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过后不久，九酒忽然开始呕吐，起初她并没在意，以为是火灾那晚劳累受凉，休息几日便好，不想，内心翻腾越发厉害，她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了。

为省钱她忍着没去医院，搞了些生姜常熬着喝，一个月下来不见好转，尤其奇怪起来自己没有来月经了。

她这才猛地清醒是不是怀孕了，怀孕会作呕的，这一下弄得有些慌张不已，她真是害怕万一这个时候有孩子怎么得了，这世道出生的孩子会跟着她受罪，她越想越有着一百个不愿意。

真不是时候的发生，她后悔着那几日太渴望，太着急，只记得亲热却没有防预，木匠那么威猛，那么强烈的抱她，她那时正觉得缥缈无比，哪来心思等那么一刻。

在木屋里，她真有些汗都急出来了，望着已高过自己的一冰道：＂冰，妈可能会要给你添个弟弟或者是妹妹，你喜欢吗？＂

一冰以为九酒开玩笑，却是一连串的几个疑问道：＂真的吗？妈妈你骗我吗？是怀孕了吗？＂他其实又相信是也怀疑了。

猛地听到一冰如此一说，九酒也没作肯定的答道：＂还不知道，我怕万一如此，就麻烦了。＂

一冰往下再没说什么走出去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因为火烧城市，一冰的学校虽然损失不大，但这些日子还是在修整中，学生处于停课状态。这倒使九酒安心许多，时局如此，一冰只要不出门便会是安全的。

见到一冰出去，她没阻拦。她知道的应该是在附近。于是，独自坐了下来好是郁闷着是否怀孩子的事，他真得去找医生看看了。

一会儿一冰跑回来了，手里端了一个碗，待他走近，这才看清是豆腐脑，只见他道：＂妈妈，豆腐坊大爷送的，你喝吧。＂

九酒很奇怪一冰怎么有心思给她买这个，寻思着是刚才怀孕的事，触动着已开始懂事的一冰有了这一无言的举动。

“一冰，怎么大爷会送给你，你认识大爷？”她不禁惊奇的问开了。

＂是的，我和他好熟了，他经常给我喝这个，因为我时常去帮他的忙，如洗豆子，冲框子，卖豆腐的，你没发现过一次。＂

九酒听了脸沉了下来，道：＂这孩子真是的，帮助别人是可以，千万不要拿他的东西，大爷不容易的。＂

＂妈，不会的了，真是他自己一定要送我的。＂

“是这样，那你不能常白喝，听到没有？”

“我懂的，不过我还正有件事想告诉你了。”

“什么事？”

＂我不知你答应得了不，我想在大爷那买豆腐脑回来，担到正街上去卖，你同意不，我想赚点学费。＂

其实九酒知道一旦儿子决定了的事，几乎没谁能阻挡，她顺水问道：＂那一担豆腐脑要多少钱呢？也是得先给大爷钱才能挑担子出来卖的。＂

＂妈，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能解决的。我打算清早就去他那儿帮忙，我已与大爷说好，只要做豆腐脑就预留给我一些，他已答应了。我不用你去筹钱，天不亮我就去他那帮忙，工钱抵豆腐脑。＂

望着眼前的儿子她心酸酸的，真是穷人家的儿子早当家，他居然自己先斩后奏的想起揍学费的办法了。

这做母亲的又能说什么呢？他拉过儿子到身边，紧紧地抱着，抱着，抱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一冰的衣服上。

说到做到，一冰知道母亲已经默许，母亲做得主的事定可以办成。

第二天早上5点一冰就起床去了豆腐店，初秋的清晨有着丝丝凉意，冰儿仅穿了件单薄的衣服，那瘦小的身影晃动在作坊里，且干起活来是毫不逊色的让大爷喜欢着。

轰轰的磨豆坊，就在大爷与一冰间不停地转动，累得直不起身子了也只在心里，他也是乐意的能赚钱，而大爷此刻感到了不那么孤单，这个不偷懒的孩子他真是有些疼爱了。

豆腐店卖豆腐时，必会有很多人排队，其余时候门口会冷冷清清，一个星期也只有三天营业者，大爷年纪大了，他得干一天休一天，才适应得过来。

一冰用自家担水的桶子，先赊了两个半桶豆腐脑，他准备晚上去南门正街卖。晚饭过后，他第一次把扁担压在肩上摇晃着出发了。

九酒一直跟到了井边，叮嘱他道：＂路上小心，那里人多，可要担心。听到枪声，飞机声就躲起来，知道吗？＂

“好的，你放心了，儿子精灵着，不会有事的。”

＂卖完就回来，在路上别耽搁。＂

“我会的。你回家休息吧！”

就这样母子俩在井边分手了，那南门正街晚上是好不热闹，唱曲拉琴的，摆货南的，卖小吃的，渔龙混杂，人来人往。

他找了块空地摆上了吆喝着：卖豆腐脑啊！卖豆腐脑啊！

虽然这里刚火烧不久，道路清理后，斑斑余烣的痕迹四处皆是，但这里的繁华依旧，热闹如常。

第一碗豆腐脑卖出去时，他混在小贩中间有了些喜悦，盘算着这桶里的全部卖出去，就是他的第一笔小收入了。

二个小时不到，这是他意料之外的就卖完了。他不敢在这混乱的人堆里数这些散碎零钱，很是机灵地怀揣在口袋里，环顾了他还不熟悉的夜市，往家走去。挑着担空桶子，脚踮踮踮进了木屋，一进门，那得意样儿就知道都卖完了。

九酒看着儿子平安归来，石头落了地的道：“一冰，真好样的，卖完了。”

“妈，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得意的样子，早就写在了脸上。”

＂是的你说对了，我赚了。下次去做生意就不用赊豆腐脑的钱了，我已经有本了。哈哈哈，我下次赚的钱就放你那存着做学费。＂他把钱全倒在桌子上边数着边说。

数完，他围着妈妈高兴得跳了起来了。＂以后的学费我自己赚，不要辛苦你们了，我长大了，我长大了……＂他真的很兴奋很兴奋。

九酒自然也乐了，但忍不住是提醒了一声：＂冰，晚上你一个小孩子出去，大人又没在身边，妈妈还是担心的，在外面要自己注意安全了。＂

“哦，我知道。”说着，简单洗了一把脸，就上楼看书去，他的心里根本放不下的还是它。

复课的时间，他已收到了通知，明晚要开始读书了，他喜欢着这些功课

在楼下的九酒不一会儿又开始呕吐了，呕到刚才一冰留给她吃的豆腐脑全吐了。

这时，木匠背着工具箱进屋了，看到她那个样子心疼地道：＂老婆子啊，你怎么了，真怀上了，莫急，莫急，生出来就是，只是日子会难过些，养是养得活的。＂

＂是的，当然生下来，这形势肯定是了，生，得生。＂

九酒又抬起头望着木匠说：＂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冰今晚赚了他人生第一笔小收入，他真的找了个事去南门正街做小生意去了，只要你猜得到他卖什么玩意，你猜猜看。＂

＂婆婆子哎，你真有味，我哪能猜得到，你直接告诉我得了。＂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就是人民医院附近的那家豆腐店，他清晨去帮工，然后晚上担豆腐脑去卖。你说这奇怪不，那晚大火眼看就要烧到豆腐店时，火被人民医院扑灭了，反而人民医院这里烧了一块，那里缺了一块，豆腐店安然无羌，象我们一样，是命啊，是菩萨保佑啊！＂

＂你这婆婆子说儿子做生意怎么又说到起火上去了。＂

＂我的意思就是说，要是豆腐店烧掉了，一冰早就在里面帮工了，豆腐店烧了，不就没这事了，他哪能出去赚钱。＂

＂是这么回事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走在长沙城里，看到无家可归的人们，守在那已成废墟自己的家园流泪哭泣，有种逼上绝境的惨烈，幸运的是我们一家躲过了又一场浩劫，比起他们来我已很满足了，所以我们现在要高兴一冰的成长，更要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九酒发现他的小木匠比以前爱说话些了，对生活的态度更加积极些了，生活的磨难逼迫得他更加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