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

死亡。

陷入沉睡的子辛，又回到了那个困住他十年的梦境中，刻骨的冰冷，喑哑的刀剑，不可一世的辉煌王城，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摘星楼。

他站在摘星楼上，看着远处的一个自己，那人坐在大殿上的王座上，一身紫色华袍，脸上不断闪烁着名为仇恨的表情。

复仇，那个声音这样说。

但是要对谁复仇呢，他们应该报复的是谁呢？

苏元容？

这寒冷夜晚的刀剑声？

又或者这一切，所有的一切。

子辛不晓得，说实话，他从来没有真正睡眠过，冰冷的雪夜中，孤单与沉寂，便是最令人安心的归宿了。

不过现在，那复仇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雪夜，让他厌烦无比。

“够了。”

一身白衣的子辛盯着另一个他，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无比威严。那紫袍自己所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摘星楼上的白衣子辛，目光平静，然后慢慢坐会了自己的王座。

“你，遗忘了仇恨。”

他顿了一下，目光望向了王城远处，似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跟白衣子辛说话。

冰冷的夜中，天上那一轮明月映照四方，紫袍子辛盯着的远处，正是那一夜的起点，王城之外的烽火台。

烽火台上的将士，是雪夜第一捧鲜血，是最初的杀，而她的母亲，是那一夜最后落下的雪花。

“我们在这夜里呆了多久。”白衣子辛不语，他从摘星楼上跳下，体验着那虚无缥缈的寒风。

“一辈子。”紫袍子辛淡淡的答了一句。

“所以，用不着你提醒。”

那一夜我记得分明，那恨，我会亲自去讨。

“你明白就好。”紫袍子辛冷冷的看着他，双方的目光紧紧相对，露出了最刻骨的冰冷，最尖锐的锋芒。

他是他，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再有第二次的愚蠢。”紫袍子辛警告了他一句，对白衣子辛会被苏元容算计感到尤为不齿。

白衣子辛盯着他，并没有因为另一个自己的情绪而愤怒，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四目相对，问道：“你想要那以血牧剑之法？”

“是。”紫袍如此回答道。

“好。”白衣也懒得与它多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摘星楼上。

一夜悄然。

.......

清晨，在雪夜中呆了一晚的少年又充满了活力，他伸了伸懒腰，得到休息的身体有些迟钝，一旁的澹台妖月确实是守了他一晚上，这没错。

“准备去哪？”澹台妖月问道，她现在算是魂奴了，又不能离开这小子，自然要问问接下来的意向，心里好有点谱。

“去上药。”子辛按了按自己那些被泡开的伤口，他体制不错，但也禁不住这样乱来。

澹台妖月点了点头，消失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在他的识海里双脚一抬，休息了起来。

子辛摇了摇头，算是接受了自己识海里有个妖女的事实，他刚刚穿好衣服走出几步，就又想起来，银子还藏在河边呢。

可别被水浪给卷了去。

一想到这就是自己最后的金钱了，子辛就三步并作两步，向着月河河床边大步跑去。

想想前一阵，比起现在的自己可真是富得流油呢。在玉石、银子、龙纹金全被坑走之后，他真的是一穷二白。

谢天谢地，银子还在。

只是药材看起来不能用了，砂壶灌了点泥汤，问题不大。

胡乱的将几两银子塞进怀里，子辛大步的走进了村里，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又去找到了那个医馆的老大夫。

“你这刚上了药的身子能往水里窜吗！

现在的娃都怎么了，一个个都虎的跟什么似的。”

医馆里，老大夫一边训斥着他这个后生，一边重新清理伤口，然后指使着药童把草药捣烂，给他敷上。

再要了副内服的草药，付了账，穷的叮当响的子辛便又一头扎进旁边的作坊，买了件足够保暖的外衣。

现在真是一穷二白了，

拍了拍腰间的一锭银子跟几串铜钱，子辛当真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垠之水。

“小子，你这问了我半天以血牧剑，怎么还不去找把剑来？”澹台妖月妩媚如骨的酥麻声在他脑海中响起，在上药的时候，子辛可是追着她问了半天以血牧剑的方法。

“没钱。”子辛直接了当的回答了她，然后又加了一句“吃饭的钱都快没了。”

“没钱？”澹台妖月愣了一下，钱......这个词对她来说有点遥远，且不说她曾经的修为不需要吃饭，即便想要吃饭，那也是厨子的荣幸，还需要她从口袋里掏银子？

再说，胡乱赏几本功法战技，就足够让那些小厮感恩戴德了。

钱，对澹台妖月来说还真不重要，最多也就是那些修炼灵石、灵泉等东西，在修真界也算是货币一样的东西了。

但那灵泉就是当水喝啊，灵石这东西，你愿意啃着吃也没人拦着。

这小子竟然会没钱......

“你堂堂筑基修士难不成能穷死？”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不信任，这小子如此命格，身份必定不凡，而且他还说明了自己不是这四灵界的修士，他家长辈就没给他留点东西？

真当他福星财神命啊，坐着等苍天下银子呢？

当然，澹台妖月不知道的是，子辛的长辈也不是没给他留下点钱，就是这钱嘛，接连二三的被人给坑走了，先是在当铺被那蛮不讲理的女人把碎玉给扣下了，又着了她苏元容的道，把一身银钱、金块、玉简全交到她手里了。

“真没钱？”看着那小子在识海里苦着一张脸，澹台妖月觉得他不像是在骗自己。

而且子辛浑身上下她都用灵识搜遍了，就那点银子跟铜钱，别说是打把铁剑，就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了。

“真没有啊......”子辛扶额，他难道还会在这事上骗人不成，跟她澹台妖月说自己没钱，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澹台妖月不知道子辛的玉石、金块被人坑走了，子辛当然也不知道，他跟这个女魔头哭诉自己没钱，人家还以为他惦念上自己戒指里的那点东西了呢。

可是她也没钱啊，你说法宝还好，她能随便给这小子扔出一摞，银钱这种东西，在这翡翠骷髅戒里好像还真有点罕见。

一时间，殷商帝子跟昔日魔门魁首两人，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真的没钱啊！

“小子，教你个方法，找个本地豪绅，拿刀架他脖子上，然后老娘给你腾出点地方，先装一戒指。”澹台妖月说道。

“我歹先有刀啊。”子辛觉得这女人突然不着调了起来。

实际上澹台妖月确实在打趣，反正这小子总不能饿死，这种事总是有办法的，不如趁此机会开几个玩笑，跟这小子递进一下关系。

“那就直接杀人越货，我看前面那家伙不错，腰间鼓鼓的，银两少不了。”澹台妖月又道。

“我还是先去吃饭吧。”

子辛看出澹台妖月是在开玩笑了，他也不说，只是讪笑了两声，就向一旁的酒馆走去。

嗯？

步伐停在半空，向着酒馆望去的眼睛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女人，那个强夺他玉石还给他扣上匪类帽子的当铺老板。

此时，那个女人依旧是一脸英气，与几位器宇不凡的青年端坐在桌前，嘴唇开合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俩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还有一个.....气息有点丹境的味道了。”澹台妖月扫了一眼，就看出了那主要四人的实力，她嘴角一撇，又不屑的道：

“呵，小小村子，当真还是卧虎藏龙呢。”

子辛不语，眼神在酒馆中扫过，将在场众人的面目收入眼眶之后，又迅速的打量起酒馆的位置。

“想什么呢？”察觉到气氛不对，澹台妖月也重新释放灵识，更广阔的探知出去。

子辛打量着酒馆，这酒馆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前面大道广阔，后面又是居所重叠，没完没了。

一旦打起来，自己必然会被包围到里面，即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击杀几人，也会被对方拦在里面，而且以一敌多他必然见血，即便突围出来，也会留给对方追踪他的痕迹。

同时，以那女人强夺自己玉石的熟练，这种事情她肯定没少干，这种人必然对自己的小命珍惜的要紧，也就是会留有自己不知道的后手。

即便能杀了她再突围，在面前宽阔的大道上，他太容易被马匹追上。

那么先杀死马匹，

此时又不能确定这些人是否只在这个酒馆里，如果在村口或是其他的路线上也有同伙，那对他来说必然是灭顶之灾。

是，

太谨慎了。

但这份谨慎是必须的，他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够一拳打进去把十几个人碾成肉块，然后大摇大摆的去洗个澡什么的。

麻烦，

现在不是出手的机会。

“小子，小心点，有个丹境小厮在盯着你呢。”澹台妖月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依旧是不屑的口气，区区丹境修士，换作从前根本得不到她的半分重视。

点了点头，子辛立刻向着一间面馆走去，不再多看酒馆内的修士一眼。

只是，这地方的修士有点多吧，他在黑石城逛了一圈，也只是因为结下梁子才见到那么两位修士，其中一位还已经是黑石城唯有的金丹。

那女人明显不是大岩村的人，一群修士在这里聚堆，而且连金丹修士都来了，所图谋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子辛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阴兵递给自己金箔的时候，眼睛眺望向远处的高山。

那座山有问题吗，但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大步迈进面馆，看了一眼墙上的价格，子辛点了碗素面便找地座下了，只是厨房里不断有争执声传来，引得子辛好奇的向里望了一眼。

一个文静的女孩站在里面，

另一边不知道是店老板还是店里跑堂的正跟她争着些什么。

嗯，小白菜？#####咳咳，各位客官不要吓到，这就是我们独树一帜的外挂，神经病，没错，就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