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杂乱的情和义 二
作者:湘水情怀      更新:2020-04-13 04:06      字数:2448

?这种来自于李得胜的好感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已记不清多少次去上门教育规劝他,或许,自己的行为不过分,又或许,讲出那些因为工作而教育了他的话没伤过人,总之,她意外。

她笑了笑道:"李大爷,你放心,政府一定会宽厚处理那些改过自新,投入社会主义建设的你们,你不要着急,相信也要熬出头了。"

?"谢谢,主任费心了,你忙,我不打扰你了。"说着推着垃圾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那高高个子的驼背消失在路口,她看见一个熟悉的青年向这边走来,那青年也看到了她,远远地喊道:"九酒,九酒奶奶。"

喊他名字的不是别人,正是周阳,他的脸上杨抑着青春的气息和蓬勃向上的朝气,背着书包已走近九酒的身边。

九酒的内心也随着兴奋起来,那藏了一夜的好消息崩出大脑,她已有些迫不及待,握着这孩子的手,说道:"周阳,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爸爸已经平反了。"

周阳平静的脸上已有些激动的表情,他被这来得太快的惊喜给震住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看到话从九酒的口里一字一字出来了,他知道这是真的,脸上的泪花已流得家一丝丝雨滴,他不顾自己是站在街上,伏在墙边的梧桐树上哭了,想到了戴着眼镜,笑得很少的可怜父亲的样子,想到了他再苦再累压抑着自己的难处,却从没有发泄过在三个孩子身上,甚至连一根指头都没动过他们的心酸。

望着周阳这伤心的样子,九酒后悔自己太激动,不该在路上,告诉他这个消息,本来是准备今日去他家给这三个孩子一个新年的惊喜,却不曾在路上遇到周阳,她就脱口而出了。

?她连忙走过去安慰着他,道:"我知道想爸爸了,想见爸爸了?"

伏在树干上的周阳不停地哭着应道:"嗯,嗯……可是永远见不到了。"

“是的,已无能为力了,生离死别对于致亲是活着的人最大的打击。”

站在一旁的九酒说完咳嗽了几声,咳得脸都憋得通红的,或许站在街道上的风口子上,已经大半个时辰着,着凉了,她停了一会儿,站在边上,痒痒的喉咙很难受。

这时周阳抬起头看着有些难受的九酒,忙过去拍了几下她的背,扶着她欲往家走,并道:"都是我让你操心的,对不起,刚才我心里实在想我爸,实在觉得他一生过得清苦,听到这个平反的声音,是终于可以让他在家乡的黄土地里静静地睡着了。"

?九酒停下咳嗽,道:“你长大了,什么都在心思里,什么都在记忆里。现在你们三个子也杨眉吐气了。”她提起马桶,周阳跟着走出了这个风口子地段。

“是的,为父亲舒了一口长气。”

周阳想抢过九酒提着的桶子被九酒的手挡住了,只见她道:"周阳,爸爸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对你们三个人来说,是这个新年最好的礼物,好好为爸爸祈祷一下,你爸爸在九泉之下,是只希望你们过得好,就是他最大的心愿。那么今天你们三兄妹都到我这来一起过节,你看怎样?"

"谢谢,弟和妹已经出去了,他们说,今天趁着工人休息,要到一个工厂清理垃圾,而我已带好干粮,准备去天心阁复习功课,我如果想考北上的学校,英语是我的软肋,我还需要恶补,天心阁是最好大声朗读温习英语的地方。"

“但总得吃饭了,你在家吃。”

“我也不吃了。”其实周阳何曾不想留下来,弟和妹的确出去了,他一个人没着落。可是周家已给九酒添了许多麻烦,所以他硬是没有答允她的好意。

"那好吧,你发奋读书,我只盼你以后读上大学,奶奶的祖籍就是你想去读书的地方,只可惜不知道祖屋是啥样,门朝东还是朝西,都不知道。"说起bj这个地方,也让她有着阵阵心疼。

"九酒,你不是hn人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啊!"周阳很惊讶。

?已至屋前,她放下马桶在屋檐下洗了手,周阳跟了进去,倒了热茶给九酒,在屋里暖和一些的空气下,喝着周阳倒的热水九酒是明显没那么咳嗽,接下来说道:"是的,九酒不是地道的hn人,只是父亲带着母亲流落到长沙,深根落叶的,我就没离开过这半步,也已离不开我的这第二故土了。”她说着阵阵的伤感了。

"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我十一岁出嫁的那会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后来听我妈说,父亲即使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时都在挂念着我。"

"九酒,你十一岁出嫁,那时是童养媳吧,我听到过旧社会有很小就嫁了的,叫童养媳。"

"是的,我父亲为了不让我跟着他受苦,才早早把我推出家门,之后,他吸毒,鸦片。"

"吸毒,你爸是染上恶习后,才不得已把你早早嫁了,免得跟他受罪。"

"不是,是之后,在我嫁出去之后,他更加寂寞,找寻寄托,才染上的,或许,我在家,他还不会这样。听妈说,他从小就喜欢我,他老觉得自己窝囊,不能给我们好日子而内疚。"

"是这样啊!"

"是的,说来话长,现在我可以痛痛快快地说,我相信那什么成分,什么出身在这个时代不再是那么敏感吧!经历众多风云,如你父亲地主出身,如扫街李大爷划分为地主成分,我的命运或许更加离奇。"

周阳认真地听着,道:“我想听你家的故事,我真好奇你们从北方来此地生根。”

??她深思了一下说:"我算是三反五反里漏网之鱼吧!其实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在清末时期的大户人家出身,受过上等教育的,我的名字,叫黄新发,是父亲为了纪念我的爷爷,而给我取的。意指维新变法,我的爷爷就是戊戌变法的清朝大臣,支持光绪皇帝的追随者,只可惜这场变革断送了爷爷的命,家境殷实的父母一下子从人间跌到地狱,流离他乡,从北到南啊!每每回忆这些,我的心都很疼,我知道父亲死了,可是母亲现在带着哥哥去了哪儿,我是一无所知……"

九酒已习惯这里的生活,但她记忆中的母亲和哥哥依然在她的脑海中。

他是没有插话,望着眼前这位老人与众不同,是她的血脉里流淌着与生俱来的淡雅,虽然没有文化,却流露的是知书达礼的气质。现在这些勾起九酒如开了闸的水库,倾泄而出,他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

她的心中是永远抹不掉这段亲情的。这埋藏多年的心事,平时别人还真看不出丁点儿弄样,她这是一种看不见的痛,也许,这一生都不会给她有答案,甚至是哥哥的一丝音讯也会没有,她只是想母亲应该已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