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虎堂出来，不沉便一直无话。阿楠已经出去传信，不日即将携将士返京，风筝拿着风向的手信一同前往面圣，作为凌安寨代表同意招安。

此时，他坐在从草间的一块大石上，默默看着这一片的繁花似锦，心有些寂寂然。在宫里，他知道了原来他是尹帝的皇子，而在这里，他又知道了，他的母亲，却是邻国的公主，一个莫名在宫里香消玉殒只留下一段传说的美好女子。

他在意吗？

在意的。

脑中过电般掠过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幕幕，从来不会去想的东西开始一丝一缕地整理起来格外条理地在心底铺陈，越清晰，眼色越是黯淡。

也许，是师傅错了。

师傅大概知道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接受这样复杂的身世，纷乱的红尘，又期望自己有一天窥见真相时不要凭生怨怼，于是，遁入空门，只求自己无欲无求心清眼明，如此在遇到变故时也有足够强大而平静的内心去接受。

可错了又怎样？如此，他嘴角微微上扬，一开始，答案就很简单，出世入世，若不曾入，何谈出？大智若愚，大愚若智，有些事情，不能继续不清不楚了。

小诺一直陪着坐在她身边，看着他的眼神跌跌荡荡，从茫然到落寞又到发出前所未有的光，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哥，你在想什么？”

不沉侧头一笑：“我们回去。”

——*——

临行前，风向又将不沉拉倒内堂训话似要交代些什么，等出门来，小诺站在山门前已经望眼欲穿。

“小诺，你真要走啊。”老三看着小诺一脸期待要离去的样子，有些伤心，小姑娘的心肠咋就那么硬捂不暖，“你真不考虑当我婆娘？”

“三叔你够了啊，小心我告状去，寨主饶不了你！”小诺哼唧着一脸的嫌弃，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没羞没臊的，德性！

一转头，不沉已一身寻常百姓的行头从门口出来，她几乎是跳起来飞奔过去，兴奋道：“阿哥，我们是可以走了吗？”

“嗯。”他清浅地笑着，淡然地接过小诺手中的包袱，极为自然地将笠帽扣在背后，这才慢步走到老三面前，并没有像平时那般立掌阿弥陀佛一番而是径直礼问，“三叔，还劳烦您给带路。”

老三那一双略浑浊的眼睛还有些粘在小诺身上下不来，那心伤得哟，无奈叹口气：“走吧走吧，都跟我走。”

“好啊好。”小诺双眼冒星星看着不沉忙不迭儿点头，那喜笑颜开的模样看的老三内心哇凉哇凉只差捶胸顿足了，狠心别过头去不再看。

不沉倒是淡然，任小诺没规矩的牵着他的袖口，跟着老三就要出去。

“小诺，你等等！”

身后，粗犷的声音传来。

收了笑带着茫然转过身去，只见风向那小老头依然霸气的站在门口，伸手朝她招了招，示意过来。

不解地望了一眼身边的不沉，后者微微一笑，她带着些见长辈的小心走过去，糯糯叫了声：“风伯伯。”

风向难得慈色的伸手拍了拍小诺的头，一脸疼爱：“有空记得常回来啊。”

“嗯，小诺知道了。”她狠狠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看见他的目光瞟向了不沉，说：“虽然不沉比你年长，但这一路上，还要你多照顾照顾。”

“嗯，我会的。”小诺再次更确信地点了点头。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遇事也别逞强，受了委屈要说，知道吗？”风向又说。

“嗯，晓得了。”这一声，却是哽咽了。

“乖，走吧。”再一次摸头杀，风向终于放她离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