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谁？不认识。”沈慎摇摇头，走到栏杆边，定定看向水台。

沈忱被噎得说不出话，不认识还赶来看表演？不认识还特意走到栏杆边？

“就是那个姑娘，还说不认识？”沈忱伸手，直直指向水台上正在谢幕的孙惜苒。

“真不认识，不是看她。”沈慎带了点认真的神情，再一次否认。

“哦，不是看这个，那就是下一个咯。”看到弟弟的表情，沈忱意外地觉得很有戏。

“我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下一位出场的是谁啊。”

“蓁蓁，马上就到你了。”秦琢心有些慌张，孙惜苒发挥的这么好，而且她的表演里也有舞蹈元素。

相形之下，蓁蓁就……

魏蓁却没有心情考虑，表演如何的问题。她全副心神都在如何催眠自己，忽略那是一个水面的事实上。

长公主府的人，已经直接把她表演用的屏风放在了水台上。

形式比人强，她已经没办法按照原来的计划，退在舟面上演出了。

“看前面，看前面，不要看脚下，不要看脚下。”魏蓁一个劲儿地催眠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坠了镇国公府的名头。”

“走吧，表姐，到我了。”

夜色越暗，灯光就越亮。

魏蓁换了一身浅月白的衣服，上面隐隐有银线勾勒出一些花草的轮廓。

秦琢心站在她的身后，作为助演的角色，等下在舟上拨琴作曲。

俩人行了个福礼，魏蓁闭了闭眼睛，踏向水台。

脚底一片冰凉的感觉，她瑟缩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来到水道的中心，站在屏风的后面。

水已经慢慢浸湿了鞋子，裙角也重了起来。

咬了咬嘴巴，魏蓁睁开眼，长出一口气，试图把害怕和恐慌，一并从胸中散出去。

若是这个坎儿都迈不过去，以后，还怎么去接触前世死亡的真相，怎么去打破那些沉疴在记忆中的梦魇。

点点头，示意秦琢心可以开始。

绽出一个练习许久的笑容，魏蓁想，活了这么些年，总要好好地做成一件事，总不能一直躲在后面。

既然来了这里，就要为自己，为别人，争取些什么。

一串流丽的滑音响起，秦琢心已经沉浸入她的世界。

来吧，魏蓁。别让，祖母失望。

伴着琴的声音，月白的身影开始了舞动，一串滑音，一溜转圈。像是一个月下精灵，在水月之间舞动。

屏风挡住了魏蓁的身形，影子投在屏风上面，反而更显灵动。

琴声娓娓，舞姿翩翩。

魏蓁的舞蹈，平心而论，并不算精通，然而，舞蹈和琴声却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欢快的音乐，和稍显青涩的舞姿，像一个误入林间的小鹿，流连于山水之间。

秦琢心一压琴弦，魏蓁从一个屏风前转出，琴弦再压，她又消失在了另一个屏风之后。

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好似林间小鹿，在跟新认识的朋友捉迷藏。

“汐妤，当年咱们俩在台上演出的时候，县主还不过是一个小妹妹呢。不过三年，都这么亭亭玉立了。”申妙如叫过郑汐妤，笑着对她说道。

“天增岁月人增寿，她自然也会长进。”郑汐妤笑了笑，恭敬回道。

“看着她的表演，倒让我想起之前的时光，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还没出阁的时候，想着要能跟夫人、太太们一起坐着说话多好；到了能平起平坐的时候，却又怀念起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来。”

申妙如好似沉浸在某些美好的回忆之中，停顿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平湖望月的观众里传来哗然的声响，一个个短促而惊讶的感叹声从胸腔里，被惊了出来。

申妙如转过和郑汐妤说话的身子，望向水台的方向，舞台上并没有什么，魏蓁不过是在旋转而已。

这有什么？她刚想开口，却发现一道道亮闪闪的轨迹划破了夜空，好似流星划破天际，坠向水台的方向。

“啊！”一声惊呼，在她不自知的时候，就从口中冒了出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音乐急转直上，节奏快的像要飞起，一瞬间，曲调就是数次变化。

随着音乐，魏蓁也加快了旋转的步伐。

“啊……”突然间，平湖望月里再次整整齐齐地响起了惊呼的声音。

水台中间的画屏上，那用银线描绘出的大片牡丹。突然，随着魏蓁的转动，被赋予上了颜色！

像是虚空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给这些屏风上的花朵，挥洒出大片大片的颜色。

从一片素净的雅致，在几个呼吸之中，变成了百花齐放的热闹。

目不接暇的众人，还未消化掉上一个惊讶，下一个惊讶又已然发生。

之前夜空中，那些亮闪闪的轨迹，在空中短暂地盘旋之后，停留在了画屏上。

音乐稍稍缓了下来，仿佛再给时间让人消化眼前的景象。

魏蓁也随之从画屏后转了出来，她用手轻轻触碰着那些停在画屏上的亮光，有的亮光顺着她的手又落在了月白色的裙子上。

突然间，音乐和人一起动了起来，亮光落下的地方，有颜色快速晕染上来。不过须臾之间，魏蓁原先身穿的素面月白裙子，就变成了一条用银线勾出百蝶穿花图案的裙子。

音乐越来越缓，魏蓁的舞蹈也越来越轻。那些点点亮光，慢慢地停驻在了她裙子上。

古琴划出最后一个尾音，魏蓁最终在舞台上缓缓停住，跟后面舟上的秦琢心一起，向平湖望月里的观众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福礼。

那些亮光围绕在她的衣服上、身后的画屏上。

配合着天上的月光，水中的月光，道旁的灯光。这些光叠加在一起，好像漫天星斗都沉入海里，朦胧中氤氲出的样子。

魏蓁，就站在这光里，微微一笑。

“啊，蓁丫头身上的，那是蝴蝶！”唐光的母亲，唐老安人突然叫出了声，打破了那光渲染出的梦境，所带给人的震撼。

“真的是蝴蝶啊！”

“那是什么蝴蝶？”

“乐安县主怎么能把蝴蝶引过来的？”

唐老安人点出来以后，众人都纷纷醒悟。原来那莫名出现的亮光，是蝴蝶。可是问题一个接一个，不断地冒了出来。

夜晚出现的，闪着亮光的蝴蝶，还能老老实实地落在关键的地方，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