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老师也望向了这位小姑娘，戴着啤酒瓶镜片的深度近视，她看起来却又是很天真可爱，老师不禁对眼前的她有些爱怜之情。

其中，有人道：“同学，你会些什么才艺，说说看。”

这直爽的三杉也不知要说什么，答道：“我没什么才艺，唱歌跳舞在读书时还是有。”

“那好吧，刚才的同学都是唱啊跳的，那我们就给你个朗诵的考题。”

这时已有工作人员递上了一本书过来，翻到了要朗诵的段落，道：＂你就朗诵了一段高尔基的《海燕》吧！＂

她两手接过书本，三杉静了下来。这时，她清了清嗓子，道：“谢谢老师，我可以朗诵了吗？”

“好的，你开始吧！”

她站在教室中间，轻轻的发出了甜美又坚定的声音朗诵起来。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

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吟着，──呻吟着，在大海上面飞窜，想把自己对暴风雨的恐惧，掩藏到大海深处。

海鸭也在呻吟着，──它们这些海鸭啊，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轰隆隆的雷声就把它们吓坏了。

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到悬崖底下……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而波浪一边歌唱，一边冲向高空，去迎接那雷声。

雷声轰响。波浪在愤怒的飞沫中呼叫，跟狂风争鸣。看吧，狂风紧紧抱起一层层巨浪，恶狠狠地把它们甩到悬崖上，把这些大块的翡翠摔成尘雾和碎沫。

海燕叫喊着，飞翔着，像黑色的闪电，箭一般地穿过乌云，翅膀掠起波浪的飞沫。看吧，它飞舞着，像个精灵──高傲的、黑色的暴风雨的精灵，——它在大笑，它又在号叫……它笑那些乌云，它因为欢乐而高叫！这个敏感的精灵，它从雷声的震怒里，早就听出了困乏，它深信，乌云遮不住太阳，──是的，遮不住的！

狂风吼叫……雷声轰响……

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闪电的剑光，把它们熄灭在自己的深渊里。这些闪电的影子，活像一条条火蛇，在大海里蜿蜒浮动，一晃就消失了。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海燕的朗诵，她没有停顿的似乎就是这海燕飞翔在空旷的大海上，无比的解脱，又无比的发泄。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完全巧合，总之，此刻的情境，属于一个十六岁花季的，波涛翻滚，沁入心脾，昂扬激情。

朗诵完毕，她嚎啕大哭，内心的压抑象暴风雨冲打着整个身体，这海燕终于停靠在石礁上了，好累好累。

顿时，满堂喝彩，掌声雷动。一个声音铿镪有力地传了过来：＂你被录取了，刘云。＂

这时喊她进来的老师说道：＂她不是刘云，刘云没来，我看她站在外面怪可怜的样子，喊她进来试试。＂

＂哦，是这样啊！现在不管她是谁，她都被录取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三杉。＂＂这名字象男孩子的名儿啊。下星期一早上八点，你来这里集训。＂

她惊呆了地望着老师，片刻才说道：＂好，老师！谢谢＂她自己知道，刚才的朗诵，完全融入的感情，功劳要归于她应该拥有却又失去的东西，只有体会过高空中飞翔，大海中搏击，才会如此之情真意切！

她的确也是可怜，似乎没有幻想，没有希望，没有抱负，站在那儿看着她的眼神楚楚动人的纯净，让谁也不忍去伤害，却又被无形又无情的伤害，而此时的哭声响彻整个教室，完全是一种洪水般的爆发。

一个声音传来，道：“小同学，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录取了你应该高兴啊！”

她擦着眼泪道：“老师，我是太高兴了，才动情的哭。”

“哦，不哭了，孩子。先回家去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确，在这个年代，一个小小孩子能走出来工作来养自己，对于穷苦的家庭是莫大的帮助。

她踏上了一种新的旅程，幸运之神向她招手，不管前面的路是什么，至少，她的心，不再那么的空，她的疼，不再那么的烈，她有了指引的方向。

很意外李萍没考上，三杉只能抚摸着她的小手安慰着她。生活真就是前一秒不知后一秒要发生什么，希望中要抱着渺茫，渺茫中要抱着希望。她送着有些沮丧的李萍回了家。

当她回到木屋时，妈妈正在灶屋做饭，她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瓷缸水，刚才在少年宫时朗诵完以后她已口干到喉咙口了，她胆小的不敢开一句口说：＂渴了。＂其实，这不是她应有的个性，她是一个要爽到极至的小孩，不是经历过一种从未想有过的痛，她绝对不会憋着不说。

她心里不藏任何话的会马上脱口而出，甚至她都会想办法去搞水喝，她比以前变得沉默些了。

＂妈妈，是要吃饭了吗，我好饿啊，你知道我今天干了什么，我干了一件你想都想不到的坏事，我也干了一件把别人挤掉的快事，好痛快啊！＂她坏笑道。这时妈妈走过来摸着她的头道：＂我女儿的头脑没烧坏吧，干了坏事，还笑，那不是我的好女儿了。不要去想过去的事了，吃饭。＂九酒以为三杉还在带着簇地说着气话。

三杉白了一眼九酒道：＂我哪有烧坏啊！要我真有问题，我就干不了坏事了，你相信不，我星期一要到青少年宫的少年之家去集训，当播音员了。＂

＂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又是坏事，又是挤掉了别人，又是少年之家，真是语无伦次哦，你说清楚点看，莫让我急。＂此时，当妈的真是一团雾水，想解开谜底。

三杉道：＂妈，你知道少年之家招生的信息吗，就我这么大16到18岁年纪的，跳舞的，唱歌的，播音的，总共十二名，是由各办事处发的指标，今天好多人去了，我是最后一个考试的。＂

＂那我一点也不知道，可能这段时间比较乱，刘主任没有想到我们，况且你眼睛不好，这些都不适合你。哦，那你怎么去考试的呢？＂九酒很是疑问地问道。

于是，三杉一口气说完过程，九酒听得是眼晴都不眨一下，道：＂啊！有这等好事。三杉，这哪是坏事，这哪有去挤掉，这完全是你的运气，你这孩子乱说一气的，下次不要说自己这是干坏事，不好的。＂

＂我这是故意说的，因为我一师范的名额是被挤掉的，我就阿q一下自己。＂＂阿q又是什么？＂

＂我想你也不知道，等下讲给你听。＂于是蹦蹦跳跳上了楼，她边唱边跳的，的确又高兴起来。这边妈妈还没来得及高兴，菜都煮干了水。

＂哎，这闺女真帮倒忙，不过，也挺神的，一首朗诵，什么海燕啊海燕，就成了。＂她自言自语并向楼上喊道：＂吃饭了，快下来。＂

三杉在楼上大声地回答：“好啊！马上下来。”

她换了件花衣裳下楼了，边装饭边说：＂哎，今天是个大晴天，雨过天晴重见日，生活多姿多彩，三杉今儿呀真高兴，阿q阿q真可怜，只能幻想被人欺。＂

＂你会些什么又阿q阿q的。＂

＂哎呀，看妈妈送我读书认字的辛苦劲上，讲个阿q的故事给你听。＂

于是，三杉边吃饭边讲起了故事：＂妈妈，你知道吗？阿q是个长工。他是鲁迅笔下清末年间的一个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被封建地主阶层压迫的最低层的人物，他一生做着苦力，一生被别人欺负，一生没有结婚又渴望女人，一生想改变命运，却又误入歧图，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他以为生活变好了，但他无论被怎样受到挤压，他的脸上都会挂着那可怜的笑容，他的精神都是胜利的。他特有的精神胜利法，让他被陷害至死都在笑，三十年后还是条好汗，他永远都有精神胜利法来满足他的渴望，这就是一个被挤压，被剥削的最底层的人物想反抗又无能为力，内心的抗争。＂

“孩子，这与你沾不上边的，这是讲故事。”

＂不是！妈妈，我们不是阿q是什么，想反抗却无能去对抗强权，只能忍气呑生被欺负，只是我们没有走入阿q那种极端的牛角尖里，却有着阿q的精神胜利，让自己忘掉暂时的痛苦，没有一蹶不振，走入歧途，今天让我不仅真的精神胜利，且更鼓舞我的士气。＂

＂妈妈不是要令眼相看你了吗！你还真能说，真有思想啊！书没白读啊！我虽然还不是完全懂阿q这个人物，但我知道你的精神境界已高于旧社会的悲惨人物，你在作比喻，对吗？＂

“是的，我们不作阿q，这次的师范被刷了，会想不通的！”

九酒笑着鼓励着女儿道：＂到底我们走入了新社会，用新的思想从不平中掘起。好样的，阿q的精神胜利法，只是自我安慰，而你的阿q是踩过不平，踏上征途真正的胜利。＂

＂妈妈，你还说你不懂，你一点不象没文化的人，一点就通。＂母女俩这种有文化的交流是第一次，这也让妈妈更深层次的了解女儿的内心世界，知道了女儿的精神世界是丰满的，她很高兴女儿真的长大了。

杨三儿走出困境，迎接她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军民同心战乱时，巧遇良缘渔水情

错失应得又逢春，变幻无穷现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