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子辛楞了一下，旋即又立刻释然了，他的听觉虽然不差，但还没自负到能够超过这个女人的神魂力量。

“要过去看看吗？”再走了几步，子辛已经能够听到隐约的大笑声了，澹台妖月便又出声问道。

少年沉吟了一下，思想定格在了自己那一摞兽皮上，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道：“算了，一身恶臭，别去惹人嫌恶了。”

“哈，真亏你能把怂表现的这么舍己为人。”澹台妖月笑道，越是相处，她越觉得这小子有意思。

子辛翻了翻白眼，哼了她一声，自顾自的背着兽皮向大岩村内走去。

没多久，将兽皮按照上次的价格都卖给商贩之后。他便收了银子，要了几个水袋，随便冲洗了一下。

“咦，小白菜？”

这村子还真是不大，游荡在集市上的子辛又一次碰到了这个文静的女孩。

抓着荷包的小白菜正蹲在一个菜摊面前，似乎是想要买些蔬菜。太阳的余光泼洒在她的身上，把朴素的衣裙照耀的炫彩夺目。

昨天二叔跟三叔大吵了一顿，三叔说吃够了这样平淡的饭菜了。二叔便向他发火，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幸亏今天二叔说打到了几只野味，希望自己能买点青菜药草之类的，回去一起炖下，给老三解解馋，也给大哥补补身子。

二叔的大哥自然就是小白菜的父亲，也就是她跟子辛说的，那位因为得罪修真者而筋脉俱废的，整日在床上诉说着那些青海千峰故事的男人。

说起来，小白菜告知子辛的那些事情，也都归功于她的父亲。

“啪。”子辛在小白菜的背后拍了拍手，他还没脸皮厚到去拍人家的肩膀。

魔门妖姬在他识海里嗔了一声，仿佛不屑于他这份对女孩子的拘谨。

“啊？你......”一回头便看到了那张熟悉面孔，小白菜好歹也是见过黑白无常的女孩，自然不会出现被吓一跳这种情况。

她轻笑了一下，煞是可爱。

“有事吗？”她将手中的荷包向后一收，歪着头问道。

这个女孩，纵然是在夜里，也依然显得轻快活泼。子辛盯着她，报以了礼貌性的微笑，他很喜欢这个女孩。

那份她这个年龄独有的活泼，总是能让子辛幻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

“喏。”他抬了抬手，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这，我......不用，

我......我还够用。”小白菜伸出小手用力的摆了摆，算是被子辛这招打了个猝不及防。

“借你的，有钱了再还我便是。”子辛将银两向小白菜的手里一推，便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白菜。”那边有个汉子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卖白菜，而是在喊人。

闻言，子辛驻足了一下，眼睛往那边一眺，透过黄昏下车水马龙的集市，看到了两个有几分面熟的汉子。

“小子，干什么的！”一个醉醺醺的汉子隔着老远就冲这边喊了一句，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的穿过人群，用不算是很快的速度向这边赶来。

“老三！”

后面那人定睛看了一眼子辛，脸庞瞬间抽搐了一下，急忙叫住老三，兄弟俩一块跑了过来。

显然，这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这时候也是慌了，他日前就猜测到这少年怕是一位修士，现在看他像是刚从水里泡了个澡一样的装束，便暗道了一声不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看着小白菜的天真烂漫，老二每每便能想起自己大哥当年的意气风发，自己大嫂当年那如风的温柔。

他们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二打心里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夫妻了。

就连老天爷都不能拆散他们吧，当时的他确实这么想。

直到那一天，在高高在上的修仙者面前，他们的反抗如此无力，他们的美梦，如此脆弱。

那一天很惨，很惨，打断的骨头只疼了几个月。但心头的创伤，破碎的家庭，意气风发的大哥，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白菜。”两个大汉很有默契的冲子辛抱了抱拳，随后口中道了一声小白菜的名字，有意让她靠过去。

“二叔、三叔。”小白菜招了招手，向他们迈了一步，只是距离子辛的位置也不是很远，这个举动恰到好处，显得并不生分。

“这位大人，久见了。”虽然脸上有着狰狞的刀疤，但老二还是再次对子辛抱了抱拳，他的动作很恭敬，但是却有微不可察的颤抖。

是恐惧吗？

子辛细想了一下，距离上次碰面也没过多久：

“算不上。”他道。

“不知我家小女怎么得罪了大人。”老二小心翼翼的琢磨着每一句话，不过到底不是读书人。

这时候来一句：没想到在这还能见到你之类的多好。

非要问这么一句，若是自己当真兴师问罪起来，他该怎么办？

“啊，没什么，这位姑娘昨日帮过我。今日见她手头拮据，便不自觉地站出来借钱给她了。”虽说跟这两人只是打了个照面，但因为小白菜的缘故，子辛还是多多少少对两人有些好感。

心直口快的蠢汉子，识海内的澹台妖月这么评价两人。

哈，总感觉这两人小聪明多着呢。

子辛心里笑了笑，见一旁的小白菜开始说起事情的缘由之后，便将手里的银子向自己推了过来。

“这个，还给你。”她依然微笑着，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倒也是彬彬有礼。

点了点头，子辛接过银两，对方的长辈自然来了，也就用不着他出头了。

冲那酒鬼的模样来看，一点菜钱应该还是有的。

也是冲三人回了个微笑：“既然没事，子辛便告退了。”

他也显得从容，本想随便捏个名字的，但想到自己好像跟小白菜介绍过自己了，便将真名报了出来。

双方互相抱拳，萍水相逢，能够做出这样的礼数已经实属不易了。当然，大部分原因也在这两位猎户那份莫名的畏惧之中，子辛对这个没什么好奇的，抬步便准备离开。

“天色暗了，辛哥哥不如在我家留宿一晚，也好招呼顿晚饭，一尽地主之谊。”小白菜挽留道，这话说出来倒是正规许多，像是从那大家夫人嘴里学的。

一旁的老三瞪了瞪眼，心头暗骂一声。这简直就是在引狼入室。

“姑娘好意子辛领了，只是尚有要事，便不叨扰了。”子辛回头道了一句，目光在两个大汉脸上扫过。

“哪里哪里，此次多谢大人关怀。”老二也不挽留，只是憨笑着送了几句话，双方各自算罢，在夕阳下交错。

酒幔吹拂，树叶婆娑，习惯了孤单的人，独自走着这条不属于别人的路。

鼻子抽了抽，身上的血腥味还是不小，子辛决定还是先去洗个澡比较好，几个水袋泼在身上，根本不怎么管用。

他迈开步子，向着记忆中的支流走去。

并不在意这支流旁边的乱坟岗，也不在意这河水里浸泡过多少尸体，只要水还是水，能洗去这一身血味便好。

穿过树林，跨过草针，子辛找了处河流平缓的地方。

他脱下外衣包住银两，在离岸较近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像是前不久被他伏击的野狼一样，甩动着身子，让浑身的血腥浸泡在河水里，希望奔波的水流能够带走那些血孽。

现在想来，为了几许银钱便造下杀孽，多多少少有些冷酷。

子辛并不是在后悔，他只是在莫名其妙的感叹，明知道那被鲜血吸引过来的野兽是准备拿他果腹，在自己泼上那罐猪血的时候，杀戮便已经注定了。

哈，总是爱瞎想，总是爱乱想。

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吗？

这个借口好找啊，公平。

野兽想杀他，杀不死他，便被他杀，看起来出奇的公平。

但若是用因果来说，这缺钱为因，造孽是果啊。

胡思乱想了一阵，冰冷的河水中，身上的血腥味应该也浸泡掉了。子辛上岸，准备拿出银两然后清洗一下外衣。

“咦？”

猛然间，目光中瞅见一个花白的物体，定睛看了一眼，子辛觉得好像是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他刚准备放下手中的衣服前去一观，却闻澹台妖月道：

“不用管了，已经没气了。”

“是吗？”子辛问道。

“肚子都被一掌打穿了，肯定是死了。”澹台妖月化形出来，手指点了点河岸那边挂着的红白物，不用多说也知道是什么。

“唉。”摇头一叹，子辛也不多说什么，他继续搓着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这河水里有那女子多少的血。

想必在不久前，就流尽了吧。

“怎么，觉得她可怜？”澹台妖月浮在水上，用脚趾轻挑河水，却带不起半片水花，她失了兴致，便又把话题带到了子辛的叹气上。

“是的。”子辛点了点头，把湿漉漉的衣服往身上一批，又把银两揣好，向别的地方走去。

他并没有过去为那女子收尸，这片地方没有野兽，只要尸体不被毁坏，早晚还是有人会发现她的。

是因为不想见到那女子的惨状，所以不敢过去么？

澹台妖月盯着少年，漂浮着跟了上去。

“是被人一掌打死的？”子辛询问道。

“是，真气虽然散了，但这劲道起码也有假丹水平了。”澹台妖月直言道，她又换了个称呼，若是虚丹还好听点，这假丹嘛，就有着几分不屑夹杂在里面了。

毕竟，筑基修士的真气幅度没这么大，金丹修士则不屑于对凡人做这种事。想来也只有虚丹修士，破罐子破摔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容违逆了吧。

实际上她欺瞒了一点，这个女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上一次她用魂念扫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被塞住了嘴巴，周围有几个男修士发出哈哈的大笑声，这小子也听见了。

只是他没看见，她没说。

“准备去干吗？”

“铸剑。”#####不知不觉写了19天了，总是不会把虚假的世界体系一股脑的扔出来，只能靠着剧情的推进，一步步来展现各个故事，各个势力，各个角色。也许这就是我的不足吧，嘿。在看的各管，点杯茶，听小老儿继续说下去吧。