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蜕变 二
作者:湘水情怀      更新:2020-04-13 03:26      字数:2488

一段时间的相处,圆圆融入了这三口之家的生活,她很习惯这里的点点滴滴,可爱的圆圆也让家里的两个小姑姑甚是喜爱。

她乐于蹦蹦跳跳摆上凳子,提着竹篮,望着时而在街边绣花的阿婆,干着那针线活儿,她好像特别喜欢街边的这种生活,她象自己的孙女一样特粘。

这天,一老一小正在门前摆弄着,忽然好几个人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抬起了头,觉得他们似乎不是在欣赏自己的绣品,有种异样感。

一个年青人弯腰掀了一下里面的绣品却又说:"阿婆,这些是挺好看的,可是你不能就这样的在街边买卖的哟!这是资本主义思想萌芽,违背新社会的学工学农的!会受处罚的,可又真不忍心没收你这些漂亮的玩意儿。"

见状,反应好快的她连忙回应:"年青人啊,阿婆眼晴不好,这大白天的在家开灯浪费,我在这里即节约又不费眼力,如果不能放这,我马上放堂屋里去。"

说着就提起篮子往里走,圆圆也很聪明地拿走放在地下的针线盒跟进屋去了。这时,有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喊了一声:"等一等,大姐。"

这一寻思,糟了,跑不掉了,难道这也是资本主义思想吗?刚刚有些盼头,就犯法了,好象一瓢冷水直浇到她的头上,她有做了贼的感觉。

她边叹气,边抬头,又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她正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时,他又开口了:"你不记得了,那天你在马路上为我们维护治安,你出手的时候,我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呢?"

"维护治安,维护治安……"她口里惊讶地说出了声,她实在也没有做什么,除非那次……

"你不记得了吗?你那勇敢的画面一直都在我的心头盘旋,在那个凶巴巴的打老婆的男人面前,你可是无所谓惧得令人佩服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本事蛮大的哦。"

“哈哈哈……”九阿婆低头浅笑着,这几句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摸了自己的手,怪不好意思的。

这两人的谈话,边上的年青人听在耳里,冷不防是插上了一句,且是怯怯地说:"刘主任,你认识这位……?"他还有点结巴了。

"何止是认识,这是我从事街道工作以来见到的最勇敢,最舍身忘我的新社会的女性,我们不能看到谁,就说她是资本主义,要用锐利的眼光,去识别好人与坏人,一概而论,不行的。"他的语气有些似教育。

年青人忙向九阿婆道歉,原来这个年青人口中的刘主任,正是这个街道办事处的管事的头儿,他们的顶头上司。

这下她终于看明白了,他居然是统管这片区域的大领导,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在他的眼眶里放着,她站那儿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现在应该对我有一点点印象了吧!你住这儿吗?”他主动地又说话了。

"是啊,我住这木屋三十多年了,我记起来了,我认识你,那天在马路边诊所我们俩还说了很多话。"

“还是记起那天的事儿了,你很有正义感!”

“主任,你真是过奖了,既然又见到了,那你们都一块进来坐坐,喝杯茶啰。”于是她就热心地张罗着。

“谢谢,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走走访访的,街道别看是安安静静,也容不得半点大意。”旁边有人答讪着,那人也甚象领导。

"我们到前面的一家巷李得胜地主崽子家去,看看他反省得怎么样了?大姐,你忙吧,改天我们再来拜访你。"主任也是客气地谢绝了。

这一老一小还蛮有味,同时从堂屋里迎了出去,"茶都没喝上,就要走了,你们也是工作很忙哦,摆滩儿的事,让你们费心了,对不起哦,我会注意的。"圆圆的眼睛望着阿婆说话,没作一句声。

刚刚她确实被那小青年吓了一跳,她以为今天噩运要降临,没想到还早就认识了这么一个大领导。

街道居委会,她并不熟,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一点也不懂。刚刚解放不久的社会治安秩序,就是靠这个自发的组织来维护,它也是协调邻里纠纷,搞好家庭团结的纽带,她对这一切是知之极少。

她不知道她那次勇敢的行为深深烙在了刘主任的心里,她不知道她的生命轨迹也随之而改变,她也更不知道她的后半生与街道会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一切,她又怎么能知道?此刻,她只能觉得自己很幸运,刘主任让她不难堪,东西也没被收走。不然,这种重新燃起希望的生活,就会在刚刚陷入失望中。

屋里的一老一小对望着,开心地笑着,道:“圆圆,我们没事了,可是咱以后不能坐街边了,再坐,恐怕被抓走哦!”九阿婆抚摸着坐在她腿上的圆圆的手说着,又笑了。

“那怎么办呢,这漂亮的手娟过路人看不到,就没人买了。”没想到圆圆会想得这么远。

“那没办法,以后再想别的法子了。”

如今的圆圆只要父母倒夜班,就会睡在她这儿,也是那天晚上,圆圆正在听阿婆讲过去的故事的时候,她的爸爸提着几个苹果,走进了屋门,一进门连手上的东西也没放。

抱着圆圆亲了又亲的说:"圆圆没生爸爸的气吧,在这儿听话了吗?明天星期天爸爸休息,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圆圆也亲了口爸爸说:"太好了,也带阿婆一起去玩罗,还有姑姑一起去好不好,那好多人玩起来开心的。"

爸爸咐和着说:"那太好了啊,圆圆真是懂事又友好的小朋友啊!"

此刻九阿婆插话进来了,道:"圆圆乖,阿婆和姑姑明天有事情,恐怕陪不了你一起玩哦,谢谢圆圆的邀请了!"

见到圆圆如此的开心,让他也乐坏了。他放下圆圆,走到九阿婆跟前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和五斤粮票说:"阿婆这段时间多亏您,帮了我们不少忙,真是感激不尽,要过年了,你收下这些吧,这是我和她妈的心意。"

九阿婆看着这有些份量的心意,不禁把他的手推了回去,道:"圆圆爸,你的情义我领了。这些东西,阿婆不是不需要,阿婆很需要,但是粮食这么紧张,这也是你们省出来的,你们为人民服务更加不能饿肚子倒下,医生是人民的救命恩人啊!你们也要保证好自己的身体,我们才能保卫好来之不易的新社会。况且这个月你已经给我了照顾圆圆的工钱,这个我可是一分也不会收了,我收下这些苹果,行吗!"

阿婆硬是把它塞进他的衣兜里,圆圆爸默默地凝望着她,他却不知眼前这位阿婆是一位辛亥年出生且没读过书的女人,能说出了如此的知书达礼的话,他只能收回了自己的心意。

听得这一席话,他佩服得心服口服,他觉得阿婆有种与生俱来的震撼力,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他又寒喧了一阵,才带着女儿走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