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不而不往非礼也——沈御史
作者:浅铃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19

华丽的府第,峥嵘气息的飞檐兽角;雕梁画栋的华美高楼;守卫森严的侍卫。处处璋显着官家的威严和与众不同。

花园一侧的绣楼之上,威严的沈御史端坐于太师椅之上。从丫环手里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打量着眼前手口不停的女子。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宛如看不到底的夜。

这个面容酷似玉儿的女子,来历不明姑且不论,举手投足全无女子的矜持和羞涩。

长长的裙裾铺陈在地;点心的碎屑落满衣襟。再看看玉儿的贴身丫头碧儿啼笑皆非的眼神,沈御史不由心生怀疑:让这样的女子替嫁入二皇子府,是否真的可以瞒天过海?

这个天外来客般的女子,自三天前被带回御史府。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来者不拒。她一副坦然自若、理所当然的神情,倒叫阅人无数的沈御史捉摸不定。

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居心叵测,然枉他手握京畿一半兵权、苦心经营数十年。到头来,动用所有人手,却无法查出,这个神秘女子的丝毫线索。

她的出现,就好象天际零雪,只看到她辗转落地时的,晶莹皎洁,想要追根溯源,却已不能。

有时,就连沈御史都会怀疑,她根本就是,已经死去的女儿,重新回来了。

但,一看到她那又双灵动狡黠的眼睛,沈御史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一侧的太师椅上,蓝雪手口不停地大快朵颐。

看到一脸谄眉的管家正低下头来,她忽然站起身来,用力拍拍衣裙,点点碎屑力处飞溅,有几片,溅到了管家又白,又嫩的马脸。

从来狐假虎威的管家,摸了摸打到鼻尖上的碎屑,怒不可遏。

他刚想发作,斜眼看到面沉若水的沈御史,只好忍了忍,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劝导:

“你看看,三餐不继的小乞丐,摇身一变成为沈家的大小姐,且马上就是当朝二皇子妃,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世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啊……”这一场循循善诱,已持续了半个时辰。

尽管他语调诚恳,设身处地为蓝雪打算。眼尖的蓝雪还是看出,那一抹鄙夷,在管家沈福的眼中,愈深,愈重。

于是,蓝雪装出一副,懵懂、无辜的神情。怯生生地说道:

“管家大人,您老还说不是骗小女子?这天上,哪会掉馅饼下来的?要知道,这御史家的小姐,那可是名符其实的金枝玉叶,岂容小女子想扮就扮,那样,会折福折寿的。小女子万万不敢!”她一边说着,一边摇手,头也晃个不停。

“这个啊,你尽管放心,事关我家老爷,呃,当朝的御史大人,没有人敢置喙!要知道,能做他老人家的女儿,天下女子,无不趋之若鹜呢!”

看到蓝雪油盐不进的样子。沈福心中大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分析利弊,继续劝说。

心中不禁哀叹,若有女,生得这等相貌,何来如此的费劲?

这样想着,又有一丝痛悔,丝丝缕缕地泄了出来。

沈福的神情,尽收蓝雪眼底。她垂眸冷笑,趋之若鹜?

怕这管家,就是其中一个吧!看他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能将脸撕碎了,重新糊在一起,怕他都在所不惜。

话说假扮富家女,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蓝雪瞟了一眼危襟正坐的沈御史,用手绞着衣角,嗫嚅道:“若这位老爷,真的是御史老爷就好,若不是的话......”

说着,她对沈福招手,在他耳边说道:“管家大人,你是知道的,现在这世道,狗仗人势、欺世盗名的人,可多不胜数呢!若他能将自己的官印,给小女子看一下,小女子就信了管家大人你。”

蓝雪一边说着,一边瞟着嘴角抽搐的沈御史,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你......”听了蓝雪指桑骂槐的话,沈福的脸,蓦地铁青。他指着蓝雪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咳。

他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过了一会,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讷讷地说道:“我家老爷,自然是如假包换的御史老爷,只是那官印,岂是寻常人等可以看到的?”

“哦?”望着敢怒不敢言的管家,蓝雪心里,早就笑翻了,顿了顿,才又说道:“管家大人的话,小女子并非不明白。小女子也只想证实一下,管家您的话而已。要知道,这有钱人家的狗奴才,最擅长的,就是挂着主子的名号招摇撞骗。拐骗好人家的儿女……小女子当然并非说管家大人你,只是这是真是假,孰难预料,你说呢?”

蓝雪的话,令沈福忍无可忍。他再也顾不得沈御史在场,用手指着蓝雪:“大胆……”

“管家大人息怒,管家大人息怒。”蓝雪很是惶恐地垂理头去,用力揪着裙角,却依旧“不小心”、也很不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管家老爷这么生气,莫不是不幸被小女子言中了?”

沈福这下子七窍生烟,他指着蓝雪,硬是说不出话来。

蓝雪垂不头来,只是偷笑,沈御史也皱紧了眉,一时,气氛僵了起来。

沈御史摆手,让沈福退下,威严地咳嗽两声,轻轻地旋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地垂下眼眸,说道:“够了,若你应下此事,就是老夫的亲生女儿,说罢,想要什么?”

沈御史早就看出,蓝雪是在装傻充愣。然而,那个蠢材不疑有他,被蓝雪牵着脖子走而不自知,空自做了人家的笑料。

看到正主儿终于照而,蓝雪这才抬头,淡笑:

“御史大人如此说,倒真值得小女子,好好考虑一下。”

“哦?”沈御史淡淡地望着蓝雪,不置可否。

蓝雪望着身上水绿色的裙裾,再望望雅致的绣房,忽然说了句:“御史大人煞费苦心,小女子倒是知道的。”

沈御只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若有所思。

“李代桃僵……高明啊,能与皇家结亲,自然是恩宠有加、光耀门楣……但皇上赐婚,新娘子却自尽死了,这种‘大不敬’是灭九族的大罪罢……这么大一笔交易,当然要由御史大人您来和小女子谈,不是吗?”

“原来刚才,你都是装的?”沈福一听蓝雪的话,气急败坏。他指着蓝雪,手也开始发抖。

端坐于锦凳之上的蓝雪,淡然若星辰,狡黠如仙子,哪里还有,半分胆小懦弱的样子?

他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这小女子,戏弄玩弄了一番。

待他再要发作,沈御史的眼神淡淡地望了过来。

他忿恨地瞪了蓝雪一眼,低首,后退。

蓝雪只是笑,但笑不语。

“说你的条件。”蓝雪的洞若观火,令沈御史不耐,他又再开口:“我们,各取所需。”

“很简单,钱……也就是银子,先给我五千两银子。然后,帮我在最繁华的路段,开一间酒楼,不过,这装修费,得算你的……”

知道沈御史的耐性,所剩无几,蓝雪快速地作出反应。

然而,才说到一半,看到沈御史斜斜地望了过来。蓝雪以为他嫌贵,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

沈御史瞬间低首,不置可否。

手中茶盏,是碧儿新续的热水,香气冉冉,热气袅袅。沈御史呷了一口,就微微皱眉。

不对,这水温不对,这火侯也不对,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若有所失。

果然,这雾山名茶,就只有玉儿,才能冲出至纯、至上乘的口味啊!

只是,那样玲珑剔透的女儿,却为何如此的想不开?

难道,她真不明白为父的苦心?不明白,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看到沈御史淡淡的沉思,微微的怔忡。蓝雪知道,他是在思念自己的女儿。

她不由地猜想,这思念,是遗憾没有女儿“卖”居多呢,还是心疼她的早夭居多呢?

她无从得知,当然,亦不关心。

她碧儿递上来的茶,只喝了一口,就猛地喷了出来:“碧儿,你这是想烫死我啊!”

蓝雪喷出的水,溅到了沈御史的手上。他不禁蹙眉,接过沈福递来的毛巾细细地擦拭。

脸上的不悦之色,愈重,愈重。

看到沈御史的神情,蓝雪冲碧儿摆手,要过她刚煮沸的开水,又拿过一副茶盏,细细冲泡,最后递给了沈御史:“这杯,就当我赔罪。”

沈御史淡淡地望着她,不出声,也不接。

蓝雪干脆地放下,嘀咕了一句:“狗咬吕洞宾。”

那样的话,令沈御史面有愠色,他望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蓝雪,渐渐冷厉。最后,他张于伸手,端起了蓝雪放在手边的茶盏。

沈御史那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举动,令蓝雪鄙夷。

她喝了一口自己刚冲的茶,继续刚才的话题:“钱货两讫,房契地契到手,这事小女子我,就应下了。”

那样的茶,一入口中,赫然是玉儿冲出来的味道,沈御史不由地怔忡,这个女子,可是玉儿派来拯救他的吗?

那么,他对她的安排,是否再作权衡?最起码的,在可能的前提下,留她一命?

然而,沈御史的犹疑,在听到蓝雪所谓的“条件”时,戛然而止。

他不作声地品着茶,听着她所谓的“等价交换”。不由冷笑,这女子,是说她聪明好呢?还是说她无知好呢?

若说她无知呢——

她又知道讨价还价,开出对自己相对有利的条件。

若说她聪明呢——

世人皆知,他数十年经营,虽非富可敌国,但莫说五千两,即便五万两,也不过九牛一毛。

抑或是,她真不知道,这赐婚,于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沈御史有点不得要领。

忽然,蓝雪懒懒地说了句:“你别会错意了,我只不过习惯,只索要相应的代价而已。”

听了这话,沈御史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望着蓝雪的眼里,有抑制不住的光。

她言下之意,那个天之贵胄的二皇子梵清,在和自己的交易里,就只值五千两银子,和一家所谓的“酒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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