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误赐灵药
作者:阎部老鬼      更新:2020-04-15 13:31      字数:4315

林同禄早有飞书传讯,说是寻访到了捉妖的高人。所以码头上,早有徐、林两府的家下人等候迎接。陆天明等人上了岸,林同禄将船只货物交与家中人接管,自己则携着陆天明,径向徐府去。

徐家人备了两顶软轿。陆天明不喜欢坐轿,可又没有马骑,总不能走着去,只好与林同禄一道上了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街过市。也不知走了多久,停在一栋高门大宅前。陆天明下了轿,看到门首上高高挂着“徐府”两个大字。

林同禄一下轿,门首上就有迎门的小厮跑过来,笑道:是舅老爷来了!您请,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林同禄又礼让了陆天明,二人跟着那小厮入了大门,绕过影壁,过垂花门,穿堂过厅,来到内堂。

那徐老爷早已整肃了衣冠,站在厅上迎候。他也是场面上的人,并不因为小道士年轻就有所轻视。见二人来,一一见礼,将陆天明迎到上首坐定,即有下人奉上香茶。

茶毕,徐老爷又命人去整治宴席。就见一个老妈子搀着一位贵妇人,从后面走出来。林同禄见了,忙迎上去,拉着那妇人的手,问道:姐姐可还安好?”

那妇人一脸愁容:我是有多大的心,怎么还好得了。你说请来了降妖的高人,高人呢?”

林同禄将那妇人引到陆天明跟前:诺,这不就是。陆道长可是正一神仙府的高道,与先前的那些脓包老道可不同。

陆天明忙起身作揖:夫人万安。林老爷谬赞了。”

那徐夫人亦欣喜还礼。各人坐定,林同禄又将上午江上的事,添油加醋的对众人又讲了一遍。徐老爷两口子听见陆天明有那样的手段,心中更加欢喜。

陆天明见林同禄一讲起来就没个准谱。再讲下去,都快把道祖太上老君讲成小道士的干爹了。慌忙将他的话头按下,转问道:不知小姐现在何处?且让小道见上一见,看个究竟,也好替她想个辙。”

这一问,就见徐老爷伤心摇头,徐夫人落泪哽咽。

林同禄慌忙问:姐夫,珍儿她怎么了?”

“珍儿”是徐嫣娘的闺名。徐老爷叹了口气,对陆天明道:不瞒道长说,我与拙荆,已经半月不曾见着小儿了。现在她是死是活,尚不得知。”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珍儿已被那怪害了不成?”林同禄急问。他膝下无女,尤其疼爱这个外甥女。

徐夫人接着道:自从你走后,那妖怪越发猖狂。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珍儿所住的别院,弄得犹如铜浇铁铸一般。无论我们刀劈斧凿,硬是推不开那两扇木门。架梯上墙看,只看见院里头黑雾腾腾,直吓得人战兢兢,胆颤颤,那敢还往里面去……还望道长慈悲,千万救我儿一救……”她说着,就起身欲拜。陆天明慌忙拦住她,道:夫人不需如此,我既然来,必定保得小姐周全。”又问:小姐的别院在哪?快带我去。”

那徐老爷忙道:道长舟车劳顿,今日先用过饭食,好好歇养一晚,明日恢复精神,方可降妖除魔。”

陆天明道:人命关天,那容得歇,无妨,只管领我去!”

徐老爷其实比谁都急,见陆天明这样说,即召来十几个兵士,垮了刀。,连同夫人、林同禄,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内院去。徐府占地广阔,他们穿月门,过游廊,走了盏茶的时间,才到一处别院前。

陆天明看那院门紧闭,上空果然是妖气腾腾。徐老爷道:道长,这就是小女的住处,只是开不得这门。”

陆天明笑道:怎么开不得,遇我则开。”他走到门前,抽出腰间的长剑。宝剑亮晃晃,长三尺半,剑有北斗七星纹,舞起来,破空声好似老龙清吟。徐老爷一看,暗道:好剑!真个是仙家神兵,凡间绝无。”这把七星剑,本来是陆溪龄的佩剑。他那天化光而去,连鞋都没穿。这把宝剑,自然也被陆天明笑纳了。小道士抖擞精神,暗运真气,便见剑尖过处,有金芒流动,隔空书一道“破秽符”,喝一声“破”,打向那院门。

众人只听那院内像落了一个炸雷一般,“嘭”的一声闷响。原先怎么也推不开的院门,自行自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

大家壮着胆子向院内窥探,就见明明朗朗一庭院,有修竹两簇,湖石一块,兰草些许。无风,无雾,无怪。小道士一马当先,提着宝剑进门。那十几个将士,都拔了刀,护着老爷夫人,战兢兢的跟了进去。进门过游廊,走到房门前。小道士伸手一推门,居然推不动。

“哟!还双保险。”陆天明一样画一道符,打在门上。再推,还是推不动。又书一道,依然纹丝不动!

“这……”小道士收了剑,拢起手,一脸严肃的看着徐老爷。

徐老爷脑门上一下就见汗了,心想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靠谱的,难道还是不成?连这神仙一样的人物都束手无策,妖怪厉害如斯,我儿命中注定在劫难逃……

小道士:老爷!

徐老爷:仙长!

小道士语气沉重:这门……”

徐老爷声音颤抖:这门如何……“

“我觉得这门像是上了门栓,咱们敲一敲,看看有没有人应”小道士莞尔一笑,一脸人畜无害。

众人跌倒一片。

徐老爷抹了一把汗,如释重负,暗道:这高人说话大喘气,真是吓死个人。”逐上前“碰碰碰”的敲门,大喊:含香!含香!我是老爷,快开门!”

那含香是徐小姐的贴身丫鬟。就听见里面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应道:你个臭妖怪,还想骗我!想让我给你开门,门都没有!把吃的东西放下,快走!”

那徐老爷急了,大喊:蠢丫头,我真是你家老爷,快开门!小姐呢?小姐怎么样了?”

只听含香道:不信,不信,哪里来的老爷,那门上被你施了法,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不给你开门,你就这样骗我!哼!你今天倒是来的早,天都还没黑呢。”

徐老爷急得直跳脚,便叫那些兵士:来啊!取斧子来,将这门给我拆了!”

就听小道士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运起体内真气,一掌劈在那房门上。就听见“乒乓哐当”一阵乱响,那门连着顶在门后的桌椅案几,都被打得飞进屋子里去,破破烂烂的散了一地。

众人抢进屋里,就见抱厦一边的软塌上,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抱着头,闭着眼,缩成一团,大叫:妖怪老爷!妖怪老爷!别吃我,别吃我……

那徐夫人就上前去一把将那丫鬟扯过来,道:什么妖怪老爷,是你家老爷来了!”

小丫鬟这才睁了眼,一看众人,当即哭天喊地的扑进徐夫人怀里,大哭:老爷夫人,你们可算来了,含香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

徐夫人将她搂住,拿一方绸帕,去擦她脸上的鼻涕眼泪,问:小姐呢?小姐在哪?”含香一指内室,道:小姐好好的在里面呢,那妖怪一直未曾进得门。”陆天明一听乐了,这妖怪脾气倒好,被一半大的小丫头拦在门外十几天。

徐夫人闻言,拉着含香到内室。就见有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坐在床沿上。那少女面容清丽,只是两眼无神,表情呆滞,对众人视若不见,始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夫人一见,立刻就上前把那少女楼在怀里,儿一声肉一声的痛哭不止。

徐老爷对陆天明作揖道:仙长,小女自两月前,便一直这样痴痴呆呆,还望仙长施法救治,老夫一家,永世不敢忘此大恩呐。”说完就欲拜。

陆天明忙扶住徐老爷,即上前仔细的查看了徐嫣娘,又切过脉,便道:小姐只是被那妖怪的迷魂法寐住了,身体倒无损伤。”

徐老爷两口子闻言大喜,道:还请仙长施救。”

“这个自然。”

小道士画一张“清明符”,手一抖,火便自来。他待符燃尽,抓住那一缕轻烟,口中念咒,往徐小姐额上一点,喝道:醒来!”

只见徐嫣娘突然一声大叫,继而两眼一翻,仰面软倒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啊!这怎么了?仙长,你……”夫人吓得大惊失色。

徐老爷怕她冲撞了陆天明,呵斥道:慌什么!妇道人家不经事,还怕仙长害了她不成!”

林同禄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先对徐夫人道:“姐姐不要慌,仙人自有妙法。”又对徐老爷言:姐夫莫怪,姐姐也是关心则乱嘛。”继而转向陆天明,小道士没等他开口,就罢了罢手打断他:夫人毋需惊慌,小姐被那妖怪寐住许久,真元虚弱,神伤气竭。现在被我突然点醒,力有不继,故而昏迷。”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碧绿的丹丸来,递给徐夫人:贫道有补气养血的丹药一枚,让小姐服下,片刻即醒。”他这哪里是补气的丹药,这是陆溪龄炼的“洗髓丹”。常人服此丹药,可以重铸血肉,洗尽一身污秽,百病不生,延年益寿。他依稀记得以前陆溪龄对他讲过,这药吃了痨病鬼能立马跳起来打老虎,就把它当补气药给人吃。倘若陆溪龄看到,就是没炸也要被他气炸。真是败家的儿子,留座金山都没有用。也算是徐嫣娘命里的造化,得此灵药。

且说那徐夫人千恩万谢的,将丹药小心翼翼的捧了去,让老妈子把徐嫣娘的嘴掰开,放入药丸。两人捣鼓了半天,总算把药用水给灌了下去。

逐见那徐嫣娘通身碧茫流转,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响,全身骨骼噼里啪啦的炸起,脸上的气色逐渐红润起来。原本就嫩藕似的肌肤,更是水润润的如美玉般通透光泽。众人看得呆了,心想:这是什么仙丹灵药,怎么人吃了如脱胎换骨一般!果然是仙道高人啊,随便拿出的东西,都不是凡物。”陆天明更是一脸懵逼的表情,现在才知道这丹药的珍贵,不由一阵肉疼,心想:那老不死的每次话都说一半,这下好了,人参当萝卜用了,晦气,晦气。”

且说徐老爷等人对小道士千恩万谢,一边等徐嫣娘醒来。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她睁眼。陆天明不禁奇怪:我都下了血本了,这小妮子怎么还不醒?难道补过头了?”他又上前,搭住徐嫣娘的脉看。只觉得脉象平稳,雄厚有力,就跟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样。“没理由啊。”他又俯身翻开徐嫣娘的眼睑察看,也并无异常。

且说那徐嫣娘服了“洗髓丹”,重铸一身血肉,脱胎换骨,已到了道家所说的养精炼气大成的阶段。只觉得周身血脉通畅,神清气爽,四肢百骸之中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犹如睡了一个千年大懒觉一般,整个人都说不出的舒服。她正如大梦初醒之人,回味梦中滋味一般,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摸自己。她悠悠的睁眼,就看见一张男人的大脸盘子,往自己脸上凑来。惊得她“啊!”的一声惊叫,卬足了劲,抡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结结实实打在陆天明脸上!

要说神药就是神药,这徐嫣娘本是个赢弱女子,服药之后气力飞涨。陆天明挨了她一耳光,感觉脸上像是挨了人一闷棍,再加上他是俯着身子,竟被打得一个泠冽,翻倒在徐嫣娘身上。顿时便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他连忙挣扎起身,不想头昏目眩之下,一手按在徐嫣娘荷苞似的胸脯上。后者又是一声惊呼,大叫淫贼,一脚蹬在小道士胸口上,把他蹬得四脚朝天,仰面翻下了绣床。

这一系列的事,都发生在须臾间。等大家回过神来,这边徐夫人一把抱住暴起的徐嫣娘,大叫:祖宗!这是救你性命的道长,打不得啊!”那边徐老爷和林同禄,连忙扶起地上的小道士,两人一齐连连赔罪,外头的那一干将士听得里面声音,探头探脑的张望,场面一片混乱……只把个含香小丫头,乐得“咯咯”笑弯了腰。

陆天明被扶起来坐在八仙凳上,揉着心口暗想:怪不得那妖怪不敢进门,这徐家小姐比妖怪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