫往外冒个没完，像是中毒了似的。
算命先生脸色一白，无处安放的手打着哆嗦，他有了极坏的预感，于是二话不说匆忙地收拾了一下摊子，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人命关天之际，叶千也顾不得其它，连忙扶起老乞丐，摇了摇他的肩膀，急切地道：“老伯，你还要紧吗？”
老乞丐双眼倏然一亮，伸出衣袖擦了擦嘴边的白沫，向叶千眨了眨眼，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话音一落，一只小花猫就从街角撺掇出来，躲进了老乞丐的怀里。
叶千认出了小花猫，稍一思量，确定了这位老乞丐就是酒肆里听说的那位，不过，老乞丐这一出荒诞的戏，实在让人看不透。
“喵～”
老乞丐盘坐在地上，一边抚摸着小花猫的圆脑袋，一边眯眼带笑地上下看了看叶千，喃喃道:“不错，不错……嘿嘿，刚才那算命的是个骗子，你若是收了他那劳什子‘仙丹’，他就会管你要钱。我方才见你给了他碎银，已经是囊空如洗，你若再收他的狗屁丹药，势必遭到他的为难。唉，谁叫老头子心肠好呢，这才出手帮了你一把。”
叶千虽然不怕算命的为难，但能少却一桩麻烦，也是一件美事，于是叶千拱了拱手，向老乞丐道:“多谢老伯相助。”
老乞丐却摆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你能满足我一个心愿麽？”叶千哭笑不得：“您还真够客气的。”顿了顿道：“不过，老伯有什么心愿，晚辈一定尽力满足。”
老乞丐却笑了笑，道:“不急，等你从南山酒楼回来，我再告诉你。对了，南山酒楼就在前面第二个街角处右转，你快去罢，我走了。”
老乞丐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就消失在街巷尽头，叶千仰头吐了一口浊气，暗自嘀咕道：“神神叨叨，好不怪诞。”
循着老乞丐的指引，叶千很快就到了南山酒楼——一栋繁华、气派、热闹又充满着秩序的酒楼前，怀着一种既陌生又期待的感觉，叶千踏了进去。
这里人来客往，叶千有些拘谨地穿梭其间，目光尽头是一个柜台，一个年轻的伙计趴在上面，昏昏欲睡的样子，叶千快步凑了上去，道出了那句暗语：“在天愿作比翼鸟。”
伙计打了个哈欠，一脸迷茫地道：“嗯？什么？客官您要竹叶青还是女儿红？”
叶千清楚一个酒楼伙计不可能了解太多东西，方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显然没成，于是他转而问道：“掌柜的在哪？”伙计这回听清了，回道：“掌柜的办点私事儿去了，您要什么酒菜，跟我说是……”
“哎呦，不好意思，方才内急上了个茅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叶千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位戴蓝帽子，穿蓝锦袍，一脸精干的老叟，不禁讶然道：“怎么是陆……陆爷爷您啊？”出现的人正是叶千在苏州“有间客栈”和林门镇风府遇到过的陆总管。
陆总管拉过叶千的手，引着他往酒楼外走，边走边道：“你来得真快。唔……待会儿若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也不要惊慌，不管别人怎么样，老朽一直是看好你的，凝丫头也是。”
叶千满头雾水，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就被陆总管推上了一辆马车，回首匆匆一瞥，只见陆总管脸色凝重地向他挥了挥手，随即布帘被赶马车的车夫拉上，叶千陷入了短暂的漆黑之中。
空荡而陌生的马车中，叶千没来由地内心一紧，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抓点东西，却是一阵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传来。
“谁？！”
“是、是小莺啦，小姐的侍女，在林门镇的时候见过公子的……”
叶千瞳孔自然扩张，视野也从完全的漆黑变成了隐约可见，看清了身旁坐着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婢女，适才伸手去抓，正是不慎抓到了她有些冰冷的手。
叶千凭借着自己不错的记忆力，依稀认出了眼前的婢女，稍稍放松了下来，道：“是凝儿派你来的吧？”小莺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她捏着手指，有些拘谨的样子。
寿州城里的道路不算平坦，马车行进起来有些颠簸，好在位子上垫了一层棉布，倒也算安稳。叶千合了合眼，静静地听着车轱辘的滚动声，还有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心想着终于又能和风凝相聚了，有些郁结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