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舞有最中心的站位，和最多的舞蹈编排，自然也就是全场目光汇聚的焦点。

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坐在她下首侧边的沈慎，申妙如把注意力都放在沈忱身上。

今天是周卿蕙出风头的好日子，若跳的好了，她就可以用请功为借口，推着沈忱临幸周卿蕙。

暗暗将沈忱专注盯着舞蹈的样子收入眼底，申妙如才满意地抬眼，看着殿上的舞蹈。

周卿蕙果然如她所料，是一个拼尽全力向上爬的人。

聪明，而有野心。

而野心可以让周卿蕙向上走地更高，同时也会堵死其它的路。

申妙如注视着周卿蕙的同时，纳云公主的目光也在她们俩身上逡巡。

这个宴会既然是申皇后一手操办的，那么这个领舞的，想必多半是她的心腹。

纳云公主的眼神变了又变，若是让这个领舞的出了大错，既打了申皇后的脸，又打了宣朝的脸，可谓是一举两得。

悄悄扣下了一颗珍珠拿在手里，纳云公主的心里仍然犹疑不定。

她确实身怀一些武艺，自信可以一击即中。唯一担心的，是这四周会否有高人在，看出是她做的。毕竟身在别人的地盘上，蓄意惹事，也可能自吞苦果。

吆吆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示燕以敖。

一曲鹿鸣悠悠，舞蹈眼看着已经过半。纳云公主眼角一缩，若是再不出手，机会就要白白溜走。

若申皇后的地位牢不可破，她的计划又从何谈起？

把珠子扣在两只之间，纳云公主像一个猎人，寻找着一击毙命的时机。

来到了舞蹈的中段，第一个**即将到来。场上的周卿蕙，舞姿干净而大气，投入地沉浸在舞蹈之中。乐音上扬，她也随之跳起，准备开始旋转。

突然，一阵剧痛从脚踝上的一点散发开来，她站立不稳，从空中跌落在地上。

落下的动作不过一瞬间，周卿蕙脑海中的念头却已经轮转了好多遍。

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出现这样重大的失误，无论再怎么样弥补，都会折了大宣的面子。

止不住地绝望从心底里漫了上来，把她的心狠狠浸没。

周卿蕙的猝然跌落，场上的许多人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沈慎淡淡地把目光看向那枚滚落到墙角的珍珠，又玩味似地瞧着纳云公主，好像在看一个小丑作张作致。

把目光锁定在周卿蕙身上的申皇后，也立时注意到了这个失误，她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旁边沈忱的表情。

沈忱依然带笑地看着场上的舞蹈，毫无动静。

突然，他的眼神有了变化，里面带上了一点……疑惑？

怎么会是疑惑！

申妙如跟着宣文帝的眼光也看向场上，却发现周卿蕙并没有如她所料般倒在地上，把表演变成一个**裸的灾难。

而在前面领舞的，竟然变成了魏蓁的那个表姐，秦琢心！

周卿蕙正在从席上的侧边慢慢往后退，努力不再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从席上退了下去，周卿蕙才踉跄着扶住宫殿旁的门柱。

她轻轻侧翻过脚踝，赫然看到其上有一个红红的淤痕。周卿蕙心里一凝，本以为刚刚是因为练习的太多，旧伤复发，现在看来却是有人刻意针对她。

难道是秦琢心？！

她甫一跌落到地上，秦琢心就顺着音乐转了过来，手下用力扶起自己，脸上却表现地十分自然，像是刻意设计出来的桥段一般。

林间的小鹿受伤跌倒，友好的宾客扶起她，完美地贴合了《鹿鸣》的含义，宾主尽欢。

可是，那秦琢心真有这么厉害？一边跳舞，还能一边对她暗下黑手？且看那身条，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劲。

吆吆鹿鸣，食野之岑。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她循着乐声看向殿内，少了一个人，整个队伍却并没有什么不和谐之感。

秦琢心的领舞，把一群小鹿的欢快，变成了宾客和小鹿之间的互动，反而更显得贴切。

周卿蕙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不论秦琢心是不是暗下黑手的那个人，冲着这份心智，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小瞧了她！

与殿外偷看的周卿蕙同样深感威胁的还有申妙如，不过不是因为秦琢心的急智，而是因为宣文帝的注意。

沈忱的眼神里带着**裸的赞赏，直直地射向秦琢心。

申妙如终于有些明白，刚刚沈忱那慢半拍的疑惑是从何而来。皇帝他从一开始，就关注的是秦琢心，而不是在看周卿蕙。

因此，他是先看到秦琢心往前动了，才会出现疑惑，继而随着秦琢心的舞步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周卿蕙。

脑海中警铃大作，申妙如死死地握住手上的珠串，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怒气。

好好好，镇国公府真是太好了！

一个小贱人跟她抢自己爱的人，另一个小贱人甚至到她眼皮子底下来勾引皇上。

她竟不知道，这两个人安的是什么心？！

嘴边露出一丝冷笑，申妙如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过，她也不会任人宰割。

一曲终了，秦琢心带着剩下的八个秀女一起，行了一个姿态优美的福利，然后款款退下。

沈忱的目光也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殿外。

从那次牡丹宴上，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姑娘，琴弹的真是不错。今日看来，舞蹈也是一绝。

她的琴和舞，都不单单是技艺的高超与否，而是投入了恰到好处的感情。

既不会让人觉得用力过猛，又能切切实实地把观众带入到情境之中。

沈忱整理了下表情，不再想舞蹈的事情，侧过脸对着于德忠道：“上第二轮菜吧。”

刚刚不过才上了冷盘，伴着开场的歌舞，现在却是上热菜的时候了。

伴着于德忠的喊声，掐着舞蹈结束时间，守在殿外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呈上了第二轮菜肴。

绝妙的食物香气，立时充满了整个殿内，勾的人食指大动。

沈忱抬抬手，示意众人可以开动。又侧头对着卡蒙族的使团说道：“这手抓羊肉，你们快尝尝，御厨做的地不地道。”

纳云公主点头笑道：“多谢皇上的一番盛情。”

盛情两字还没说完，皇上旁边却传来了一阵干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