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毁天狱·龙抬头
作者:锋休住      更新:2020-05-08 12:10      字数:4197

“施主并非女帝。”心中的震惊慢慢平复,看着那座摘星楼,善禅想到了自己面对的是谁。

“那么你呢。”一身银甲慢慢消失,身着白衣的青年从摘星楼上跳下,即便明知道是在锁魂石里,善禅的魂念也不由的跟着抖了抖。

“此心以非昔日,此身还与昔日同。”善禅道。

他简单的承认了自己是昔日的恶禅,也告诉了青年自己心态的不同。

只是,才过去了几年,这孩子怎么会成长的这么快,他灵魂的姿态,应该是已经成年了吧。

“听说这里是关押我这种人的牢狱,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位狱友呢?”

青年盯着他,善禅也盯着对方,两人的脸基本都是平淡无奇。若说实在的话,善禅实在不认为他见到的是青年真正的面孔。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善禅简单明了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而少年对他的出现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少年不紧不慢的问道,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与别人对话的知识的,只不过这孩子明显还不知道他冒了多大的危险来救他。

“唯有走过一遭,方知其模样。从他人口中得知的,是幻象,亦是虚妄。”善禅依然心平气和的讲解到,本来以为要救一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空白灵魂,没想到对方却给了他不可思议的惊喜,与接连而至的麻烦。

“嗯,说的有理。”少年点了点头,对感情的表达还是很生硬。

“那么,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善禅问道。

“辛,叫我子辛便可。”少年子辛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善禅盯着他,锁魂石外的神念再三感知之后,确定并不是冒充的后,他便继续说道。

“那好,子辛,接下来我会轰开这个牢笼,我的躯体就在外面,你出去后,应该会被一个玉佩吸走,不要抗拒它的吸力,在玉佩之中有一个阵法,只要它启动,就会带你回到的躯体之中,你明白吗。”善禅道。

“玉佩?是这个样子的嘛?”子辛随手幻化了一块白色的玉佩。

“是这个光泽的,不过并不是这种颜色。”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麻木,善禅还是尽可能的解释道。

他随后又传授了对方阵法的启动口诀,在子辛复述了三遍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走了,那么你呢?”子辛又问道。

看来还没跟冰块一样无情无义,善禅在心里笑了笑,随即又道:“我会留下来轰开这里的阵法,不然你无法逃走的。”

“轰开阵法后,你会怎样?”子辛盯着他,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见到生人,如果不是脑内那个声音,他连时间都不会计算。

“......”善禅沉默不语,他会死,不论是轰开大阵还是进入这里,挑衅了仙族的威严,不论逃到哪里去都是必死无疑。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对一个孩子诉苦,让他想想对策?在这种情况下,再聪明的人也拿不出任何方案来。

因为最聪明的事情就是别惹仙族,惹了这样的一方巨头,强如当年的......不还是被围攻于王城之内。

而且,即便是把这孩子救出来,他未来的道路会是怎么样呢?

“你放心吧,那一边应该会......应该会有人接应你的,如果你真的有这些记忆,那么应该能猜到是谁。”善禅绕了个弯子说道。

“如果没有呢?我知道,你不欠我的。但我还是很想弄清楚,你跟那一边多久没联系了。”子辛从善禅的语气中听出了不确定的感觉,对方并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等他。

“十年......”善禅无奈的道,自从拿到了这块以血凝练的追魂玉石,他就没有去管那个家伙,这十年来他确实费尽心血的寻找着殷商帝子,但却忘记了那人的情况。

挨了那样一掌,他真的撑得过十年吗?

这种记忆这孩子也有......那当年的那一战岂不是也历历在目?

“十年。”子辛沉吟了一下。

“假如他已经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或者说,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欠我什么,为我搭上性命,值得吗?”子辛不断的问道,十几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怎么又要为他而死。

那一夜,死的人太多了,他没有经历过别的事情,只知道在那一夜中,人们怒吼着,漫天的战意在雪夜中纷飞成了一个大字,杀!

杀,要杀的是谁,被杀的是谁?

那白甲面具之下,藏着的又是谁。甫一出生,面前便是纷飞的雪花,冰凉的风在高楼中将他刮的生痛,慑服于杀意的孩子却不敢发出半点响声。

最后,他听明白了,一方人要杀他,而另一方人要保护他。以这方圆千里的王城为据点,以这高耸摘星的楼为目标,双方兵刃见血,杀的漫天碎肉。

“值得,或许别人不值,但你一定值得。”善禅的目光坚定的看着子辛,透过面前的少年,他看到了那份属于雪的冰冷孤寂。

是了,左奔又走的十年来,他何曾停下过,何曾静静的赏过一场雪,感受着那属于冰冷的宁静与孤单。

这少年,早已被雪所包裹,早已被冰冷所凝结,那一夜的刀剑喑哑,把他雕刻的好似神兵利器。

不愧是能够被关进天狱的魂,必有过人之处。

“那么,救我出去,你想要我做什么呢?”青年又问,这一次他问的很郑重。只不过面前的僧人却是轻快一笑,反问道:“你想做什么呢?”

“报仇。”

他直言。

“报仇。”

他重复了一遍。

“施主不妨把天下搅个翻覆,快意人生一遭。”善禅说道。

听闻善禅的话,少年突然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那便把天下搅个翻覆,快意一遭。”

真不像是个和尚,被少年话中的豪迈语气激的一愣,回神又想到是自己先说出来的,善禅心头一笑,看来祛除了十年的心病,自己也跟那人一样心直口直了。

“施主准备好了吗?”善禅神色一正,道。

“嗯。”

“不再多看一眼?”

“早已铭心。”

“抱歉。”善禅神念一动,金色气罩将少年的神魂整个包裹进去,随即按在锁魂石上的双手猛然用力,一身气力如狂风骤雨般倾泻出去,随即双手一手,再出一拳。

拳,怒于明王之手,纵金铁亦不能挡,强如青龙也退避三舍,更何况区区废石一块!

昔日明王之威再现,凶悍一拳,打裂的锁魂石,打裂了锁魂石上的禁制,也打裂了那困扰了少年十几年的梦。

“入玉佩!”一声猛喝,打碎锁魂石的瞬间善禅便察觉到了一种气息的锁定。果然,这么大的一个天狱,怎么会不留下几个看守。

随着善禅的怒吼声,一道金白两色的光芒交织着冲入玉佩之中,隐约间,一丝细微的魂念传入他的脑海:“你的名字是什么。”

“善禅。”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对方的话已然赦免了他的心。恶禅之过,今日圆满。

“掐口诀!”他再喝一声,远方已然有几道白发人影冲了过来,不愧是仙族,动作利落,实力强悍。

“没空陪你们玩了。”眼中一抹狠厉,善禅再掐手决,察觉到玉佩内少年灵魂的手决完成,他的眼睛轻轻的闭上了。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

“擅闯天狱,找死!”同一时间,白发人影冲来,手中璀璨光华吐露,誓要将此和尚毙于掌下。

“爆!”一声响,掀起万丈狂风,一股庞大的毁灭气息从善禅体内爆发,他竟然在这种关头选择了自爆。

以其降龙伏虎的能为,那份浩瀚真气所带来的爆发,即便是天狱的防御大阵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近在咫尺的几名狱卒。

最后的意志,在高空之中爆发出一阵肆虐的风暴。灵石碎块与斑驳血肉从空中掉下,九天之上,一朵白云无故消散,风一吹,便化作绵绵细雨。

在这样肆虐的风暴中,只有一件东西完好无损,那块在瞬间传送走了的玉佩。

天命,将会被接续下去。

......

千万里之外,仙族三山的某个房间中。

“开门。”一位姿态妖娆,身材苗条的好似蛇一样的女人命令道。

“是。”左右两名白衣护卫打开了那扇上好的木门,其实这门没也上锁,只是硬闯进去的后果,妖娆女子还吃不消。

“咔。”轻轻推开木门,房间里坐着的一位凤彩加身的女子,她削葱般白皙的手指轻抚在面前的木琴上,旁边香炉烟绕,说不出的惬意。

紫烟缥缈,人比月华秀。

“妹妹这是怎么了?”抚琴女子睁开凤眸,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就好像为她沐浴一样。

“天狱毁了!这些年苦苦收集来的天命之魂全逃了!”

蛇一样的妖娆女子愤怒的望向她,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恨不得将面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女人千刀万剐。

“水可疏,不可堵。”手指轻点香炉,缭绕的白烟化作战甲附于身上。即便是这样,那份天然而来的圣洁与不可侵犯的仙姿,依然没有半点消减。

看着她身穿白衣轻甲的姿态,妖娆女子一愣,冷声喝道:“荼蘼月,你要去哪!”

“吾有一场战约,就不陪妹妹了。”被称为荼蘼月的女子轻轻一笑,从门边提起长枪,欲要出门。

“你可是天狱护将,玩忽职守导致天命之魂逃离,这样的罪名你荼蘼月可担当不起!”妖娆女子冷冷的说道,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女人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的懒散,她的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从小便是最杰出的仙童,长大之后便是最强大的战将,不听命令,便被关禁闭一千年,出来后又是那样。不听调遣,又被罚紧闭一千年,这一次她把执行命令的长老给打死了,便自由了。

无聊时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弹琴,有战约了便挑个时间去履行,这样散漫的家伙,为什么会成为代表仙族的第一战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天赋?

“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是对自己实力的不信任。”荼蘼月平淡的回应了一句,她从旁边护卫那里接过白布,轻轻的在长枪上擦拭了一下。

那枪呈现出银白之色,以传闻之中的麒麟须为枪缨,柄上刻印了成百上千朵不同的花,这也是她无聊时的一种雅兴。

“你今日的任性,只是把整个仙族拖入日后的战乱里。”妖娆女子指着荼蘼月,眉目间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怒气,“若是人族天命之魂有朝一日打进仙山来,你将会是整个仙族的罪人!”

“既然畏惧,当初又为什么要来这里?”手指将白布转起,荼蘼月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神情。

“你会后悔的,荼蘼月!你不是天下无敌的,你迟早会有战败的那一天,然后你会后悔今日的任性,一定!”妖娆女子怒吼一声,撞开荼蘼月大步走了出去。

“若有战败的那一天,妹妹也见不到。”

荼蘼月轻笑两声,将长枪往肩头一抗,起步便踏空而去。

只是,她连自己都不在意,又何尝在意过仙族的存在。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即便她们穿上了丝制的衣服,金铁的盔甲,以神兽为骑、视万物蝼蚁,这规则也未曾改变过。

只是一场厮杀,区区一场厮杀。

谁能笑道最后,

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过程,只是那拳脚相搏,武器相碰的刺激。

只有那交手的瞬间,看着从空中洒落的鲜血,她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从而微微一笑——死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