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意外之伤 四
作者:湘水情怀      更新:2020-04-13 03:26      字数:2522

躺在床上的九酒有些落寞,自己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让她有着些许的恐惧感,不知怎么,在这孤寂又陌生的医院她开始害怕,她不知道在害怕着什么。

以至于她是睡意全无,只是产后的虚弱透过微光是依稀可见。她的思绪却本能地游离到留观室的刚出生才二天的儿子那里,她是牵挂的,也更渴望着他的安然无恙。

她这一刻却又更思念起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妈妈,她生一冰的时候,妈妈一刻不离自己的情形重现而来。只是此刻生死两茫茫,若干年是再不见她的踪影,她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思念涌满着周身。

妈妈姓王,她是记得清楚的,是读过几年私熟认得几个字的有些文化的人,和父亲一样都还能提笔写字的文化人。

要不是爷爷的落魄,改变了远安定的一切,他们怎么会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地别走他乡,从青砖碧瓦的四合院走出,就再也没有能踏进家门一步的悲伤。此刻九酒仅仅知道的这些是那样清楚的闪现。

鸦片的麻醉是父亲最好的寄托,父亲的死彻底地击垮了这位大家闺秀王小姐的梦幻,她无依无靠的潜意识里,有着四合院的回望,她越来越思念那个地方。于是她离开此地带着九酒的哥哥不知身去了何方?

九酒叹息着抽泣,从胸前拿一块碧绿的翡翠,背面刻着一个王字清晰可见,显而易见这是母亲王家之物。

那日九酒的胸前挂上这块碧玉时,母亲双手抚摸着她的小手道:"女儿,这是咱王家之传家宝玉,保佑平安健康,你随身带上,妈现在就给你了,记住,要完整无缺地保管好。"

“好。”九酒那时的年龄也不懂玉的贵重,她更没有想到,母亲送给她此物,是已有要离开的打算。

清凉的玉在胸口前有着身体的温度,似乎妈妈就在床旁,她望了一下四周,是那么的空,原来一切都是幻想。

她的泪水流湿了枕头,全然不顾月子里流泪伤身的顾忌,她忍不住发泄这种对母亲的思念。

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她也不知道她的木匠什么时候来的,一抬眼身边就多了她的体贴的木匠的影子,他挤在床边狭小的地方打着盹,她没动,静静地望着。

半夜里,护士走了进来,直走到2号床边,摇醒了木匠。这种突然让九酒不安起来,只见护士拽着木匠走出了病房。跟着看得出有些慌张的护士身后,他被带到了婴儿留观室,停了下来,他急切地把眼光投向了儿子的方向。

正见白天的那位医生带着口罩在轻压着自己儿子的胸口,他一下子崩溃了,这是怎么回事,有着哪里的不对劲在脑海里出现。

身边的护士走了过来,道:"你儿子突然呼吸微弱,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中,这个我们及时通知你,你要有心里准备,情况的好坏……"

他听清楚了,抓着护士的手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会死掉吗?”

“我不知道,医生正在抢救着他,你眼前所见的情景就是我们正在尽全力中。”

他什么也没说了,眼睛不眨一下的望向里面,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的盯着留观室。

突然医生停止了动作,一个护士推着抢救车,随后他的儿子也被推了出来,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一样地望着这一切。

他努力向前迎了过去,心里在向着好的方向揣磨着,道:“医生,我的儿子好了吗?”

事实是残酷的,身边的护士拦住了他说道:"对不起,你儿子……你儿子可能已经……"她的话还没说完,木匠就十要冲了过去,抱着放在婴儿车里的孩子,可是被护士拦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孩子你醒一醒,看看爸爸。”木匠还是向推车边移过去。

医生道:“我们尽力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几乎是跪在了地下衰求着医生又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吧……"

"你先起来吧,我们真的尽力了,白天签字的时候,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也是很难过的。"

木匠站了起来,走过去抱起还有些温热的孩子,这时,没有被阻拦,他的双手抱着孩子不停的颤抖着说道:"孩子啊!我怎么跟你娘交待啊!九酒,我该如何对你说啊!"

他能怪医生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一直在负责任的抢救着自己的孩子,他只怪这是自己的命,当他平抚了自己的心境以后,他心里只想让九酒多睡一会儿,她要知道是迟早的事。

木匠天亮了才进入病房,九酒看着木匠苍白的脸,意识到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她主动地道:"怎么了,孩子呢?你的脸色比刚才难看。"

木匠没有回答,不过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的泪水,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孩子没了,和第一个孩子一样,都是肺炎。”

如五雷轰顶,九酒想起出产房时,儿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她忍不住悲痛地嚎啕大哭,这哭喊声整个病房都似乎被震动了,这真是太突如其,这是一个完全不能接受的事实。

木匠忙抱着她,抚摸着她,一冰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病房门口,他的眼泪水象雨滴一样纵横而下。

九酒望到了一冰,伸开双手说道:"一冰,到妈妈这来,让我抱抱你,你的弟弟没了,我只有你了。"

一冰跑向床前,俯在九酒的怀里抽泣着,伤心的九酒道:"孩子,别哭了,弟弟已不属于我们的了,不要难过了,你看妈妈都不哭了。"九酒的眼泪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哭干了,她不想再哭了,她不想让磨难把一冰甚至是这个家庭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所以她真的说不哭就不哭了。如果她不坚强,这个家就会跨掉。

望着天已大亮,已平静些的九酒对木匠道:"我们还得处理儿子的事情,不要伤心了,过去了,悲伤会让我们更难的,我们都不想了。"

当木匠走出病房,医生走了过来,道:"没能救回你的孩子,我们是难过的,知道你们的日子不容易,你们全家的悲伤,也疼在了我们的心里。死亡在医院无法避免,你孩子的死亡牵动了我们医护人员的心,同情也是那么的强烈,我们主任对你们的遭遇甚是感慨,他决定免去你们的医疗费用,你们去处理好儿子的事情吧。"

听到这些话,他没有任何的感动,他居然麻木得连一声谢谢也没说上,他不知道医院为什么能做出这么暖心的决定,他也不想知道,他想快点离开这儿。

他们回到了乡下,把这小生命埋在了一个山青水秀的山岗上,让他在那儿没有病痛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们一步一回头,走过了那条河,越过了那座山,又回到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麻石路边的木屋,只是走进木屋时已全身无力。

悲恸难禁如冰寒,血肉未暖已无痕。

无情变故从天降,失不再得来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