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至若春和景明,吾惘然若寻
作者:梓云溪      更新:2020-04-04 06:37      字数:6351

【纵天笑月】

一棵树下,站着十五月。他右手执匕首,血正从他的左腕汨汩流出,浇在了树的根部。这棵树并不高,顶多三米,却从根到枝都是令人一悚的诡艳的腥红,似乎散发着陈血的气息,枝的轮廓奇像孤魂野鬼的爪,而叶是幽深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黑。树冠中央有一朵纯白的巨花,从茎到尖,都是天堂般的圣洁的雪色,底部鼓着,似乎正孕育着一颗果实。

“就快了……”

有个传说。

孩子你看庭下那只猫啊,它不是黑的。孩子你可知道啊,世上有只黑猫,岁大无穷大,它是阎王爷爷养的猫啊,叫冥使者梵里。彼岸花开花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前可奈何,忘川河畔亦忘川。孩子啊你若念一亡灵你就一个人上了那舟吧,行到能看到大片大片血色彼岸花的地方,你任那舟顺水流走吧。曼珠沙华中寻了那株全黑的断肠草咽下,若是能在死前走过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长的奈何桥,你会看到一只赤目黑猫,你三叩首求它带你去见阔王爷吧。它即带你去了,它让你穿过好长好密的荆棘丛啊,你行了好久好久就快要死了,你看见了阎王爷,他给你一颗纯白的丹告诉你回去后把这丹种下,用新鲜的血养它直到它结出实来,你再带着去找阎王爷吧,他还你一个活生生的人!

【欧阳雨殇】

“我拦不住你,但我可以帮你。”点秋说道。他突然拔出十五月腰间的匕首划破腕部静脉,把血洒到了树下。“你……谢谢。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那当然,我可是你师兄。”

只要是真心希望魂楠成熟的人,他的血就有用。点秋最近才知道这一点,十五月没有告诉任何人。

“能别告诉他们吗?”

良久没有回应。终于:“………好。”

【obliterator】

“果然做不到……”obliterator在如墨的夜里叹了口气。好吧,计划继续。言契约里他发一次给overer。

我要你们两个完全地陷入这个计划中。

【落霞华灯】

“呃呃呃,太多了……我还要追更……”华灯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大堆未处理,猛吃水果。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呐?翎旌天和傲非。希望可以做朋友,她居然这样想。

【苍霖墨谕】

“杀。”墨谕仅仅简短地说了一个字。这个盘口,几百号伙计一夜间身首异处。

没有谈话的必要,墨谕想。

【overer】

你的新任务,obliterator说。

是什么?

上次落霞山的凨璧是假的,也许真的在ender或terminator两人手里。

……我明白了。

【翎旌天】

看见了张奇像自己的脸,翎旌天大叫一声哥!迷雾越来越浓,他游着,水很刺骨。哥!他感觉浑身都是无法忍受的剧痛,呼吸不过来。

旌天,你一定要活下去。翎歆亦把他从水中拉了出来,他们坐在了一堆篝火旁。翎旌天望见了倚在墙边的翎弑夜,他的表情很冷,目光却不冷。

为什么……

翎旌天想,如果我不再坚持,是否就能看见哥哥,还有父母了?翎弑夜走过来,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消失在浓雾中。

我真是个懦夫,他想,说了声哥,你不用等我过去。跳进了火中。

醒了过来,剧痛没有半点好转。他强撑着站起,傲非也不见了。他又跌坐下去,黎明了。终于走了出去,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顺着味道,他找到了傲非。

【师父】

修炼。

华灯向后空翻好不容易躲过七碧雨的袖箭,七碧雨已经闪到她眼前了,那一刀如果下去楼主就,咳,华灯就要血溅长虹了。

“呜啊啊,又挂了……”华灯颓废地大喘着气。七碧雨静静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华灯踉跄着去喝了杯果汁,回来时热得把棉袄和围巾全部脱掉:“七哥,我还能继续!我就不信今天到了点还打不着你!”

“那如果真的到了点打不着呢?”七碧雨有点担心,她这种不要命的练法会伤到经脉。

“那我就罚自己明天早上五点起来练剑。”华灯坚决地说,又转念一想:“要不,我拜您为师?”这一句话的人称已经变成“您”了。其实如果从礼仪方面讲,能叫七碧雨“你”而不是“您”的人很少。七碧雨仅仅是为了给华灯的太太太太太太太爷爷的诺言才来当华灯的保护人,五曲弦也一样。只不过楼主的地位实在太高,华灯也很自来熟,就一直你你你地叫。

“我不会教徒弟。”七碧雨答。

华灯丧气地摇了摇头。

“但我的一个师弟收徒,你可以去找他。很强的。”七碧雨突然又说。

“他是谁啊?”华灯来了劲。

“纵天笑月。”七碧雨答。

华灯一愣:“月儿爷?”

“对。”

“我拜月儿爷为师?”

“你不想?”

“我太太太太想啦!哇哈哈哈哈哈!”华灯简直跳起了迪士科:“我什么时候去?”

“他作息时间不正常的,你随时去。但我建议你晚上去,他喜欢看月景。”

“他不是盲人吗?”华灯摸不着头脑了。

七碧雨沉吟片刻,道:“像他这种已经盲了一千多年的人,很多东西是用心去体会的。”

华灯那一下子感觉自己真的是,奇俗无比啊。“我还真不知道这事。那请问他喜欢什么?我去的时候带点。”

“你觉得他缺什么吗?”

“…………”

“直接去。他不喜欢你那样。”

所以华灯发了个很谦逊的预知给十五月,下午的时候就出门了。挂念着公园里的冰棍她先去玩了一下。坐在长椅上,手中泛着金光:“快预言………啊啊啊,月儿爷会不会变成我师父……”

情景浮现。十五月的堂里,雕木清漆茶桌,一边一把椅子。十五月微笑着,华灯感觉这几乎是傻笑,然后旁边坐着一个穿古装的女人。皮肤非常水灵,一对乌黑而纯净的眸子似乎存着无限的喜悦,看向十五月。

卡了。

这是啥?月儿爷的夫妻照?我跑哪去了?

继续预言。

华灯对这两个人三叩首,然后似乎是一阵瞎扯。华灯就叫了出来:“耶!!!!!”

才发现旁边有个人充满疑惑地看着她。她之前一直没发现这个少年,看来是个高手。华灯尴尬了,拔腿就走。穿过林荫道好久才猛地想起自己是不是忘了把包包随身带走啊?md,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华灯匆忙跑回,发现天都黑了,这人还在那发呆。这孩子离家出走啦?华灯怀疑起来,这会不会是个跟踪她的人。有一些人在跟踪时会故意露个面,这样反而会让被跟踪的人松懈一些。呵呵,我不上当,你个小孩不一定能追上我哦。他其实也不是小孩,看上去也十四岁了,颜值堪比华灯印象深刻的翎旌天和傲非。翎旌天淡漠型,傲非痞帅,这个人………待定吧。华灯拿起包就走,走了一段路发现这人tm在很远的地方鬼鬼祟祟地还跟上来了!华灯假装没发现,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机壳上有很多极其隐蔽的影砂,是种灵器,可以瞬间转换使用者与砂的位置。华灯取出悄然丢到附近各处,这是训练的一项,她办得几近天衣无缝,那小子还没发现。这时突然耳中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别人听不见这声音,你放心。我是十五月。那孩子不简单,你过会不用动。”华灯先是一抖,然后这个感谢啊,但不知道怎样回话,就也没干什么,结果就真的什么都没干。然后几乎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华灯只看见一道月光黄的影子闪过,急忙转头想看看那个人是怎么被秒掉的,结果傻眼了。tmd,这两个人过起招来了!!!更狗血的是,十五月没打几下就一跃而起风一样到了华灯旁边:“三师兄?!”噗,您是盲人,但您刚刚还叫他“孩子”啊!

那人没听懂似的,茫然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写着:为什么你要打我?你在说什么?

韶门第三人,三盏明,原名为素和景明。那叫一个全民男神啊。韶门的人其实都不仅实力强,而且三十六个人一起出去时一路鼻血,跟全球选美选帅大赛走场似的,女的十一舞、十九涵、二十画、二二桃、二四樱、三五诺都是一颦一笑惹得沉鱼落雁。一个个的娇身纤细窈窕,唇若施脂冰肌玉骨。要不是统统八重天早就被人,咳,你懂的。至于剩下的男的,哇塞一个个不知道无意中让多少女的害相思病。总之韶门就两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十五月眉头皱起:“你是三盏明什么人?”

那人听不懂似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迷茫。现在两种可能,一,这人装的。二,他是个武功高强的傻子。但三盏明怎么解释?

十五月表情突然冷了下来:“三盏明什么了?”那人照样不说话。十五月把表情放缓,向他走去:“你叫什么名字?”无话。

“你如果继续什么都不说,我只好血刃。”

无话。但那人也不跑,就在那立着。

就这么折腾了一会,十五月最后决定让华灯把人带走。落霞家除非是“可以进入”这一人群里的,否则你插翅难入更难逃。华灯给五曲弦发了个微信,请他过来,不然她没把握不会被那个男生抹脖子。

纵府,天台。十五月面前华灯刚要卖萌谈事才想起来十五月是看不见的,就直接说了怎样怎样一大段话。十五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是平常我肯定是收了你当徒弟……”

“那现在平不平常?”华灯急问。

“很不平常。”十五月笑道:“不是因为你是楼主。是别的原因,我不能说。”

“……不是因为那个萌新?”华灯看向那个同龄人。预言不符的看来是更晚的时候了。

“他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存着?”

“………当然没问题………”

十五月似乎看到了华灯满头的黑线,呵呵笑了起来,华灯居然看出了一丝笑若扶风,一丝苍凉。但这感觉转瞬即逝了。

“这样,一星期后你再来找我?行不?”十五月建议道。

“可以可以,求之不得!”华灯连忙拜谢。这时已经可以看见高挂的圆月,白玉盘似的。华灯和十五月并排坐着,那个男生站在很远的地方,似乎很警惕。拜托,我都比你放松,华灯想。现在景致不错,她一到这时候就会松懈。夜色凉如水,十五月闭上了眼睛。这时突然一声闷响,那个男生颈部被人一劈就倒地了。华灯差不点呛水,原来是五曲弦。

“楼主,你知道比起面对面地打,我更擅长无声暗杀。”五曲弦搀起昏迷的那人直接丢到了楼下,他的分身一把接住。

跟有些人偏科一个道理,五曲弦虽然其他方面也不比其他三十五个人差,但无声暗杀真的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也许这个世界上都不超过三个人能与他比。

十五月是三个人中的一个。因为他动不动就封闭一些感官来锻炼敏锐性,这是他失明后的嗜好。据说他从十七岁认识韶门的人以来只流过一次泪。阿娅死了,他流了三天三夜,第二天午夜已经成了血泪。他才失明的。

“十五,我发出的声音怎么样?”五曲弦问,他不是在求夸耀,是真的想知道。

“刚刚没细听,不过比以前似乎更静了。恭喜师兄,你可以去试试吉尼斯。”十五月笑答。

“哎,别夸我了,那我领走楼主啦,拜拜。”五曲弦也笑,给华灯比了个手势,十五月挥挥手,两人跳楼。(作者:真是好梗啊!)

跳上宝马,五曲弦分身驾驶,他的本体又双手掐上男生的颈部,似乎还挺用力。

“五哥,这不会死吗?他都已经昏过去了。”华灯忍不住阻止道。但是五曲弦掐了几秒就放手了,但还是把匕首贴在了他的动脉。

“楼主,你活的岁数连三位数都没有,信我吧,保险些总是好的。我刚才过来时感知了一下,吓死我了,这人的灵跟三哥的tm完全一样,我就猜出来了。三哥肯定出事了,我狂打电话给四哥,就是四抹梅,你肯定听过。南宫胜寒这个人呢,如果你和他是几百年的生死之交,再去问他你算不算他的朋友。如果他说是,恭喜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他本人的感知力就一流,现在好啦,他大概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那他会去找张尊海。我挺讨厌这人,二三折是黑帮老大兼黑客。但是他不出半小时就能把素和的下落找到,给他两分钟全球的互联网他都能弄瘫痪,再两分钟连卫星都是他的了,我是说控制权。当然他平常不干这种事,他平常打理黑帮的事。完后,黑帮的人全听他的,就把人弄回来了……如果他还活着。”

一连说了这么大一串话还夹带了这么多陌生名字华灯简直晕了,不过总算还听懂了。撇去后面的一堆,敢情这昏了的这位tm实力八重天了?就算要接受强行灌注进来的灵也是对自身的实力有要求的。

靠,华灯想,最近她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个二十岁没有统统七八重天的。不过自己早就知道自己被卷进了别人的计划里了,居然也没多吐槽。她只是又想,这些人大概都用了药吧。那些禁药,绝对是直接削寿命的。好可怜。

落霞宅的地下室把那个男生拿一种被灵师戏称为捆仙索的绳子绑了几十圈,他大概要好几个才能醒吧。华灯干脆通宵,她经常干这事。以前是偷着看网络小说,自从九天劫又多了批文件和修炼。华灯想到了家里人,又是一阵黯然。

“我去拿点吃的哈。”华灯就起身。就这吃法她居然还瘦了不少,可见训练之苛刻。她自己定的计划。

“去吧,”五曲弦喝了口水,结果转头看了一眼男生,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呛得要死,tm

md这人醒了!华灯一看就有种想打死自己的冲动,这都是十三四岁,她本来以为自己老厉害了,太天才了,这年龄就四重天了,结果最近发现自己连个屁屁都不算,眼前的这位不仅七重天,这不到十分钟两次粗暴的锁喉加阻断颈动脉,这人tm醒了!就算是七重天的人能行吗?华灯不知道!

上交给国家吧,这人就是个宝。

但看上去有点表情像个……半岁小孩?

五曲弦的手机响了,他一接:

“二十三?…………什么?!?!?!”他手上青筋暴起。不妙,华灯想。五曲弦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等等,”打开了微信,第一栏里就标着:二三折,旁边红点里写着6。他颤着手点开,华灯就看见了编辑好的文章和几张图片。文章标题赫然是:尸体刚被发现了。

我天,该不会说的是三盏明?华灯印象中他是个极其善良的人,不禁一阵神伤,就凑过去看。大致内容就是时间地点和尸体的情况。五曲弦把电话直接挂了,呆在了那。

所以说,这家伙是什么人?华灯简直跟追剧追不到一个疯狂样,这家伙什么都不说跟个哑巴似的,而且表情除了跟十五月战斗的那会都没变过,就是茫然。我去,华灯越来越怀疑这人是个傻子,这正常人要是能装出这恍然若失的表情那他绝对连美国测谎都能通过了。

她在测谎方面也是可以的。一是家教使然,万玺楼的楼主必须极其会察言观色;二是她本来就挺精的;三是她最近在看这方面的书。最重要的,她是落霞家的人,而且还是圣血持有者,直觉对于她来说跟预言没什么区别。她安慰一下五曲弦,就问:“你是不是失忆了?”不答。

该不会是彻底性的失忆吧,就是连说话都不会了的那种。那就不好玩了,自己继续呆着也没什么意义,这不是自己的领域。好吧,等一晚上,明天打电话叫人。华灯和五曲弦两人离开地下室。这人跟把她卷进去的那个计划有关,不用想了,那一边的人都辣么嚣张,完全不带遮掩的。我就是玩你,你又能怎么滴?

第二天。

华灯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看闹钟妈妈啊,十一点半了,收拾一下就叫小鸾端来了早餐,胡乱塞进后打各路人的电话,凑齐了以后就自己端盘子也拿了一份早餐,是给失忆的那位的。医师、五曲弦、七碧雨、华灯四人浩荡地向着地下室前进,推门进去华灯率先打招呼:“早啊!虽然你可能是失忆了。”结果下一秒华灯几乎吐出血来,所有人都听见昨天哑巴似的哪位,回了一声:“早上好。”

医师来兴趣了,在他那里鼓捣了半天,得出个结论:被灌了剂量极大的药,需要慢慢恢复记忆。就是说,华灯的判断是正确的,昨天他确实连语言都忘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华灯还是比较喜欢问这种问题。

“…………”他看来是不记得了。

“没事没事没事,慢慢恢复嘛。我明天再来。”华灯忙说。

“我……是谁?”已经在管家刚给他找出来的房间里,当然附近有监视。他自言自语道。水缸里有条鱼,他盯着鱼发愣。这是什么东西来着?

但是他已经在思考这地方是对他有利还是有害的。跟华灯一样,冥想了一会后发出哀声:“不想思考……”

记忆似乎一直在告诉恢复,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东西。目前来看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深夜里他望着窗棂脑子很乱,为什么想不起来啊?但是他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师父。结果居然顺当地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素和若寻。好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