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魂待毙异变起
作者:思之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38

八年后,北部,离贺龙城千里之遥的撒奔尼日尔城。.

这是一个奇怪的城市,沿街的商铺比比皆是,其繁华程度不亚于都城,各个行当在整个城市形成了规模化经营,尤其以优美的山水和娱乐业闻名特纳大陆。

经常可以看得到飞扬跋扈的豪华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穿梭,往复奔行。

夜幕下,舞榭歌台更是粉墨登场。低级点的挤靠在酒铺食祠旁迎接着一**饱暖思淫欲的富人,高级点的则在山清水秀的所在,造就亭台楼阁、龙舟画舫,将都城的夜空映照得灯火通明。

与之奢侈相反的另一个极致,则是散落在城郊城角等阴暗贫穷旮旯中的乞丐。一群一群的叫花子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又开始沿街乞讨。城东墙根外挤满了这些人。一家家、一窝窝在城墙根搭起了茅草棚,连成片儿,竟有数万户之多。这里是都城的反面,殷野国最大的贫民窟。再向西一点儿,隔着一道厚重的围墙的城内是各种风味小吃和菜市摊臃塞其中,只留下七转八弯的巷道不知道能通到哪里。

好在自殷野国建国以来,虽然几经内乱,但还是逐步繁华起来。一方面吸引了无数商贾投机者,当然包括依附乞讨生存的乞丐;二来战乱使各家中男丁亡魂无数,人口十去五六。这些失去生活来源和依靠的鳏寡孤独者、懵懂无知的幼儿便组成了这贫民大军。贫民窟内外瓦砾遍地,好在地方够大,但味道依旧不是很好闻。这里的人汇聚了大江南北各地口音,很多人披着褴褛的棉袄,腰间勒根草绳,端着破碗向人们讨饭。

可是,老天却专门和这些贫民作对。大雪肆虐,直下得积雪三尺,滴水成冰,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路断人稀。每天早上,巡城的士兵都要做的就是清理城根处避风而冻死的贫民尸体,少则十余具,多则百具,拉到山坳里任那些不知名的魔兽掠去。

在贫民窟中也分为三六九等,过得好的是那些拥有着几亩薄田的低贱平民,无法在城内讨生活,干脆在这里混个温饱了事,其次是那些本地的乞丐,游街串巷,结帮拉伙,白天讨得吃食,幸运的还可以弄些铜币,买些劣酒下腹。

最凄惨的是外来的难民,没有栖身之所,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只能忍耐着慢慢获得认可,争取融入到这些低微者群体中,获得一线生机。

城东郊有一家小小的店铺“合客居”,掌柜名为弓毅长,乐善好施,经常接济些年幼的乞讨者,虽然生意甚是清淡。正值年关,来吃饭喝酒的客人廖若星辰,短工和跑堂伙计都是乡下人,买了些年货,也回家过年去了。

弓掌柜没想到的是,刚刚卸下门板,就遇到个怪事。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横卧在当门口。破烂的麻布裹在身上,象团粽子;冻的乌青的小脸犹如烂土豆,粘满了圬泥和灰尘,间或有十多道寸长的疤痕夹杂其中,背部露出了皮肉,根根显露嶙峋的骨骼赫然有道新鲜的伤口,创面很小,但明显劈的极深,因为整个背部的麻布都已经染红,身下淤积着一滩已经凝固的紫血。伤口偶尔随着微弱的呼吸象挤牙膏一样,有血沫涌出。直看过去,这么重的伤,象根野草一样的身板,注定活不过今天,随时都可能毙命。

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自然不奇怪。

穷人的命在富人、贵族和政客眼中和流浪的野猫野狗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不仅没人去追查,而且还会惹得那些负责巡查士兵的抱怨:要死不知道找个偏僻的地方,让老子替你收尸。

也许是客人不多,也许是掌柜心比较软。

“死没死要看看再说。”掌柜一边说,一边走上前蹲下身子,用手在孩子鼻子下试了试,拉起手来搭上脉摸了摸:“还有一口气!快熬一碗参汤吊吊命!”身旁的胖伙计非常奇怪掌柜的命令,好象还没有琢磨明白珍贵的人参与这条贱命之间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依旧站着不动,直到掌柜催促。

掌柜命人将可能马上就要变成冰冷尸体的小孩子搬到内堂,清洗伤口,尽一些简要的包扎,不过孩子的脸色依旧像腐烂的生姜,蜡黄而显得灰白。

望着那个孩子面容,弓掌柜的心中没由来的一痛。一颗巨大的瘤子从眼窝中长了出来,垂在脸庞。盘根错节的血管纠结在瘤子上,有些类似根须样的东西吸附在脸上的皮肤中。因为这个瘤子的压迫,孩子的面庞几乎扭曲成一个畸形,左大右小,牙齿参差不齐,令人毛骨悚然。

掌柜不由得想起他的孩子,也是一样得了重病,没由来的全身溃烂,皮肤一碰就破,流着黄红的血液。可是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一点钱,他那个时候只身逃荒来到这里,身无分文,要不是仗着会打铁,帮助别人打造农具,恐怕自己也会饿死街头。他曾经无数次敲开魔医师的大门,又无数次被虎狼一样的伙计驱赶暴打;他曾将孩子抱到魔法公会等待那些高贵的魔法师怜悯一下,哪怕只是驱除一下病痛,让孩子安详地死去。然而等待他的只有对蝼蚁一般的嘲笑和纤尘不染的靴底。

撬开牙关,灌完参汤后,这个孩子略微好转了一些,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光,徐徐睁开了眼睛。先是惊慌想开口说话,但却发不出任何清楚的字句,只是在清楚状况后,似乎明白自己的遭遇,怀有感激的神情自然表露出来。在吃过粥后,精神似乎更好了一些,甚至可断断续续地说着有关自己的一些身世遭遇。掌柜一直坐在身边,听他说那些有的无的话。间或这个孩子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直到黄昏的暮光从窗子照进来,映照在他瘦弱得不成样子的身上,他的脸上。他喃喃地说着,眼中没有焦距,只是对着夕阳,说着:“谢……谢了,大……大好……人,好人……好……好报,谢谢了……”等话,不断的重复。夕阳落下的时刻,突然他用尽力气的大喊着:“我是谁啊,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我想活下去啊,我想活啊,我想…..”。

而后这个小乞丐突然没了声息,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如同殒命的鸽子。一滴泪水自脸庞滑落,很浑浊,好象沧桑的老人将一生的苦难都融入其中。

掌柜久久没有言语。与这个孩子相比较,自己的儿子应该说还算幸运。在他儿子弥留之际,还有自己陪伴在身边,虽然儿子依旧神志不清地喊疼啊父亲,可在最后的时光里,有人陪着他。而这个孩子,可能即使走了,也很不甘心,很孤独,也许只能是孤魂野鬼悠悠荡荡。

“在后山葬了吧,再烧些纸钱,哎!”掌柜叹息着,眼中的光芒一暗。

山风呼啸,本打算外出购物的伙计怨天怨地挖着坑。坑挖好了,愤恨的伙计一脚就将这个大粽子踹了下去,鬼才愿意接触这个肮脏而又畸形的东西。

然而正是这一踹,紧紧包裹的身子裸露出来,赫然一块挂在脖子上晶莹如玉般的硕大宝石显露出来,令伙计如同电击一般颤抖起来。这么大颗应该至少值几百个金币吧,自己曾经看过一次拍卖会,比这个小的多还卖了将近一百个金币呢。

贪心既起,胆子也大起来。

只要掌柜不知道,自己就可以逍遥地开店过富足的日子去了。两个金币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费用,用来购置一个店铺也不过几十个金币。赚大发了,甚至这个伙计还十分庆幸今天上街走的晚了一步,要不然上哪里去找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算你倒霉了,你留着也没用,我拿去还可以逍遥一下”那个伙计虽然惧怕死人财会带来霉运,但依旧一把抓住宝石,死劲儿的一扯,却没有成功地拽下来,反而那个“尸体”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地攥着他,不肯撒手。

诈尸!

伙计情急之下抄起铁锹没头没脸地砸了下去,浑然没有注意手中的宝石开始微微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慢慢地伙计发现自己忽然没了力气,手脚开始枯萎并开始向上蔓延。

惊惧之下,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挣,自手脚处的骨骼如同枯木一般断裂。奇怪的是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好象破败的棉絮。

“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自伙计的口中发出,然而却被山风掩盖了去。

一股依旧没有散去的灰败气息依旧蚕食着伙计肥胖的身体,须臾没了声息。

而同时,“尸体”本来已经些微张开的独眼随着身上流血的加剧又缓缓闭合,一声细若游丝的长长叹息响起,仿佛解脱,仿佛不甘,仿佛充满怨怼,只是一声却断人心肠。

一切归于平静,只是幽暗的黑夜。

在土坑前的空间突然一片紊乱,露出一片比夜色更为深邃的黑色,如同睁开的魔眼。一团幽蓝的暗光烟雾般从这空间裂缝中弥漫而出,覆盖而后渗入冰凉的“尸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