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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众人都乌泱泱地往山顶上跑，月照自然身在其中，运起了离朱教的承光步法，影子般跑在了前头，远远瞥见月岚悠哉悠哉地站在原地，想来是想不劳而获，找个倒霉蛋抢果子。

与月照速度相仿的还有云亦风，见月照以极快的速度赶了上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姑娘好快的步法。”

月照气息平稳，笑道，“过奖，不过是无聊，学了些家族功法的皮毛。”

刚说完，旁边一个蓝衣少年跑在了前面，朝云亦风挑衅一笑，“云公子，步某先走一步喽！”

说着脚下如风，一个眨眼跑到了最前头，远远地只剩了个蓝影。

月照隐隐有些印象，似乎此人也是少有的九条灵脉，与云亦风算是旗鼓相当了。

“谁啊，那么狂傲？”

云亦风无奈一笑，“云家的对头步家一位公子，名叫步无澜。”

月照挑了挑眉，“看着不太好相处。”

云亦风点点头，“倨傲了些，人倒不坏，好出风头。”

她微微一笑，“姑娘专治不服，我去会会他。”

说着加快了速度，魅影般追了上去，速度竟比那步无澜更快，云亦风不禁心下一怔，月家竟有如此玄妙的步法？

家族长老还说什么月家就快要被踢出五大家族，如今看来，云家虽为五大家族之首，却有些得意忘形了。

那边月照已经赶上了步无澜，步无澜自然不甘示弱，也加快了步子，两人你追我赶了一阵子，不觉间行到了山体拐弯处。

虽然这山顶违反了万有引力，人上去了却还隐约遵循着这个定律，月照跑着跑着就感觉脚下有些飘忽，身子也头重脚轻，待跑过转弯处，整个人颠倒了过来，明显感觉到脚底力量不足，灵力运输也明显有些吃力。

心知不能耽搁太久，当即猛摧真元，脚下更快一步，将步无澜甩在了身后，向着顶峰的帝乌树疾行而去。

到得树附近时，脚下轻轻一跃，沿着山顶绕上了树干，身体再次颠倒回来，如站在独木桥上一般。

这树果然非同寻常，一上来就把体内真元结结实实地压了个遍，一丝一缕也提不起来，整个人与常人无异了。

月照没爬过树，此刻突然失去功法加持，一时间愣在树上，颤巍巍朝底下看了一眼，差点吓哭。

逞英雄果然要付出代价，只见树下空荡荡地飘着薄雾似的水汽，月岚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正站在底下抬头看着，好在神识还没报废，能看清她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离朱……”她哭丧着脸求救。

仙帝性冷淡般的声音幽幽传来，“本座的法力也被封了。”

月照的脸哭丧得更厉害了，“不是吧……”

“自己爬过去，又没几步。”

“我害怕……我恐高……”

仙帝毫不介意落井下石，冷冷道：“害怕还逞什么能？”

“姑娘就要看他们讨厌我又干不过我的样子——”

玉佩中的仙帝顿时默默不语。

“哟，小娘子害怕了？”

月照知道是步无澜的声音，极小心地回头看过去，他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笑得猥琐。

“呸呸呸！嘴巴干净点，什么小娘子，无耻！”

步无澜嘿嘿一笑，绕过她去摘果子。

好在树干够宽，往前走只需绕行，不必把她推下去，不然月照辛苦全白费。

不过这也看人，步无澜虽然狂傲，却不是月岚那般目中无人，若是换做月岚在她身后，估计早就一脚把她踹下去了。

“喂，你帮我摘一个呗！”

步无澜摘到了果子，拿在手里闻了闻，“还挺香。”

回头看向月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大家各凭本事，不过，你要是肯把你的步法教给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那你滚吧！”说着慢慢拖着步子往前走，步无澜嗤笑一声，走到她面前，一把拎起衣服后领，二话不说就拖到了树干尽头。

月照吓得哇哇大叫，脸色如纸，步无澜在她后头调笑道：“自己摘吧小娘子——”

月照闻言呸了一声，偷偷睁开眼，只见一个个金黄果子在眼前乱晃，长得像极枇杷，不过个头大很多。

伸手摘了一个，如获至宝，“摘到了！”

正所谓乐极生悲，马失前蹄，一个激动，脚下一滑，整个人嗖地掉了下去。

“月姑娘！”月照只听到云亦风一声大喊，才反应过来自己掉了下去，登时连自己法力已经恢复都不知道了，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乱叫。

突然她又不叫了，手上迅速运起真元，脚下陡然青芒大盛，光芒结成了一朵大大的青莲，青光四射，徐徐转动，托着她缓缓落下来。

生死一瞬，她被离朱上了身。

月照在神海中看到这一幕，哇哇大叫，“这是什么功法，回头赶紧教给我啊！”

离朱默不作声，借着月照身体落到地上，脚下尘土水波般荡开来，青莲随之消散，宛如仙神降世。

众人原本乌泱泱地往山顶跑，听到这番动静皆回首惊望，看到被仙帝上身的月照有如看到了九天仙子，一时魂不守舍。

“不要逗留，快走。”

月照还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为什么？”

仙帝声音淡然，似乎气急攻心十分无语，“那你等着被人抢罢。”

“不是还有你么……”

“本座能替你挡一时灾祸，难道还能替你挡到入土？”

她哑然片刻，忽然低声道，“我其实并不是个那么要强的人……如果有人能保护我一辈子，我还要修仙做什么？”

玉佩中的人也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天道无常，没有谁能保护谁一生一世。”

“你说得对，在我的那个世界，不管是老师还是父母亲朋，都是这么说的——”

她顿了顿，“但是……”

突然不再说下去，握紧了手上果子，往山下去了。

——

远远看去，山下流云奇峰，起伏连绵，山路纵横，极易迷失其中。

月照依着神识探索前路，还算一路畅行无阻。

只是身后隐隐跟了个人影上来，回头一瞧，又是月岚。那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茹毛饮血。

她之前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将她踹进了心门，一定令她自尊大大受挫，所以想以此报复，也可以理解。

毕竟女人小心眼儿起来，别说一根针，就是连空气都塞不下。

月岚追了一路，眼见就要追上，却见月照一个回头，又把自己甩了老远，心下气急败坏，大声道：“妹妹停下！姐姐并无恶意！”

她只是觉得月照先前落地那一幕像极了那位救她性命的青袍公子，想探一探她罢了，可谁知她不知哪儿学来的步法，竟跑得这么快。

月照在前头狂奔，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冷笑连连：你要没恶意，天底下的衙门都能关门大吉了——

更是加快了步伐，将月岚一甩再甩。

跑了许久，知道确定她确实追不上来了，才放慢了一点脚步。

敲了敲玉佩，“离朱，这里是灵境，你能不能像上回那样，开个口子送我出去啊？”

仙帝飞出玉佩，站在她跟前，“此处禁制很重，本座修为还不够。”

她抬起头来看他，和煦的日光披落下来，在他身上笼了一层淡淡光晕。

“不行，我跑不动了，休息休息，离山脚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从元鼎里取出水囊，喝了几口水，“对了，你修为恢复到哪儿了？”

仙帝微微摇头，“毫无进展。”

“不会吧……”

“应劫期本就如此，若是能顺利恢复修为，本座也不必担心这小小劫难。”

“吃丹药啊！不是有好多助长修为的丹药么？”

离朱半阖了眼低头看她，“丹药养出来的修为虚浮无实，不堪一击，必然渡劫失败难成正果，否则人人都去吃药了，谁还甘愿苦心修道？”

“原来如此……”

“你日后修行，万不可急于求成，借助丹药，否则过度依赖药物，将再难独立修行。”

她点点头，“知道知道，就跟生病吃药是一样的原理嘛！”

离朱不再说话，只背过身去看山下景色，一袭青袍在微风中飞舞，荡漾成一片碧波，青丝微末轻轻撩拨着衣衫，似细柳落在幽潭。

月照看得入神，眼前的人太过出尘，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那你有没有记起什么呢？”她问。

那人静伫风中，缓缓道：“想起了一些。

昔日在天界，有几个不多得好友，顾寒霜，紫清，白澜……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月照哼哼一笑，“人家在天上，再怎么着也比你这个流落人间正在应劫的好……”

他却只是微微摇头，“天界人间其实并无区别。如今的天帝，便是当初篡位而来。想必他们并不好过。”

月照吃了一惊，“啊？没想到天界也这样，还以为天界到处都是无拘无束的神仙呢——”

离朱莞尔，“世间事并非那么绝对，人人皆想成仙，以为天界逍遥自在，其实便如同轮回，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

“既然你不喜欢天界，干嘛还要待在那里啊？”

他微微蹙眉，“不记得了。”

“哎呀，失忆了就是麻烦。”

话落只觉腰间一紧，竟是被他揽在了怀里，脸上刷的一红，“你要干什么……我我——”

他垂目微侧，淡淡道：“送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