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混着酒水从蒋正强的头上顺着脸滴落下来，蒋正强惨叫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文俊一把抓住蒋正强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生生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朝蒋正强的面门狠狠地抡了下去。
蒋正强的两个同伴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边骂着边纷纷抄起桌子上的空啤酒瓶，一块儿朝文俊脑袋招呼过去。
我一看，忙抢步上前，一钢管抡在了其中一人的鼻梁上，隐约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吃痛，丢下酒瓶，抽回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浓稠的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看着那人一张脸痛到扭曲的样子，我在想，自己会不会下手重了一些。正想着，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我背后闪了出来，正是大飞。
大飞魁梧的身子直接把捂着鼻子的那人撞得倒飞了出去，跌坐在地上。大飞咆哮一声，野兽一般扑到那人身上，一顿拳打脚踢。
胖子更狠，直接搬起邻桌桌子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火锅，整个儿扣在了另一个人的脑袋上，赤红的火锅汤从头浇到了尾。好在火锅早已熄火，否则那人的脸铁定废了，现在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胖子也不管那人的惨叫，抡起椅子一顿猛砸。
我见自己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再插手，干脆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火锅店里一片混乱，直到远处警笛声响起，四个人这才撒丫子逃了出去。
就像是电影里面的亡命之徒一样，四个人一路没命的奔逃。我突然想起这样一句台词——tofleeislife，tolinger，death.生活就是一场逃亡，不能坐以待毙。
初冬冷冽的空气灌进胸膛，嗓子割裂一般疼痛，心脏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后来，我们在大桥上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忍不住剧烈地咳嗽着。
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奔跑过了，我感觉整个人已经虚脱，因为缺氧而有种呕吐的冲动，只好无力地靠在栅栏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看来以后还真得好好运动运动了。
四个人分了烟，站在桥上吹着冷风。我随手把那沾了血的半截钢管丢进了河里。钢管咚的一声落进水里，溅起一阵水花。
大飞看着河里的水花，问我：“这是你们准备的家伙？”
我点了点头。一旁的胖子叼着烟，问大飞：“怎么？”
大飞笑笑说：“你们这东西不好使，早上那伙儿人的衣服下面都藏着片刀呢，说不定还有喷子。”大飞抽了口烟，继续说：“放高利贷的，手都黑着呢。”
我这时想起了小平头看我和胖子的眼神，有些心有余悸。胖子却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他们还敢杀人不成？”
大飞摇了摇头：“这倒不至于。毕竟他们只是为钱。人死了，他们管谁要去啊。”大飞说着，吐了口烟圈，续道：“但割只耳朵，剁几根手指，还是挺正常的。”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世界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突然想起了刚才的三个人，我忍不住问大飞：“刚才那三个呢？”
大飞笑笑说：“一群二流子，不算什么。何况他们也不认识你们。不过，我和文俊以后可得小心点了，那帮孙子阴着呢。”
大飞说完，转过头看着文俊，他问文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文俊吐了一口烟圈，说：“我打算去找李惠。”
大飞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抽着烟。
“你呢？”文俊问大飞。
大飞抬起头，看着远方说：“我可能会离开这儿，去另一座城市。”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家里的老房子也抵了债，这儿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文俊没有挽留，他说：“走的时候说一声，我送你。”
大飞愣了一下，然后，他咧开嘴，笑了，这回他是真的笑了。
之后，我、文俊、胖子，三个人径直去了“感染者”。大飞告诉我们，因为那件事，李惠也算是毁了。大学毕业以后，就在酒吧做起了陪酒女。在那里，我们果然再次见到了李惠。
她还是像上次一样，一身玫红色的长裙，裙摆叉开得很高，雪白圆润的小腿若隐若现。只是她身边的男人换成了一个油光满面的肥脸胖子，肥脸胖子的咸猪手正搭在她裸露的香肩上。
文俊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冲过去拉住了李惠的手，他说：“跟我走。”
那个油光满面的肥脸胖子见文俊拉住了自己女伴的手，忍不住不满地叫嚷道：“你他妈谁呀？”
“你他妈谁呀！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胖子上前推了那肥脸胖子一把，眼睛一瞪，低吼一声：“滚！”
我第一次发现，胖子瞪起眼睛的样子还是蛮可怕的。尽管他的眼睛并不大。那人被胖子一唬，立马退到了一边。
胖子的嘴里还在嘟囔着：“没见过胖的这么难看的，真给我们胖子丢脸。”
我不由心中好笑。
李惠甩开了文俊的手，她冷声道：“你疯了？”
文俊说：“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让你离开我。”
“你都知道了？”李惠的身子颤了下，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她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需要你可怜。”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好一个倔强的女人。
文俊怎么可能再一次放她离开，他一把拉住了李惠的手，用力把她拉入了怀里。李惠挣扎着，文俊的手把她抱得紧紧的，她挣不脱。文俊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你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的语气坚决。
李惠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文俊并没有给她机会。他低下头，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
后来，李惠还是跟着文俊离开了。我本来以为两个人会就此复合。可是一夜过后，李惠消失了。文俊找遍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包括“感染者”，他们的高中，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们曾经常去的公园和游乐场，李惠的大学，李惠和同学一块儿合租的房子，但始终一无所获。
这个倔强的女人，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