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念哥担起空桶又往外走，梦学跟上去追到他的边上问道：＂你在哪里搞的水罗，我要去。＂在她的思想里是认为和乡下的那口井一样的地方打的水，应该好玩。

那个调皮仔回过头不屑地说了一句：＂要去就去罗，你以为好玩是罢，我是在赚钱呢，挑两担水给两分钱呢。＂

原来他在碟子里摸了四分钱，两分钱两担水，剩下两分钱是准备给他的，她跟在他后面，走过几个弯，他突然停在一队歪七劣八的人群后。

站在那儿对她说：＂在这里排队，莫乱跑。＂他自己忽地就跑开了，这也是梦学回城住到木屋后，第一次出门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

她踮起脚，看着队伍前面在干什么，原来这才发现每个人的边上都有两个桶子，有的背了扁担，有的就用两只手提着，前面两个笼头哗哗不停地流水，大家是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

＂这是个公用自来水亭，只是不是免费的，有个人在边上专门收钱。＂有人看她好奇的样子，可能也是没有看到过她，特意点给她听的。

她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心想：＂这可是自来水哦，不是井水。＂

这时，念哥跑了过来手里拿了好多粒彩色玻璃蛋球，手上只剩一分钱了，去买了水票，还有多的那两分钱就不见了。她想，他可能是买了玻璃蛋球了。

不一会，轮到了他们接水了，念哥几下几下弄好，担着就往回走，也不管妹妹是否在后面跟着。

到了巷子口远远望去外婆正在门口焦急地喊着：＂小祖宗哎，你带妹妹出去达，你要跟我讲一声啥，她才来一两天，又不熟悉这里，我不晓得她到哪里去达，怕丢波。＂

调皮仔子强嘴过去：＂她自己要跟我跑，我有么子办法罗。＂把水往缸边一放，扁担往门脚里一仍跑了。

外婆追到巷口，道：＂小祖宗，要吃饭达，你又往哪里跑。＂

＂我出去玩下就回来。＂

“你莫跑远了，天黑达！”她喊的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望着外婆的样子，她觉得好操心，好让人同情。只见她吃力地提起水桶，把水倒进缸里。

水缸的水就这样满了，她盖好水缸，又站在煤火边炒菜去了，油烟呛得她只咳，并边炒边说：＂妹子哎，下次到哪里去，要说一声，莫让外婆担心你。＂

“好，我记住了。”听到这些，梦学对外婆有着隐约的心疼。

这时候爸爸妈妈都下班回来了，爸爸忙让外婆去休息，拿起锅铲就炒起菜来。吃晚饭的时点，念哥回来了，一句声也不做，端着饭碗吃饭，并斜着眼睛望着梦学。

那样子好像在说：＂就是你，害得我挨骂。＂

反正梦学也只埋头吃饭，至于念哥怎瞪她，她没看见。

吃完晩饭不久，妈妈在抽屉里找着什么，她知道写字的时间到了，她真有点讨厌这些事儿，刚刚觉得下午有点味道，又开始情绪低落了。

妈妈望着她那可怜的神态，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说：＂你把昨天学的那几个数字写一遍，写好了，就不写了。＂

于是，她左手拿起笔一本正经的准备写字，哎，妈妈突然叹一口气：＂我昨天怎么跟你讲的哎，握笔是用左手还是右手。＂

她怯怯的想了想回答：＂用左手。＂

“到底哪只手，你再说说看。”

“左手”

妈妈噗嗤一声，把正喝到口里的茶笑得吐到了地下。＂这就真的急得疼啊，左右都分不清，你莫读书达，你回新开村种地去，那里不要读书。＂

反正她已经麻木了不知是用左手还是右手，一句话也不说，随她怎么讲，就好象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把笔不停地这个手放到那个手，或许她现在已左右都分不清了。

就在屋檐下玩的调皮仔子，看着这个乡里妹子真好笑，突然冲进来，来了一句：＂蠢宝哎，用右手，乡里妹子什么都不晓得。＂

三姑，这是念哥常这么喊梦学她妈的。看到念哥更生气，想起了在单位上班出来办事的路上。

念哥的班主仼碰到了她，说：＂你要管一下你侄儿啊，他冒得一门成绩是及格的，上课又不认真听讲，拿了那蛋球在抽屉里滚来滚去，没收一次，他又有，没收一次，又有，你们不要买给他啥。＂

她是一边答应一边赔不是，听得一团雾水，回来这才知道他是碗柜里拿的钱，怪不得他不要哥哥担水，他担水就要钱，哥哥可从不这样的。

梦学心里的小算盘可是好高兴，看到妈妈生气的样子，知道这会儿，妈妈教她写字的心思全气没了。

＂你把蛋球全都拿出来，我就不打你达。你在学校到底读书没有罗，莫给我们老是丢脸罗。＂

＂我哪里冒读书，蛋蛋老师都没收了，她还要告状，三姑哎，我都冒得达呢。＂

＂你又撒谎是罢，那你何什还会有？＂念哥的眼珠转得真在撒谎的样子，三姑看着是更来气。

她说着走到他和哥哥睡的房间里，在他床上翻来翻去，在他睡的床角里找出大堆东西，蛋蛋，弹弓，水抢。

把蛋蛋往她自己口袋里一放，其它的东西用力弄断了，看着三姑把他的玩具都弄没了，他立刻横着眼睛望着说：＂三姑，你干脆把床也拆了，看还有东西冒。＂

＂看样子我还不该做罗，让你去打流呢，你爸又会说我，你要我管你还是不管，不管你，又对我哥不住。＂

念哥撒腿就往外跑，三姑追了出去。

那天梦学看完热闹，就被爸爸带上楼睡觉去了，调皮念哥最后怎么样了，她就不知怎么收场的了。

城里还没住得两天，就闹得如此的热火朝天，它的热闹与乡下的情形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甚至于邻居偶尔串门她都是那么的不习惯。

＂九阿婆，这是你家外娚女学妹子罢，咯大哒。＂每每听到这些问话的人们，她就躲在外婆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外婆总会说：＂是的哦，要开始读一年级了。＂

当第一次听人叫九阿婆，她不知道是叫谁，慢慢才知道，整个街道都这么叫她为：＂九阿婆。＂

看到跪在地下的念哥打蛋蛋，她觉得好玩极了，虽然念哥顽劣，学妹却并不讨厌他，在同一屋檐下没有他的影子的时候反而会觉得屋内冷清。

他可以一刻不停地玩，脑瓜子溜溜地转得快，而衡哥和弟弟反差是那么的大，丝毫的调皮都没有，却又是那么的文静，顶多是和隔壁同学在一起玩，也不闹事，外婆是一点不要去操心。

在学妹的眼里开始怀疑这俩是不是亲兄弟了。外婆对念哥的操劳是撕心裂肺的，怎么也管不好他，也着急，但心里又最疼这调皮的孙子。

望着外婆有时急得饭都吃不下一口，坐在那生着闷气，左一口叹气又一口叹气时，学妹心里好生责怪念哥。

她甚至有些担心外婆会急出病来，昨日看到她头上青筋，她心里萌生着，念哥没有良心，不听话，几十岁的奶奶你都去急她，你没看到她的头发都白了吗！是你让她操心，急白的吧！她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