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作者:小猫一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10

第五十章

叶孤城许久未答话,是以春华楼里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凌潇却并不着急,只是依旧站在那里,直到叶孤城说:“多谢姑娘,在下并未中毒。”

凌潇道:“天下人都说公子中毒了。”

“你刚才可在?”

“在。”

“那你可见到我出剑?”

“见到了。”

“你见过比那更快的剑?”

“见过。西门吹雪的剑。”

凌潇说这话的时候极其的平静,就好象她根本不知道她说的话已经冒犯了叶孤城。叶孤城的目光变得寒冷,甚至冷过他用手里的剑穿透唐天容的琵琶骨之前的样子。

叶孤城将剑握得更紧了,就好象他随时都要杀掉凌潇一样。可他没有,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就好象凌潇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是凌潇已经找了叶孤城一天一夜,绝不是为了看他那白衣飘飘的背影,在叶孤城的脚正好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听见:“凌潇有些许疑惑之处,需劳烦公子解惑。”

叶孤城并不准备理会,谁有惑无惑与他又有甚干系。

“公子高居白云城主,而万梅山庄远在燕北,何故将决战之地定于京城?”

“西门吹雪从未将决战之事告知过除了舍妹外的第三个人,敢问公子可知是何人将此战传扬开?”

“凌潇不才,为夫君所授,略识些花草,这花毡所用的‘风飘雪月’原无如此馥郁的香气,应是公子另洒花露于其上。若是公子所中之毒已解,又何需如此。”

叶孤城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显然,凌潇说中了叶孤城来这春华楼的关键。

“凌潇见识浅薄,上述诸事皆不明所以然,本也不应私下揣测公子之意,但不愿看到妹夫背上乘人之危的名声。凌潇冒昧,我夫君于城南有所宅院,若公子愿意,可同凌潇前往,若有不便,凌潇可让夫君亲自来请,介时公子所中之毒可解,而公子作为我夫君的客人,凌潇定不会怠慢。”

凌潇说这些话的时候极认真,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邀请一个男子到自己家里去,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让许多人尊敬的男子,她不希望遭到拒绝。

从陆小凤的位置只看得到凌潇的背影,她就像往日陆小凤看到的一样,站得很直,墨音一长一短,一左一右的挂在她的腰间,而叶孤城站在洒满楼梯的花毡上,回头望着凌潇的双眼漆黑得如冬夜的深潭,陆小凤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叶孤城是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十多岁的姑娘站在他的面前,企图保护他?保护的方式还是“圈养”?

而这个时候,陆小凤想的却是,凌潇应该先揭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那样也许不用她请,叶孤城就跟着她走了,毕竟叶孤城也是个男人,甚至说整个春华楼的男人都要跟着她走,而且恐怕天皇老子拦都拦不住。

当然,陆小凤必须强调的是,这个时候说到“夫君”这两个字,真的有些扫兴。

陆小凤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本应该是多么香艳的一件事!都怪那让人讨厌的人皮面具,他不得不说,花满楼这人真是小气得很,自己看不见,也不让别人看。

“少做梦了,他中了我大哥的毒砂,就是现在不死,也离死不远了。”说话的是唐天容,他的双肩还在流着血,脸上还有泪痕,可凌潇的话让他的精神又回来了,叶孤城的毒并没有被解,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大多数下毒的人都以为自己的毒无人可解,凌潇只是将一瓶药放到了唐天容的桌子上:“止血药。”

唐天容愣了愣,道了一声:“多谢。”

凌潇又问叶孤城:“公子可愿让舍妹解毒?”

叶孤城说:“不用了,多谢。”

在凌潇一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出现在那里,甚至于她说的话也不合时宜,她根本就不该说那么多的话,哪怕她说西门吹雪是她的妹夫,但这并不代表叶孤城不会也穿透她的琵琶骨,可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而叶孤城的剑也并没有穿透她的琵琶骨。

这会子,所有都以为这莫名其妙的姑娘会继续纠缠下去,甚至陆小凤都在思考若是叶孤城出了剑,他该怎么办,至少他不能让凌潇在他的面前受伤,这样太对不起正在帮他做着苦力的花满楼。

但凌潇只说了一声:“凌潇知道了。”当她回头往陆小凤那边走过去的时候,连叶孤城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讶异,酒楼其他人的脸上多多少少的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只有陆小凤是高兴的,这意味着他可以好好喝一顿酒,他真的很讨厌麻烦。他赶紧的用袖子在边上那张空椅子上擦了擦,笑呵呵的对走近的凌潇说:“坐,小菀马上就来。”并且拍着李燕北的肩膀向他介绍道:“这是花满楼的妻子,凌潇。”

只是李燕北还未待说话,凌潇便从他们的边上走了过去,只是轻声说了句:“稍等。”

凌潇走到了坐在角落的一个中年男子面前停了下来,那个男子的面前放了几样小菜,手边放着一把大刀,看到凌潇似乎是找他的时候,他对同桌的几个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然后说:“你不是也想请老子跟你走?老子不去,你要是再漂亮些,老子可以考虑考虑。”

听到这样的话,凌潇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有人谈论她的样貌,无论是说她太好看,还是太不好看。何况今天她这副人皮面具是花满楼亲手做的,她更不希望听到人说不好。

“你是江北的余超?”凌潇问。

当然,凌潇不会找错人,若非确定,她根本不会走过来,只是陆小凤有些奇怪的是,她怎么会认得这样一个人。而余超也很奇怪,因为他并不认识凌潇。

凌潇看了一眼余超的刀,又仔细的看了看余超,然后说:“你杀过很多人,其中还包括你的妻子。”

陆小凤马上想到,谋杀亲妻,这样的人好象是要被沉河?凌潇要把他装进猪笼,然后拖到护城河里去?

凌潇又说:“五年前,在蜀中,你劫了一艘渡河的船,船上一共六人,除了一个跳河跑了,其他的都被杀了。跳河的那个人叫花盛楼,你劫了他五两银子,你要还给他。”

于是陆小凤被酒呛着了。可就在他忙着顺气的时候,一声清亮的啸声响起,待他再抬头之时,便看到两股血从余超的肩膀上喷了出来,甚至有一滴不小心滴到了陆小凤的鞋子上。

同样是琵琶骨,同样只是一刹那,整座酒楼里,同样只有一个人看清了过程,只是不过之前看清叶孤城的是陆小凤,而这回看清凌潇的是叶孤城。

西门吹雪的剑是黑色的,叶孤城的剑也是黑色的,叶孤城从来没有见过第三把黑色的剑,也从来没有想过天下还有两把黑色的刀,在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手上。

叶孤城没有动,凌潇也只是站在那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低头仔细的擦着墨音上的血迹。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咽一下唾沫也不敢。

墨音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血槽,但凡杀人如麻的人兵器上都会有一道血槽,这样捅进人的身体时,血可以顺畅的从血槽里流出来,拔/出来时也会更容易。就好象这里有两个琵琶骨被穿透了的人,唐天容肩膀上的血流得如同潺潺的小溪,而余超的血甚至溅到了梁柱上。

余超是一个无耻的强盗,一个强盗绝对不会如唐门二少唐天容一样估计颜面,他的哀号就像杀猪一样难听,让人恨不得马上把他毒成哑巴。

于是,他成了一个哑巴。

一个很好看的小姑娘站在他的边上,笑呵呵的说:“你吵到我姐姐了。”

当然,这个人只能是乐菀。

乐菀蹲下来,从绻在地上的余超身上取下钱袋,拿出五两银子,又把钱袋系好了,放回去,她说:“真是的,不就五两银子,那个花盛楼吵死了,天天在耳朵边上唠叨,都怪你没事干嘛要来京城被他看见。”

“姐姐,这样的人也不能杀么?”

“花满楼不太喜欢死人。”

“那我来杀了他就好,省得以后什么人都以为我们家的东西可以随便抢,我们家的人可以随便欺负。”

“无妨,小惩大戒。若还有下一个私下杀了,不让花满楼知道便是。”

酒楼里的人大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他们需要不需要举手发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免得到时候自己的琵琶骨也穿了。

而这个时候,乐菀似乎终于看到了叶孤城:“呀!这个学西门吹雪穿衣裳的人也在!”

陆小凤猜测着这毒妹妹跟毒姐姐都回合了,那估计是没有人可以动她们了,所以他想捂着脸离开,假装自己只是个路人,压根就不认识她们。

他只犹豫了一下下,毕竟李燕北的毒还没解,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听见凌潇说:“嗯,碰巧遇上了。”

陆小凤实在是没忍住,或者说他实在不忍心看叶孤城崩溃,所以他代叶孤城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你寻了他很久?”

“是啊,寻了许久,都寻不到,路过这里,就顺道来帮三哥索回银子,碰巧叶公子也在。”

当然,凌潇必须再强调一遍:“公子的剑使得好。”

叶孤城额上青筋抽抽了,然后听见乐菀说:“正好!叶孤城,你跟我们回去吧,我姐姐和西门吹雪都觉得你最近是惹上什么麻烦了,你不用担心,住在我家,什么麻烦都不会找你,我还帮你解毒。”

当然,乐菀必须要强调一遍:“你换身衣裳吧,总是学西门吹雪穿衣裳,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