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出手的是白衣,只见他凌空而起,眨眼间,已逼近慕容东鹤身前。想起刚才黑衣人的话,他的剑平添几分杀气。
另一边,慕容冲还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有从残酷的现实中解脱出来,根本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形式,更别提出手帮慕容东鹤了。他虽未出手,可是有些人却不得不出手。出手的正是慕容山庄的八大金刚,他们迎着白衣的剑飞身而来。
八大金刚,四人用刀,四人用剑。一刀一剑,相互照应,相互配合。他们冲上来,便把白衣围在了中央。
被围在中央的不止白衣一人,另一边,天地玄黄四位长老也把疯子醉围了起来。各帮派的人倒是很配合,迅速为他们腾出了一个开阔的空间,谁也没有要去帮谁的意思。
风,呼啸而来。这样的场面如果没有风,总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就在风吹起的那一刻,一声龙吟冲破天际。
梔戒刀,出鞘。
梔戒刀出鞘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倒下,这次也不例外。四位长老中,黄子辈的长老已倒地不起。
安静的人群,在这一刀挥出去后,唏嘘不已。在他们看来,没有人的出刀速度能比疯子醉的刀更快,更准。
当然,他们指的仅仅是刀,不包括剑。
因为,马上他们又看到了那一剑。
白衣的戊胤剑。
他出手的速度和准确度并不比疯子醉慢,似乎还要快一点。总之,他的剑出鞘的那一刻,八大金刚中便倒下了两个。
慕容山庄的四位长老,八大金刚,也算的上高手中的高手,他们的功夫甚至比有些掌门还要厉害。
可是,江湖上传言的绝命梔戒,戊胤剑阁,显然也并非浪得虚名。
“你们退下。”说话的是慕容东鹤。他知道再打下去,剩下的人也占不到二人的任何便宜,说不定还要白白的搭上自己的性命。听到他的话,慕容山庄的人便从打斗中抽身,退到了一边去。他们好像很听他的话。
“让我来领教一下纶胤玉阁的绝世刀剑到底有多厉害。”刚才二人出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听到慕容东鹤这么一说,众人着实一惊。
难道,他的功夫已经练到了如此厉害的程度,要同时对抗疯子醉和白衣两位当世高手。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愿放过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纶胤玉阁的戊胤剑岂不也是我早就想领教的了!”这次说话的却是慕容冲。
他的剑术谁又能否认不是当世罕有呢!
慕容东鹤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他不确定慕容冲这么做是不是代表着已经原谅了他。就算不是,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慰藉。他的人,已经不在原处。
疯子醉没有想到,慕容东鹤的人虽然白发苍苍,满目老相,可是出手的时候竟然身如矫燕。转瞬间,便来到了自己身前。
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已连抽刀的机会都没有。二人手掌接洽处,尘土炸裂,走石飞沙。强劲的掌风,逼的众人又连忙后退几步。另一边,白衣和慕容冲两人也是白刃相接,难分难解。
慕容山庄的剑法果然精气十足,攻守兼备不说,每一剑似乎都能找准敌人的命脉。一时间,白衣倒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刺出去的几招凌厉剑式也都被慕容冲一一化解。占的上风后,慕容冲的剑越发犀利,天地之间,纵横驰骋。所到之处,气势如虹。
万道锋芒,白衣无奈只的全心防守,毫无出手的机会。再不出三十招,恐怕胜负将分。可是,二人僵持到第二十八招的时候,形势突然变了。
白衣,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戊胤剑招式之间也变化无常,跟刚才的一味防守形成鲜明对比。
慕容冲猛然惊醒,原来刚才白衣是故意以退为进,查找自己剑法中的缺陷。
现在,白衣的每一剑似乎都是直击他的软肋。
此时的白衣,似乎已经找到了必胜的诀窍。
他连续挥洒出去三剑后,突然收手,趁慕容冲的剑等他第四剑的时候,竟凌空翻身,正对着慕容冲,居高临下,一剑穿心。
慕容冲的脸色突然僵住了,上一次他输给乍茗卅憷的时候,也是这一招。
现在,他要在这一招上输两次么。
白衣的剑尖已经不偏不倚的刺向他的胸膛,慕容冲脸上僵硬的神色却忽然变成了一个诡谲的笑容,他的剑也在这一瞬间极速收回,迅速而准确的朝白衣的胸膛刺去。
而他自己的胸膛,却巧妙的躲过了白衣的剑刃。这一招的破绽,分明是他故意引白衣上钩的诱饵。
他绝不会在同一招上失败两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慕容冲的剑上,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对白衣的疏忽感到可惜,因为就算他是天神下凡,也绝不可能躲过慕容冲的这一剑。
白衣并不是天神,所以他并没有躲过慕容冲的这一剑。
只是,慕容冲的剑并没有刺在他的胸膛上,而是刺进了他的左肩里。没有人注意到,白衣刚才究竟是什么时候挪动了自己的身形,而他的剑又是什么时候在没有任何力量的支配下,凭空旋转了半圈。
正是这半圈,足以杀死一个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他们看见慕容冲的胸膛虽然完好无损,可是他的腹部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口流淌到了地上。
慕容冲的脸彻底僵住了,之后,再也没有其他色彩。
他本以为,倒下的不应该是自己。
他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一个心有不甘的人,往往还有进步的余地,可是他再也不会有了。
他的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连父亲对他喊出的那句“冲儿”都来不及听完。
狂风大作。
慕容东鹤在看见他倒下的那一刻便疯了!天地间,只剩下他撕心裂肺的呐喊和歇斯底里的狂风。只是,死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如果还要相见,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慕容东鹤知道这个法子。他拼劲全力击出去的雷袭掌半路折回,硬生生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有死人,才能与死人相见。有他陪着,慕容冲一个人就不会孤单。下辈子如果还是父子,那么,他一定不会再欺骗自己的儿子。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疯子醉甚至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只是都已来不及。一些事,来的时候往往没有任何征兆,走的时候也总让人措手不及。
二人早已收手。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山庄的人抬着慕容父子的尸首逐渐远去。
看着他们若隐若现的背影,疯子醉突然感到很悲凉,正同他以前无数次的站在纶胤玉阁的废墟前时的感觉一样。他想不到,复仇带给他的竟不是酣畅淋漓的舒畅之感,而是千丝万缕的无边落寞。
他不确定,白衣是不是跟他有一样的感觉。
白衣的左肩已经用衣服上的布条包扎了一下,可不断渗出的血迹依旧将他的伤势暴露无遗。
呼啸的狂风中,他的人似乎也在瑟瑟发抖。疯子醉看着他,走向他。他们本是为了复仇而来,其他的事,他们管不了,更不想管。
所以他们想要离开。
拥挤的人群中,迅速让出一条通道,没有人想要阻拦他们。
除了迹天涯。
从武林盟大会一开始,迹天涯只说了一句话,现在他站起身来,看着疯子醉,说出了第二句话,而且是一个问句。他道:“慕容东鹤既然死了,那么接下来不应该是玄一落吗?”
没错,当年纶胤玉阁的血案的确是武林三座合力所为,迹天涯的话也是一针见血。
白衣不自觉的朝着自己右边的人瞟了一眼,疯子醉的身子只是稍微一顿,转而又恢复了正常,继续朝前走去,“既然迹墨都已经死了,这个仇报不报又有什么区别。”
有些事,最好不过适可而止。
有些人,最好在于浅茶淡叙。
只不过在江湖上,这样的事往往有很多,这样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们已经走出去了很远,远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于是,他们便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八九十几岁的小孩。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小男孩看见他,兴奋的扑了过来。
“菠菜?”疯子醉看见他,不禁一惊。自夜槐坡一战后,他便没有了菠菜的消息。虽然这些天在临月城里的时候他也派人四处打探过菠菜的消息,但并无所获。今日,菠菜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是天涯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你的,他说你一定会从这里经过。”菠菜看到疯子醉惊讶的样子,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你去玄一落找过我?”疯子醉又问。
“是啊,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我只知道玄一落。”菠菜回答道,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又道:“你是不是跟天涯哥哥闹别扭了,他为什么说不能让别人看见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你们一直不都是一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